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陸判換頭之術

  到了一更時分，陸判官來了。只見他紅色的大鬍子飄動著，炯炯的目光像閃電一樣，直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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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臉上茫然失色，牙齒不禁格格作響。

  過了不久便一個跟著一個地離席逃走了，朱爾旦便請陸判官到自己家去喝。

  二人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朱爾旦說：「你替我洗腸換心，我受你的恩惠也不少了！我還有件事想麻煩你，不知可以嗎？」

  陸判官：「但說無妨。」

  朱爾旦：「心腸既能換，想來面目也可以換了。我的結髮妻子身子倒還不壞，只是眉眼不太漂亮，還想麻煩你動動刀斧，怎麼樣？」

  陸判官本不願意答應這個要求，不過又不好拒絕自己的好友便說：「此事不好辦，讓我慢慢想辦法。」

  過了幾天，陸判官半夜來敲門。朱爾旦急忙起床請他進來。

  點上蠟燭一照，見陸判官用衣襟包著個東西，朱爾旦問是什麼。

  陸判官說：「你上次詢問我換頭的事，一直沒遇到好的。剛才恰巧得到一個美人頭，特地來給你妻子換頭來了！」

  朱爾旦撥開他的衣襟一看，見那腦袋脖子上的血還是濕的。

  陸判官催促快去臥室，不要驚動雞犬。朱爾旦擔心妻子臥室的門晚上閂上了。

  陸判官一到，伸出一隻手一推，門就開了。進了臥室，見朱爾旦的妻子側身熟睡在床上。

  陸判官把那顆腦袋交給朱爾旦抱著，自己從靴子中摸出把匕首，一手按住朱妻的脖子，另一隻手像切豆腐一樣用力一割，朱妻的腦袋就滾落在枕頭一邊了。

  陸判官急忙從朱爾旦懷中取過那顆美人頭，安在朱妻脖子上，又仔細看了看是否周正，用力按了按，然後移過枕頭，塞到朱妻腦袋下面。

  一切完畢，命朱爾旦把割下的腦袋埋到一處無人的地方，自己才離去了。朱妻第二天醒來，覺得脖子上微微發麻，臉上乾巴巴的。用手一搓，有些血片，大吃一驚，忙喊丫鬟取水洗臉。

  丫鬟端水進來，見她一臉血污，驚駭萬分。朱妻洗了臉，一盆水全變成了紅色。

  她一抬頭，丫鬟猛然見她面目全非，更加吃驚。

  朱妻自己取過鏡子來照了照，萬分驚訝，百思不得其解。朱爾旦進來後，告訴了妻子陸判官給換頭的經過，又反覆打量妻子，見她秀眉彎彎，腮兩邊一對酒窩，真像是畫上的美人。

  解開衣領一看，脖子上只留下了一圈紅線，紅線上下的皮膚顏色截然不同。

  吳侍御有個女兒名叫吳小妹，非常漂亮。

  先後兩次訂親，但都沒過門丈夫就死了，所以十九歲了還沒嫁人。

  上元節時， 吳小妹去逛十王殿，當時遊人又多又雜，內中有個無賴窺視到她容貌艷麗，便暗暗訪查到她的家，夜晚用梯子翻牆進院，從她臥室的門上打個洞鑽進去，先把一個丫鬟殺死在床下，然後威逼要姦淫吳小妹。

