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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荒墳鬼事

2024-05-11 00:24:27 作者: 白澤

  何志朝應允了,九娘說:「人與鬼不是一條路,你不宜於長久在這裡滯留。」

  

  她取出一雙羅襪贈給何志朝,揮淚催促他離開。何志朝悽然地走出來,心中憂傷,失魂落魄,惆悵不安,不忍歸去。路經朱簫門前,就敲朱簫的門,朱簫赤腳出來,迎著何志朝。

  外甥女也起來了,頭髮蓬鬆,吃驚地問是怎麼回事。

  何志朝惆悵一會兒,把九娘的話說了一遍。

  聽罷,外甥女說:「就是舅母不說這話,我也日夜在思慮這件事。這裡並非人世間,久居的確是不妥當的。」

  於是,大家相對哭泣,何志朝含淚而別。回到寓所,何志朝翻來覆去,直到天亮也未能睡著。欲去找九娘的墳墓。但走時又忘記了問墓的標記。

  到天黑再去時,只見荒墳累累,蓬蒿滿目,竟迷失了去萊霞里的路,只得哀嘆返回。

  打開九娘所贈的羅襪,羅襪見風便粉碎了,像燒過的紙灰一樣。於是,何志朝就整裝東歸。

  半年後,何志朝心中始終不能忘懷這件事,又來到濟南,希望能再有遇到九娘的機會。

  當他到了南郊,天色已晚。他把馬車停放在寺院的樹下,就急忙到從墳地中去。

  只見荒墳累累,千百相連,荊棘荒草迷目,閃閃的鬼火與陰森可怖的狐鳴,使人驚心失魄。

  何志朝的遊興全無,他馬上返程東歸。

  行至一里許,遠遠見一女郎,獨自在高高低低的墳墓間行走。

  從體態神情上看,很像是九娘。何志朝揮鞭趕上去,一看,果然是九娘。

  何志朝跳下馬想與她說話,女郎竟然走開了,好像從來就不相識。

  何志朝再趕上去,女郎面有怒色,舉袖遮住自己的臉。

  何志朝連呼:「九娘!九娘!」

  女郎竟如輕煙,飄飄然消失了。

  何志朝不甘心,追了上去,沒想到自己竟然落入一個空蕩蕩的墳坑中,整個土坑呈方形,恰好可以容下一具棺木,只是這裡卻沒有棺材也沒有屍體,只在他腳邊有一具人骨,何志朝疑心這就是九娘的屍骨,抱著那白骨從洞裡爬起來。

  幸好是白天,墳墓林立雖然可怕,尚且能夠忍受,腳腕處傳來劇痛,此地荊棘叢生,荒草已經長到了腰間,沿著來時的路他一瘸一拐往前走。

  好不容易來到大路上,卻怎麼也找不到馬,回到城裡已經是深夜,他讓僕人連夜買來棺材,把白骨安置在裡面,又親自打水,擦拭白骨上的髒污,動作十分輕柔,如同對待珍貴的寶物一樣。

  一邊擦拭,他一邊對那白骨述說衷情:「自從離開你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與別的女子來往,家中父母雖然常常催我娶妻,可我每次想到你,又哪裡能耽誤了別人,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鑑,分別這半年,我常在夢中見到你,可你卻不搭理我,難道你已經忘記你我的深情厚誼了嗎?」

  何志朝陸陸續續對著白骨說了一整夜的話,僕人見了都以為他瘋了。

  等到黎明時分,何志朝才堪堪入睡,睡夢中出現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的臉隱在一層濃霧中,露出來的身段與九娘相似。

  何志朝以為是自己的話打動了她,急急地問道:「可是九娘來見我了?」

  女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宛如銀鈴般的聲音說道:「你連屍骨是誰的都不知道,卻說了一晚上情話,書生,你莫不是個呆子,九娘,你口中的九娘是何許人?」

  何志朝難以相信自己竟然認錯了人,羞惱道:「你不是九娘是誰?你可知道公孫九娘去了何處?」

  女子說道:「哪裡來的公孫九娘,我從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你莫不是在誆騙我,呆書生,何苦要尋那不見蹤跡的九娘,與我一起難道就不快活嗎?」

