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畫中人的交易

  小蒲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麼意思，在他家裡？

  小蒲急忙問道：「在你家中？她禍害了你的家人？」

  常汝玉道：「你且聽我慢慢道來。」

  常汝玉的故事要從羅子浮四處尋找翩翩說起，那時候，常汝玉調到了邠州當知州，他家中已有妻妾，但他並不耽於兒女私情，而是一心想要做出番事業，不枉他「五羖大夫」的名號。

  只是他初來乍到，當地的官員早已拉幫結派，內政腐朽不堪，他剛正不阿的性子與這群人合不來，久而久之心中苦悶。

  別人心緒煩亂時愛飲酒取樂，他卻不是這樣，常汝玉有一個怪癖，喜歡看人，也不去別的地方，他專愛找一家茶館，要上一壺清茶，坐在樓上往下看，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凡休沐，他便會去茶館靜坐，若是夜間見不到人，他便在房中看畫，看畫裡的人。

  他的書房放著一幅前朝的畫，畫上栩栩如生畫了將近百人，這日他正如往常一般看畫，突然那畫裡似乎有什麼人動了一下。

  

  常汝玉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細看去，那站在橋上戴著頭紗的女人竟然撩起頭紗，露出了一張驚為天人的面孔。常汝玉還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看過去，卻見那女子已經將頭紗完全揭開，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常汝玉知道自己這是遇到了妖怪，驚懼不已，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是哪裡來的妖物，為何要藏身在畫中。」

  女子翩然從畫中出來，好似一縷輕紗落地，女子的聲音如同清泉水在山澗流動一般，「我乃畫中仙，見你日日對著畫發呆，知曉你心中之事，特地來助你一臂之力。」

  常汝玉便問：「我心中有何事，你又如何能助我。」

  女子笑意盈盈地，繞著他走，「你心中所想，乃是天下百姓，你想做好官，可是這裡卻容不下你，你想做更大的官，把這裡貪官污吏懲治一番，我說的可對？」

  常汝玉覺得女子沒有惡意，她既不是人，若是真想對他這個凡人做什麼，自己也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說道：「你要如何助我？」

  女子說道：「我這裡有一個法子，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能把知府拉下馬。」

  他的頂頭上司知府大人便是此地貪腐的根源，他在這裡經營許久，關係網錯綜複雜，並不是他一個初來乍到的知州能夠對付得了的。

  常汝玉深知，這世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此女幫他，定是有所圖，他問道：「你想要什麼？」

  女子說：「我想要一件你將來會有的東西。」

  常汝玉：「何物？」

  女子：「非金非銀，也不是你的仕途，拿走他，於你沒有任何影響。」

  常汝玉左思右想，想不出自己未來會擁有什麼，既然對他和他的仕途沒有任何影響，這筆買賣為什麼不做？

  如此女子便告訴了他一件事，知府大人將貪污來的錢藏在了城外一處宅子裡，那裡住著一個女鬼，知府被女鬼迷得不輕，只要將這件事告知給知府大人的正妻，他便會家宅不寧，若是再將他偷藏銀兩之事說與那些跟他合謀的人聽，這些人便會內訌。

  知府家中有一個帳本，裡面記錄了他收受賄賂的名單，只要將這帳冊拿到，何愁扳不倒他。

  常汝玉對這些事都有所耳聞，可是那帳冊豈是輕易能拿到，「既然你願意助我，可否將那帳冊替我取來。」

  女子：「我只是答應幫你出主意，若是想讓我親自動手，那便要一件東西來換。」

  常汝玉問：「你想要什麼？」

  女子：「我要你小妾的福運。」

  常汝玉心想，一個小妾而已，對自己並無大礙，一口答應下來。

  交易達成後，女子果然將那帳冊取了來，常汝玉如她所說，將知府藏銀子藏女人的事告訴給了他的夫人，沒想到的是，知府的夫人帶著人去收鬼，卻反被那女子所傷，成了失心瘋。這位夫人有善妒的名聲，常常管著知府，只因她家中族親均為朝堂當官的人，知府能有現在的成就大半都是岳丈的功勞。

  現在醜事敗露，夫人的兩位娘家哥哥豈能坐視不理，如今知府已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常汝玉在女子的幫助下籠絡人心，取代了知府。