  吳小妹奮力抗拒，大聲呼救，無賴發怒，一刀把她腦袋砍了下來。

  吳夫人隱約聽見女兒臥室里有動靜，喊丫鬟去查看，丫鬟一見房間裡的屍體，差點嚇死過去。

  全家人都起來了，把屍體停放在堂屋裡，把吳小妹的頭放在她的脖子一側。

  一家人號啕大哭，亂了一整夜。第二天黎明，吳夫人掀開女兒屍體上的被子一看，身子在，頭卻不見了。

  氣得她將看守屍體的侍女挨個痛打了一頓，還以為是她們看守不嚴，被狗叼去吃了。

  吳侍御立即把女兒被殺的事告訴了郡府。郡守嚴令限期緝捕兇手，可三個月過去了，兇手仍沒抓到。

  不久，朱爾旦的妻子換了腦袋的奇異消息，漸漸傳入吳侍御的耳朵里。

  他起了疑心，派了一個老媽子藉故去朱家探看。

  老媽子一見朱夫人的模樣，立刻驚駭地跑回來告訴了吳公。吳公見女兒屍體還在，心中驚疑不定，猜測可能是朱爾旦用邪術殺了女兒，便親自去盤問朱爾旦。

  朱爾旦便說：「我妻子在睡夢中被換了腦袋，實在不知是怎麼回事！說我殺了你女兒，真是冤枉！」

  吳公不信，告了郡府。郡守又把朱爾旦的家人抓了去審訊，結果和他說的一樣，郡守也判斷不清。朱爾旦回家後，向陸判官求計。

  陸判官：「這不難，我讓他女兒自己說清楚。」

  到了夜晚，吳侍御夢見女兒跟自己說：

  吳小妹：「女兒是被蘇溪的楊大年殺害的，與朱舉人沒有關係。朱舉人嫌妻子長得醜，所以陸判官把女兒的頭給朱妻換上了。現在女兒雖然死了，但腦袋還活著，願我們家不要跟朱舉人為仇。」

  吳侍御醒後，忙把夢告訴了夫人，夫人也做了個同樣的夢。

  於是又告訴了郡府，郡守一問，果然有個楊大年。立即抓了來一拷問，楊大年供認了罪行。

  吳侍御便去拜訪朱爾旦，請求見一見朱夫人。又認了朱夫人為女兒，和朱爾旦結成了翁婿。

  於是把朱夫人的腦袋安在吳小妹屍體上埋葬了。

  後來，朱爾旦又三次進京考進士，都因為違反了考場規矩而被黜名。

  朱爾旦一心想要當官，便對前來找他喝酒的陸判官說道：「若是此生不能入官場，我空有這一顆七巧玲瓏心也是無用，枉費了你的良苦用心啊。」

  陸判官：「你若真的想要當官，也並非不可。」

  朱爾旦眼中一亮，「此話當著，我要如何做？」

  陸判官：「放榜那日，你去查看一下榜上最後一人叫什麼名字，回來再告訴我，我自有法子讓你當官。」

  七日後放榜，朱爾旦看了一眼最後一名，是之前和他打過賭的周秀才的名字。再看一眼榜首，那人姓蘇，名叫蘇種山。

  陸判來詢問他榜上最後一人的姓名，朱爾旦便說那人叫蘇種山，判官再次問他：「確認叫這個名字嗎？」

  朱爾旦：「確為此人，該如何才能讓我當官？」

  陸判官：「待此人在殿前被授予官職後，我便將你的魂魄與他交換，此法並不能維持太長時間，只是為了讓你體驗一番當官的滋味，你天生不適合人間的官場，待你發現不適之後我就會將你們的魂魄換回來，再抹去他的記憶，此事不可聲張，你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包括你的妻子。」

  朱爾旦：「只要能讓我當上大官，我定保守秘密。」

  半個月後，所有考中的人都在大殿裡接受官職，蘇種山乃是狀元，被委以重任，進了翰林院當差。

  朱爾旦正在家中準備著與他交換魂魄，陸判官卻呵斥了他一番：「此前我讓你把最後一人的名字告訴我，為何是榜首之人，這樣的人天生受到庇護，我若讓你與他交換，恐怕被人發現，到時你我都要遭難。」

  朱爾旦心虛道：「許是，許是看岔了，將那榜單反了過來，如今可有辦法補救？」

  陸判官：「既如此，那便讓他與你交換吧，切記，你與他交換魂魄時間不能超過兩個月，若是到時沒有換回來你恐怕會有生命危險，不可貪戀榮華，切記。」

  朱爾旦：「我一定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