與你永別

2025-04-21 01:17:27 作者: 明珠還

  她半靠在沙發上,剛剛沐浴過,還披散著長長的濕發,苹苹正拿了柔軟吸水的毛巾給她仔細的擦著頭髮,時不時的,還會偷偷看著她笑一下。

  「辛苦你了,靜知。」他忽然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靜知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眉眼之間立刻含滿了笑意,她手掌輕輕撫著隆起的小腹;「那你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我。」

  「好,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他下車,一步一步往靜園走,月光如洗,鋪陳了一地的銀色的光暈,他和她一直講電話講到手機自動關機,取了車子就調轉方向向洛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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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惦記著她在等他,一路上將車子開的飛快,比平時早了十分鐘就已經上了西洛江上的跨江大橋!江風撲面而來,冷颼颼的涼,他將車窗關上,透過玻璃,橋兩側的路燈耀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輝,像是天上的琉璃瓦,心中不由得泛起微喜的甜蜜,好似這些日子以來所承受的那些痛苦,都已經煙消雲散了一般……

  ***

  「苹苹……我怎麼總覺著我這心,跳的這麼快?」濕發擦乾之後,苹苹拿了梳妝檯上的那把桃木梳給她梳著頭髮,靜知抬眼看看牆上的壁鍾,已經十點鐘了,這會兒該過了橋了吧。

  苹苹放了梳子,湊過來看看鏡子中的她,雙頰暈染著嬌羞的紅,漆黑的發壓在肩上,襯著兩隻黑漆漆的眼睛,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當真是可人,劉海顯的她看起來很小的樣子,一點都猜不出她已經過了三十歲,苹苹抿嘴兒一笑,打趣說道:「你和二少都這麼多年了,還害羞呀靜知姐?」

  靜知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亮閃閃的眼珠兒一轉,伸手去打苹苹:「你還敢來打趣我啦?你和安城那一次不是分開了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瞧那某個人哭的呀……」

  「靜知姐……」苹苹跺跺腳,扭腰躲開她:「你還說我!我不理你啦,我出去大門口等著二少去,先告你狀,說你今天沒去醫院做產檢!」

  「好苹苹……你別說,你說了他又要罵我了,你還不知道他那脾氣?把這寶寶看的命根子一樣……」靜知站起來想拉住苹苹,孰料苹苹卻已經一閃身跑了出去,笑的咯咯咯的:「放心啦,我不會告你狀的,我去大門口幫你守著去,知道你著急!」

  靜知臉通紅的一片,眼看著苹苹跑開了,她不得不轉過身來重又進了臥室,頭髮有些亂了,她拿了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及肩的頭髮,桃木梳齒從烏黑光滑的髮絲之間穿過,然後黑髮像是流水一樣覆在了她光裸的肩上,鏡子中的那個人,臉色嫣紅,竟像是新嫁娘一般,兩隻漂亮的眼眸里都含了水光,楚楚動人。

  她不由得微微俯身,對著鏡子仔細檢視自己的臉,皮膚雖然不如少女那樣光潔有彈性了,眼角微微的有了一點點的魚尾紋,但整體看來,卻依舊是年輕秀麗的,因為懷孕的緣故,胖了一些,兩頰也圓潤了很多,卻看起來氣色嫵媚而又動人。

  她滿意的輕笑,轉過臉來看看時間,心裡一算計,差不多就要到了,手中的梳子放下來,她一轉身預備下樓,肚子裡的寶寶卻忽然不安的踢了她一下,陡然吃痛,靜知的步伐不由的一踉蹌,身子撞在梳妝檯上,那把放在梳妝檯邊緣的梳子忽然被她的手肘撞落在了地上,細微的一聲斷裂聲,一下子刺痛了她的耳膜。

  靜知整個人都愣怔了,她木然的轉過身來,卻看到那一把精緻的的梳子斷成了兩截,安靜的躺在白色的地毯上。

  她身上騰時出了冷汗,整個人都懵了。

  好端端的一把木梳子,怎麼會斷開?更何況地上還鋪著這樣厚厚的地毯,就算是易碎的玻璃杯掉下去也不會碎裂啊!

  她不安的蹲下來,將那兩半梳子拾起來,斷裂口非常的整齊,就像是被人用什麼給切割開了一樣,她伸手撫上去,有小小的木刺扎在了指尖上,正是白天被鑽石劃傷的地方,一滴鮮血,像是小巧的珊瑚珠一樣盛放在了她的指尖。

  靜知忽然啊的短促尖叫了一聲,心口猛然的劇痛起來,她疼的全身直冒冷汗,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毯上,接著整個人都蜷縮著痙攣的抽搐起來,心臟像是被無形的巨手給掐住了,就連呼吸都是難的,她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止不住的直往下掉,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哭,她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卻沒有聲音,她只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已經脫離了自己的身體一樣,說不出的恐懼和痛,忽然之間鋪天蓋地的席捲了她的全身,將她壓的動彈不得!