  幾個月後，知府被免職，常汝玉順理成章接替了他。

  此時另一個好消息傳來，常汝玉的夫人懷有身孕，這是兩人的第二個孩子，他對此倍加珍惜，坐穩了知府之位後，常汝玉大刀闊斧，開始革新，他要一掃此地過往的貪腐，還百姓一個清廉的衙門。

  幫助他成事後，女子便消失了，如同從未出現過一樣，常汝玉也沒在意，一心撲在仕途上。

  十個月後，夫人產子，生下一個女孩，嬰兒的啼哭聲剛剛響起，女人再次出現，她懷裡抱著嬰孩對常汝玉說道：「這便是我曾向你要的東西。」

  常汝玉如夢初醒，未來會擁有之物，可不就是這剛出生的孩子嘛，常汝玉哪肯將孩子交給她，便跪地求饒說：「只要能把孩子還給我，我做什麼都願意。」

  女子便說：「你既已許諾給我，如今想要違背誓言，便要付出代價，要我把孩子還你也並非不可能，可是你用什麼交換？」

  常汝玉：「你想要什麼？」

  女子回答：「我念你一心為民做主，也不為難你，我要你十世的功德，你可願意？」

  常汝玉哪知道功德為何物，忙不迭答應了下來。女子便將孩子還給了他。

  那之後又太平了幾年，就在常汝玉即將升遷到桐州的時候，又一次遇到了阻礙，他帶著家人一起上任，誰知竟在路上遇到了山賊，那些人搶了他的官印，殺了他的僕人，還將妻妾全都擄走了，只留下他和兩個孩子，走投無路之下，他拿出那幅畫，乞求女子再次出現。

  一陣白煙升起，女子出現了，常汝玉請她幫忙把妻妾救回來，女子卻反問道：「你可知為何會遇此事？」

  常汝玉搖頭，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女子解釋道：「你還記得和我做的第二樁交易嗎？你將小妾的福運交給了我，可是那小妾本就是因你而富貴，若是奪走她的福運，便是在奪走你的官運，你想我救她，若是救下來，你就會受此影響，你還願意救嗎？」

  常汝玉沒有多做思考，問道：「若是只救我的夫人呢？」

  女子：「你的婦人如今已成了人家的壓寨夫人，你還願意要她嗎？」

  常汝玉知曉若是要她幫忙，一定會再付出代價，不再說什麼，帶著孩子繼續上任。

  好不容易到了桐州，雖然丟了官印，好在文書還在，他順利上任後下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剿匪，並且命令官兵不必留活口，見則殺之。

  當官兵來到山上剿匪，自然遇到了常汝玉的妻妾，兩人看見官兵，喜出望外，說她們是常汝玉的妻妾，士兵將這件事稟告給他，常汝玉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的妻妾曾被山賊玷污，不認兩人，最後兩人被發配邊疆，死在了路上。

  此時常汝玉已經娶了新妻，一家人生活和睦幸福，兒子女兒長大後，常汝玉也已連升幾級，眼看著就能去京城，家中卻失了火，常汝玉再次請求女子幫忙，這一次女子要他用仕途交換。

  他想到年輕的孩子，終是不忍，可又想到自己的仕途，有幾分猶豫，他問女子能不能只救出兒子，女子回答可以，但是要他用除仕途之外最寶貴的東西來交換。

  常汝玉答應了下來，從此他丟掉了自己為官的初心，幾年後被人參了一本，罷職免官後回到桐州，他的境況越來越糟糕，淪落至此，成了一個吃不飽飯的老朽。

  至於那女子，便是羅子浮一直在尋找的翩翩，當時羅子浮說起女子的相貌，常汝玉便知曉她就是畫中人，只是當羅子浮問起來，他卻謊稱自己從沒見過，他擔心女子若是離開，日後無人可以幫助他。

  小蒲疑惑不已，這翩翩到底是什麼妖，行事作風和以前見過的狐妖截然不同。

  饅頭告訴他，此乃孽狐，是鬼王手下另一員大將，收集人類的喜怒哀樂欲為養分，攫取他人的功德修行，行事作風可惡可善，全憑自己高興，現在她出來禍亂世間，這人間怕是要亂了套。

  小蒲聽得憂心忡忡，只覺得這聊齋和他看過的不一樣，怎麼自己不僅遇上了厲害的妖怪，還有鬼王這樣的大反派，他一介書生要怎麼和這樣的終極BOSS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