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場春夢

  第二天，有個客人來拜訪韓正，拴一頭黑驢在門外。韓正請他進屋，這人年約五十多歲，衣服鞋襪光鮮潔淨，談吐風雅。賓主落座後，來人才說明是給胡秀才提親的。

  韓正聽了沉默很久才說：「我與胡先生已是莫逆之交，何必非成為親戚不可呢？況且小女已經許配人家了，請您代我轉告先生婉謝他的好意。」

  客人：「我知道女公子並沒許親，何必這樣堅決推辭呢？」

  客人再三懇求，韓正執意不肯。

  客人有些不高興地說：「胡先生也是世家大族，怎麼就配不上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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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正就直截了當地說：「實話實說吧！因為我們不是同類。」

  客人聽了大怒，韓正也生了氣，兩人爭吵起來。客人立起用手抓韓正，韓正命家人用棍子把他打了出去。客人驢子也沒騎，就跑了。眾人見這驢毛是黑的，長著大耳朵，長尾巴，個頭很大，可是牽它不動；一趕它，驢隨手就倒下了，卻是個正在鳴叫的草蟲。

  客人走後許久都沒有人來，韓正以為胡秀才已經不再打他女兒的主意，放鬆了警惕。韓正的長子韓忠喜好與人結交，平日裡住在城東一個小院裡，不與家裡人同住。韓忠和一個叫徐輾的是好友，徐輾常去他家中喝酒。有一次，韓忠和徐輾又在家裡宴飲，門外忽然來了個道士，手托著飯缽化緣。

  僕人們給他錢和糧食卻不要，也不走。僕人生氣地走開了，不再理他。

  韓忠聽見門口擊缽的聲音響了很久，叫來僕人詢問，僕人向他稟報了事情經過。

  話還沒說完，道士已徑直走了進來。韓忠讓他入座，道士舉手向主客略一致意，便坐下了。

  韓忠問了一下他的來歷，得知他住在城東破廟中，便說：「道長什麼時候到廟裡住下的？我竟一點也不知道！」

  道士：「小道剛來此地不久，跟人沒什麼交往。聽說您慷慨好客，所以來求杯酒喝。」

  韓忠聽後便斟上酒，讓道士舉杯暢飲。徐輾見道士穿得又髒又破，很瞧不起，常說話諷刺，非常傲慢。韓忠把道士當作一般的江湖食客對待。道士一連喝了二十多杯酒，告辭離去。

  此後，韓忠每次宴會，道士總是不請自到，見到飯就吃，見到酒就喝。次數多了，韓忠也多少有些厭煩起來。有一次在酒席上，徐輾嘲笑道士說：「道長天天當客人，自己難道一次東道主也不做嗎？」

  道士笑著說：「我和你一樣，都是雙肩托著一張嘴四處找吃食罷了！」

  徐輾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大為羞慚，無言可對。道士又說：「話雖然這樣說，但小道很早就想邀請二位去我家中做客。小道定當盡力準備幾杯水酒，聊以報答。」

  喝完後，道士囑咐說：「明天中午，我等著兩位光臨」。

  第二天，韓忠和徐輾一起去廟中，兩人想著那不過是個破廟，道士也不像是有錢的人，當然沒有準備好酒好菜。走到半路，見道士已在途中等候。幾人邊說邊走，已到廟門。

  進門一看，只見房舍院落，煥然一新，樓台亭閣，綿延一片。

  韓、徐二人大吃一驚，韓忠說：「很久沒來這裡，這是什麼時候建造的？」

  道士：「剛建成不久」

  等走進屋子，又見陳設富麗堂皇，連富貴大家都沒這般氣派。二人不禁肅然起敬。

  入席坐下後，往來上菜斟酒的都是些十幾歲的聰明小童，穿著錦衣紅鞋。酒香菜美，極為豐盛。

  飯後，又上了些水果，都很珍奇，叫不上名來，盛在用水晶、玉石製作的盤裡，光華晶瑩，照亮了桌几、床榻。又用大玻璃杯盛酒，杯子周長一尺多。

  這時，道士命小童說：「去叫胡家姐妹來！」

  小童去了不一會兒，便見有兩個美人進來。一個細高，猶如風擺弱柳；另一個身材稍矮，年齡也小。二人都嫵媚多姿，俊俏無比。

  道士命她們唱歌勸酒，年小的那個擊節而歌，高個的吹著洞簫伴奏，聲音清細嘹亮。一首歌唱完，道士舉杯勸酒，喝完後，命小童都斟上，回頭看著二女說：「美人很久沒有跳舞了，還能跳嗎？」