  ****

  晚上九點五十五分時,安城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那家4S店裡他安插進去監視小李的人打來的。

  「發生什麼事了?」安城微微的皺眉,這個人一向最是吃苦耐勞又老實巴交,不會在他這裡出了什麼事吧,轉念一想到這裡,猛地心驚了一下,萬一這傢伙當真要做什麼,那可是再簡單不過了!他上班的4S店,是二少固定保養檢修車子的地方……如果,如果他真要下手……

  安城一下子驚的全身冰冷,手中的菸蒂被他甩手丟在了地上:「快說,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倉皇,把那個人嚇了一跳,趕忙說道:「也沒什麼事,就是那個李順,他昨天辭職了!」

  「為什麼辭職?昨天辭職,為什麼今天才告訴我!」

  那人就有些訕訕:「城,城哥,我昨兒沒去,今天才知道的,就趕緊告訴你了,店長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辭職,我派了兄弟們正在找他……」

  安城只覺得全身都在發抖,但他還是強撐住,儘量鎮定的詢問:「二少這段時間有沒有來檢修車子?」

  「啊你問這個啊,好像有,大概一個多月前吧,二少最常開的那輛賓利拋錨了送過來修,正是李順……壞了!城哥,是不是這人動了什麼手腳,然後現在溜了,我操他媽!這個狗東西!別讓我逮住他,老子活剝了他!」

  安城整個人都垮了,他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腦子裡紛亂的轉動,那些絲絲縷縷的線頭,忽然齊齊的聚在了一起。

  孟紹塹用三件事迷惑住了他,這些日子以來,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第三件事上,反而將那些細碎的瑣事都給忽及了,他一直在等孟紹塹安排給他的第三件事,卻反而不知道,第三件事,早就已經經由他的手開始了……

  他真是個蠢材!真是個混蛋!他怎麼就被鬼迷了心竅,怎麼就幫這個那個惡魔做了劊子手!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個人要的是二少的命,要的是他死,要的是斬草除根!

  只可惜他一步錯,步步錯,自從他幫孟紹霆第一次之後,他就陷入了這個泥沼之中,再也不可自拔了!

  可是他從來不想讓二少受傷害的,他也從來都沒想過要他有性命之憂,他們在一起二十多年,是過了命的生死兄弟,二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只要是他說的話,他根本就不會有有一絲絲的懷疑,換句話說,這世上,二少哪怕會相信他親生父親害他,都不會相信他安城會害他!

  可是現在他做了什麼?他親手安置過去的人,親自帶著他通往了地獄之路!

  「立刻把手底下人全派出去,從A市到洛城的路上堵截二少的車子,如果二少出事,我們任何一個人,都不用再活過今天!」

  安城一把摔了電話,他踹開門衝到夜色之中,孟紹塹,二少如果有什麼不測,我一定親手,一定親手宰了你!

  ***

  彼時正是晚上十點十分。

  孟紹霆將車子開到了最快的速度。

  所以,當寬敞而又清冷的大橋上忽然斜刺里衝出來一輛車子的時候,所以,當他急打方向盤,然後踩在了突然之間不起作用的剎車上時,所以,在他想要關掉油門的一刻,這世界仿佛忽然靜止了,車子像是怒吼咆哮的野馬,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速度加到了最大發狂了一般沖向了橋欄……

  只有很短的兩三秒鐘。

  他的世界,像是彼時的如歌笙簫,像是天宮之中璀璨奪目的琉璃仙瓦,在眼前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輝,安全氣囊沒有彈開,無數碎裂的窗玻璃碎片在夜的眼睛中撲入他的瞳孔……

  只有很短的兩三秒鐘。

  他感覺到自己沉入無邊無際冰冷的水中,他感覺到他的靈魂飛出體外,在半空之中悲憫的望住他自己。

  他想要抓住一點什麼,卻發現掌心中一片的空白,而最後的最後。

  是一片寂寥月色。

  靜知……

  他來不及想,來不及喊一聲她的名字,來不及,再看她一眼。

  她正依門而立等著他吧,可惜,回家的路,他再也沒有辦法走完了。

  如果他沒有娶了她,如果他沒有休棄她,如果他沒有愛上她,如果他沒有失了控一樣嫉妒的強占她,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些過往,那麼……

  此時,他也許只是周旋在笙歌璀璨之中,錦衣玉食腐敗頹廢,而她,也許正和紹軒,或者一個普通溫和的男人,養兒育女安然度日。

  但現在,他們像是在半空懸崖之中糾纏在一起的兩根藤蔓,而今他突然斷裂,她怎麼辦?