  何志朝:「連臉面都不敢露出來的孤魂野鬼,怎麼能和九娘相提並論,我此生只認九娘是我的妻子。」

  女子大笑了幾聲,聲音縹緲,如同鬼魅,聽得何志朝心頭害怕不已,霧氣瞬間將女子的身影遮蓋,何志朝只能看見一個影子在濃霧中漸行漸遠,他也醒了過來,去看棺材裡的白骨,和他睡前一樣,並無差別,只是他知道了這不是九娘的白骨,不願意再將其放在家中,又擔心不能妥善安葬,那女子會再來找自己。

  何志朝專程請了高僧做法事,選定日子將其下葬,就在下葬前一晚,那女子再次出現在夢中,還是看不見她的臉,她開口說話,語調悲傷,「何郎好狠的心,難道忘記當日我們的快活時光了嘛,竟然就要這樣把我埋葬。」

  何志朝:「姑娘請自重,在下並不認識你。」

  女子又說:「我是九娘啊,何郎難道將我忘了嗎?」

  何志朝疑惑,為何女子的話,前後不一樣,她到底是什麼人,雖然擔心女子是在騙她,但若她真的是九娘,自己又怎麼甘心錯過,「你當真是九娘?」

  女子:「如假包換,就是我,只是我的臉受了傷,不願意再見到你,你喜愛的是九娘的美貌,可我已經失去了容顏,又怎麼能再陪伴你身邊。」

  何志朝:「你難道將我當做好色之徒嗎?就算是你的一具白骨,我也珍重當做寶貝,就算沒了傾城的容貌,你仍舊是我認定的妻子。」

  女子:「可我已經無顏再面對你。」

  何志朝:「你的臉要怎麼才能治得好?只要有辦法,赴湯蹈火我也願意。」

  女子沒有回答,何志朝想到了聊齋先生和痴貨大仙,兩人專管鬼怪之事,一定可以幫助他和九娘,於是他帶上九娘的屍骨上路,來到了這桐州,昨夜他將九娘的屍骨安置在郊外,自己前來尋找小蒲,早上又遇到了那件事,耽誤了許久。

  聽他說完,小蒲使了個眼色給饅頭,意思是能不能幫忙?

  饅頭點頭,鬼怪傷了臉,多半是遇到了道士,這對她來說只是小事一樁,只不過這價錢就要好好商量了。

  小蒲看著何志朝眼中的誠懇,他這麼尊重自己聊齋先生的身份,要是和他談錢,會不會影響形象,小蒲還沒想出個辦法談價錢,饅頭主動說道:「這個忙我們可以幫,但是我要這個數。」

  說著,她伸出兩根指頭,「兩千兩文銀。」

  何志朝:「好,只要能讓我和九娘在一起,別說兩千兩就是兩萬兩我也在所不惜。」

  饅頭:「你就不怕那女子是騙你的,她要是並非公孫九娘呢?」

  何志朝聞得此言,精氣神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他雖然也這麼懷疑過,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願意放棄。

  饅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幾人到了郊區,挖出白骨,跟著白骨一起出現的還有一位打著油紙傘的姑娘,此女不但沒有毀容,反而長得如同天仙,何志朝一見,激動不已,「沒想到大仙竟然這般神通,一見面就治好了九娘的臉。」

  小蒲和李堯臣看向饅頭,什麼時候動的手,他們怎麼一點沒有發現。

  饅頭自己也很無奈,她還什麼都沒做呢,再看那公孫九娘就明白了,她說自己毀容並不是假話,是她上一世欠下的罪孽,只有遇到真正愛上她的男子,臉上的疤痕才會消失,之前她能用障眼法掩蓋自己臉上的傷,但付出真心後卻會現出原形,這也是她一定要把何志朝趕走的原因。

  現在何志朝經受住了考驗,公孫九娘的臉也恢復如初,何志朝帶著她向饅頭道謝,想到自己收了銀子,饅頭覺得還是要做點什麼,她將一把木頭做的小劍送給了何志朝,日後遇到不能解決的事,將這劍拿出來,可以助他們躲過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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