  道士話剛說完，便有童僕在地上鋪下了毛氈，兩個美人在氈上翩翩對舞起來，只見長袖飛舞，香氣四散。舞完，嬌媚地斜倚在畫屏上喘息。韓、徐二人看得神魂顛倒，不知不覺喝得大醉。

  道士也不管他們，自己舉起杯來一飲而盡，站起身對兩個客人說；「請你們自斟自飲吧。我去稍休息一會，馬上就來。」

  道士說完便走了。南屋牆下擺著一張精美的螺鈿床，兩個女子鋪上錦褥，扶著道士躺下。道士拉著高個的那個同床共枕，命年少的在一邊給他撓癢。韓、徐二人見此情景，眼紅不已，既為兩位女子不平，又恨自己不能一親芳澤。徐輾大叫：「道士不得無禮！」

  徐輾跑了過去想要打道士，道士起身後，匆忙離開。徐輾見年小的美女還站在床下，乘著酒意把她拉到邊上一張床上，一把抱著她躺下了。

  徐輾對韓忠說：「你怎麼這樣傻啊，見了美人還無動於衷。」

  韓忠聽了，不為所動，他不是好美色之人，只是方才飲了酒有些頭暈，倒在地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那美女似乎躺在了他懷裡。天亮後，韓忠一下子從醉酒和睡夢中醒過來，覺得懷中有個東西非常冰冷，一看，自己原來是抱著塊長條石躺在石階下。

  急忙看向徐輾，見他還沒醒過來，頭枕著塊茅坑裡的臭石頭，呼呼大睡在一個破廁所里。

  韓忠忙踢醒他，二人都非常驚異，四下一看，只有一院荒草、兩間破房而已。

  韓忠和徐輾看著眼前的情形難以置信，難道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兩人恍恍惚惚地離開那詭異的地方，韓忠怕道士再回來，回到了韓家和家裡人一起住，幾天之後才緩過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全當沒有發生過。

  又過了幾天，突然有大批狐兵來侵犯韓家。有騎兵，還有步兵；有拿矛的，有拿弓箭的。

  人喊馬叫，聲勢浩大。韓家沒人敢出去，狐兵揚言要用火燒屋，家裡人越發害怕。

  韓正猜到是之前的胡二郎在搗亂，帶領大夥叫喊著沖了出去，兩相廝打，飛石放箭，各有傷亡。

  狐兵漸漸敗退，紛紛逃走，丟棄了一些刀劍在地上，亮如霜，走近拾起一看，都是些高粱葉子。韓家眾人大獲全勝大笑著說道：「狐狸精就這麼點本事嗎？」

  又怕它們卷土，韓正讓家裡人加強了戒備。第三天，家人正聚集在一起議論，忽見一個巨人從天而降，高一丈多，身粗好幾尺，揮舞著一把像門扇一樣的大刀，追著眾人砍殺。

  眾人一見便拿石塊打他，放箭射他，一打那巨人就倒下死了。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用草扎的哀杖。

  韓家人明白，狐狸們只會幻術，並不厲害，更加不怕它們。

  這一仗後，狐兵三天沒再來，家人們也稍有懈怠。有一天韓正在廁所如廁，忽見狐兵朝他亂箭射來，都射到他的腚上。

  韓正大叫，命家人來反擊，狐兵才退去。韓正拔出腚上的箭一看，竟是些黃蒿杆子。以後月余，小規模的經常打來打去，雖然沒有什麼大害，卻也日夜不寧，需要天天防範，韓正很是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