  就算是死了,就算是此刻沒了生命,他還是無法放下她,她怎麼辦?她一個人,懷著孩子怎麼辦?

  他不願意奢求更多,他只想將這一段路走完,只想把回家這一程走完,如果有可能,他願意拖著破敗的身子,爬也要爬回家去,他只想再最後看她一眼,只想囑咐她,要好好的活下去,靜知,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冰冷的水把他纏裹起來,他無力的往最深層淹沒,眼睛看到的,是無邊的漆黑,絕望的漆黑。

  死亡的腳步很近,他聽到了。

  她的臉,在半空之中懸浮著一般,飄飄忽忽,漸漸的遠去……

  而他在下沉,雙腿卡在變形的車子裡,被拖拽著不停的,下沉……

  靜知,這一段路,我走不完了。

  靜知,我無法回到你身邊了。

  靜知,我又食言了。

  可是,靜知,這一次你信我,我會等著你,一輩子都,等著你……

  ********

  夜色濃的像是化不開的霧,她推開車門,踉蹌的撲向江邊,到處都是警察,到處都是警戒線,刺耳的警笛聲,拉大了嗓門叫喊的聲音,她全都聽不到,一把撩開撞毀的橋欄邊扯開的警戒線,靜知立在那裡,被苹苹死死的抓住了手。

  她乖乖的沒有動,只是低著頭,聽江水怒吼著從腳下流過。

  有機動船轟鳴著來回開過,有人在打撈。

  苹苹哭的泣不成聲,她反而轉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鎮靜開口;「哭什麼,他還沒死,不許哭!」

  苹苹哽咽著拼命忍住,靜知的臉在夜色之中淡漠著白,她默默的看著腳下的流水,許久,轉過身來,徑直走到最近的警察面前,一伸手,扯住了那人的衣襟,她目光平靜卻又蘊著濃濃烈火,聲音輕柔卻又斬釘截鐵;「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找到他,把他給我找回來!一根頭髮都不准少的找回來!」

  「小姐,你冷靜點,撞成這樣,人活不了了……」

  靜知一掀眼帘,宛若是一泓明月的目光澄澈逼人:「你是上帝嗎?如果你不是,你就沒權利說出這麼肯定的話,我說他在活著,他就在活著,他不會拋下我不管。」

  她說完,粲然一笑,轉身叫了苹苹:「我們回家苹苹,回家等紹霆。」

  七天,整整七天。

  整個洛城的警力全部出動,西洛江沿線所有小城村鎮幾乎全部勞動力都被徵用,只為找到他的屍體。

  靜知每天都會去江邊,從早一直到晚,到後來,苹苹再沒有勇氣去,但她照舊換好衣服精神奕奕的去。

  苹苹知道,她夜裡從來沒有閉過眼,她的枕頭從來沒有幹過,她七天七夜除了輸營養液沒有吃下一口飯,她如果不是有肚子裡孩子撐著,她早就垮了!

  但她卻那麼堅強,每一個白天,她站在江邊,像是雕塑一樣,守著她的丈夫回來。

  然後,是她親眼看著他的車子被打撈上來,撞的嚴重變形扭曲,已經不成樣子,但卻依舊不見他。

  她不死心,找不到就有希望,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永遠,都不要找到。

  她不要看著他的屍體痛哭,她寧願微笑著相信他在遠處某個地方,活的好好的。

  整個西洛江幾乎被翻一個底朝天,最後找到的只是他一件襯衣。

  襯衣被送回靜知身邊,她沉默許久,只對來的警察說了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繼續找,哪怕把西洛江水抽乾,我也要找到他。」

  來人喏喏的應著,默默離開。

  水淋淋的襯衣,黑色的,他最喜歡的顏色,扭曲成一團鋪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脫了形,瘦的嚇人,只剩下一雙大眼,黑漆漆的,卻再也沒有了方才的精神熠熠。

  她哆嗦著,哆嗦著伸出手去,水漬蜿蜒著從桌子上淌下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襯衫被激涌的江水沖泡的碎成了一條一條,她托在掌心裡,凝著那墨一樣的黑。

  一寸一寸,她的手指撫摸著他的衣服,就像是在撫摸著他。

  「紹霆,我快撐不下去了,我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你在哪?你到底在哪……你回來,回來看我一眼,好不好?」她把臉輕輕的貼上去,冰冷的江水帶著潮腥撲入鼻端,她七天都沒有掉過的眼淚,忽然泉涌。

  ps:啥也不說,自己乖乖的滾了……票票,看著給幾張吧……淚~~~~~~

  加更了哈,這張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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