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聖山燃火(1)

  王小寶蜷縮著身體，狠狠戰慄，手腿已不聽使喚，仿佛自己將自己埋葬於絕望的深淵裡。

  「你們……只有這樣的程度麼？」

  人群之中，突然緩緩走過一藍袍女子，以輕紗掩面，卻身姿曼妙無雙。

  她並沒有用力嘶吼，但那婉轉的聲音卻帶有一種奇異的魔力，此刻深深烙印在了所有洪門弟子和長老的心房上。

  「我問你們，為何修仙？」

  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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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

  為何？

  眾人情不自禁被藍衣女子的話語蠱惑，怔怔回想著自己的初心。

  為榮耀？為貪享？為權力？為了證明自己？好像有許多理由，卻又都不足以名狀此刻自己內心深處的蠢蠢欲動。

  「在踏上這條路的第一日，你們的師傅就已經告訴你們，此路坎坷艱難，雖然可令陽壽綿長，但有許多天驕都折損在自己陽壽自然終止之前，下場比凡人慘烈百倍！」

  「為什麼你們明知危險，卻還要拿起手裡的配劍？」

  藍衣女子的聲音娓娓道來，每一個字都叩擊在眾人的靈魂之上。

  王小寶愣住了，他死死地盯著掉落在自己身旁的鐵刃，一股灼熱的衝動湧出心臟，驅使著他不再身體顫抖！

  「那是因為你們希望，在某一日時能堂堂正正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心中最神聖而不可褻瀆的東西！它能讓你們在絕對不可戰勝的敵人面前，依舊擁有絕不退讓的勇氣！」

  眾人的眼眸在這個剎那驀然瞪大。

  此刻每個人的答案都不相同。

  親人！

  朋友！

  宗門！

  故土！

  那些權衡之後遠比自己生存更加重要的名詞一個又一個地跳出眾人胸腔！

  縱答案不同，但所有洪門長老與弟子都有了自己的決斷，畏懼從大部分人身上消失了，死亡並不那麼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亡之前，被敵人殺死了自己的信仰！

  活，要快意地活，倘若赴死，就算生命凋殘，可任何對手都沒有資格奪走他們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戰！」

  不知誰大吼了一句，立即一石擊起千層浪，得到無數人的高聲應和！

  「凝氣……三層！給我開！」王小寶的臉頰上浮現出了一抹獰色，他想起了自己遠在山那邊青梅竹馬的戀人璣兒。

  「小寶哥，你為什麼要修仙啊？」璣兒單純的笑臉出現在王小寶的眼前。

  「因為成為仙徒，就可以領到靈石，給你家建新房子，給咱們爹娘換長生不老仙丹唄！」

  「胡說！」璣兒小臉一紅。「誰是咱家爹娘，明明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

  「嘿！那還不都一樣！」

  洪門不能垮下，他還要領靈石，換仙丹，回家娶璣兒做老婆……

  王小寶的初心非常的質樸單純，可越是純粹的東西，便越具有一種不可被褻瀆的神聖！一股淡淡的，卻從來沒有被王小寶感知到的仙力，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天靈之上！瘋狂灌入他細弱的經脈，帶來了成長的痛苦與辛辣！

  「戰！」他爆發出一聲嘹亮的嘶吼，身旁飛刃如破雲之刀一樣，瞬擊萬里，在長空中劃出了瀲灩的殘影！

  從來沒有哪位凝氣三層的弟子，御劍斬得這樣漂亮！

  在「戰戰戰戰！」的怒吼聲中，無數洪門弟子一躍而起，無畏地朝著盤踞在天空中的那可怕敵人擊去！

  狂風吹起了藍裙女子的面紗，露出了她淡淡的笑臉。

  「你……悟了麼？」

  她手指蒼穹，那看似可怕的骷髏，竟如紙皮老虎一般被心中戰火沸騰的眾人輕易撕開。

  沖在最前面的洪門弟子被這一幕深深刺激和鼓舞，他們若有所思地低頭，尋找到了他們想像中的那個人影，他們心中被榮耀填滿，經此一役，他們再也不會畏懼那些看似強大的對手，因為捨棄生命之後，他們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內心！

  「我明白了！」

  蜷縮於攬天聖宗第五聖道山內的蘇瞳驀然張開了雙眼，她不知覺地做出了單手握劍的姿態，一柄正噴吐著赤紅火舌的霸烈長劍在空氣中震動，浩蕩火威，照亮了蘇瞳的臉龐。

  體內丹藍的悸動已經停止，蔚藍的星辰緩緩沉入她的丹海，但君火弒神劍卻第一次不需要故土的激發被她輕易地抽離大地！

  一股可怕的劍威在風中肆虐，卻被第五峰內奇異的山紋禁錮在狹小一域，不曾向外散出半絲。

  「這就是心火大道……」

  蘇瞳怔怔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劍，回想起自己精神力分身於洪門內以坑人大法發動的那毀滅之景，想起了每一個洪門修士臉頰上由畏懼到視死如歸的表情變化。

  「與馭靈大法強加與人心的恐懼和敬畏不同，心火……煽動的是人內心本來就存在的感情，它們壓抑得越深，爆發的時候便越能施放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我沒有辦法像紅衫王老前輩的七情道一樣，令別人心中的貪婪、悲傷共鳴，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守護之心，喚起無畏與果斷。這是我自己的心火大道！」

  就在蘇瞳似有明悟之際，第五峰外，卻突然出現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燃火了！」

  銀蛇長老率先感覺到空氣里溫度的升高，而後在他的提示之下，金龍、天翔子，天樞子等人紛紛向山巔眺望！

  一簇金色的烈火如春生之草一樣，柔弱且艱難地從山頂升起，它看上去極為弱小，似乎一陣風都能將其熄滅，但此刻四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湧起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

  此火極為精純不凡！

  它既無想像中澎湃，又無想像中霸道，但它努力朝著四方散播的溫暖卻令人無法抗拒地回想起自己在母親懷裡的那種溫情。

  令人心中焦躁於彷徨的心念一掃而空，它欣欣向榮，它生機盎然，它韌勁綿長……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位聖道魔尊！」金蛇護法忍不住仰頭長笑。

  「慚愧啊慚愧！後起之輩真是驚艷！」天樞子嘴裡有一種苦澀，似乎覺得自己又蒼老了一些，不過這種感覺不過是一閃而逝，很快便被攬天聖宗又迎來一位強者而自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