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王成|落魄富二代偶遇祖父舊情人

  小蒲記完這個故事，問道，「那這一世，那兩人如何了？」

  「這一世，任吉和鷹虎神在道觀里度過了一生，兩位一直以知己好友相處，鷹虎神覺得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已經很難得，非常珍惜與任吉在一起的時光。你覺得這個故事如何？」羅閻問了同樣的問題。

  小蒲心想，若是我再說一般，不知道這人能不能再講一個故事，於是說道，「不過爾爾，你可有更離奇的故事？」

  羅閻笑道，「聊齋先生當真是見多識廣，既如此我便再與你說一個。」

  小蒲樂得不行，這人就是個故事寶庫啊。

  羅閻說的第三個故事主人公是一個叫王成的人，他原是平原縣一個舊官僚家的子弟。他生性懶惰，生活越來越沒著落。後來只剩下幾間破屋，與妻子睡在破草蓆上，經常互相怨罵，難以度日。當時正是炎熱的夏季，村子外邊原來有個周家的花園，已經牆倒屋塌，只剩下一個亭子。

  村裡有許多人來這裡住宿乘涼，王成也在其中。有一天，天亮後，睡在這裡的人都走了。太陽曬屁股了，王成才起來，搖搖晃晃地想要回家。忽然看見草叢中有一支金釵，他撿起來一看，上面刻著「儀賓府造」一行小字。

  王成的祖父原來是衡恭王府的儀賓，家裡的舊物，很多都是這種款式，因此王成拿著金釵躊躇了半天，想著這會不會是自家的東西。這時有個老婆婆來尋金釵，王成詢問她金釵的樣式，她都一一說了出來，王成雖然很窮，但秉性耿直，急忙拿出來交給了她。

  老婆婆很高興，極力稱讚王成的品德，說，「金釵不值幾個錢，可這是已故丈夫的遺物，對我來說非常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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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成見她流露出懷念的神色，看樣子和死去的丈夫感情不錯，他住在這裡許久，周圍的人都認識，但是從未見過這位老人，便問道，「您的夫君是何人？」

  老婆婆回答說，「是已故儀賓王柬之。」

  王成聽她說出這個名字，吃驚道，「那是我的祖父！你們怎麼認識的？」

  老婆婆也很驚訝，問他，「你就是王柬之的孫子嗎？不知你有沒有聽你祖父提起過，他曾經與一狐女有一段情。一百年前，我同你祖父相好。你祖父死後，我再沒有牽掛，就找了個地方隱居起來。今天經過這裡時遺失了金釵，恰好被你拾到，這或許就是上天的安排。」

  王成也曾聽說過祖父有個狐妻，名喚姜氏，他詢問老婆婆的姓名，果然就是姜婆婆。王成邀請她到家中坐，姜婆婆跟他去了。王成叫妻子出來相見，只見她穿著破爛衣服，面黃肌瘦。姜婆婆嘆息道，「沒想到，王柬之的孫子，竟然窮到這種地步！」

  到了王成家中，姜婆婆又見破鍋舊灶沒有一絲煙火，問道，「家境淪落至此，你們靠什麼生活呢？」

  王成的妻子鄭氏就把家中貧苦的生活細細描述給姜婆婆聽，鄭氏說著自己忍不住嗚嗚咽咽哭泣起來。姜婆婆把金釵交給鄭氏，讓她到市上當了錢買些米來暫且度日。王成推辭，「這既然是祖父留給您的遺物，怎能拿去當了，要是祖父知道了，黃泉之下怕也要罵我不肖子孫。」

  姜婆婆執意要把金釵給他們，說道，「你祖父要是知道你如今是這樣的境況，也會同意我的做法，金釵現在當了，等以後掙了錢，再贖回來就是，現在生計都不能維持，你還在推辭什麼。」

  鄭氏這才收下了金釵，姜婆婆又說，「我先回去一趟，三日以後再來找你們，商量以後掙錢的活計。」

  王成挽留她，想讓她與他們夫妻二人同住，他一定當做自己的親祖母一樣侍奉。姜婆婆說道，「一個妻子你都養活不了，我在這裡，不過是多一個人吃飯，你也沒有賺錢的法子，到時一家人都要餓肚子。」

  姜婆婆說完就走了，王成對妻子講了姜婆婆的來歷，鄭氏很驚訝，但並不因為她是狐狸就害怕。王成感激姜婆婆的幫助，讓妻子像待婆母那樣侍奉她，鄭氏答應了。三天後，姜婆婆果然來了。拿出一些銀子，讓王成買米、面各一石。

  夜裡她就和王成的妻子一塊睡在短床上，鄭氏與她同睡一床，雖然心裡知道她是個好狐妖，但一想到她是一隻狐，還是有一些介意。第二天，姜婆婆對王成說，「你可不能再懶惰了，家道中落，你應該振興家業才是，可以去做點小買賣，也能掙幾個錢，像這樣坐吃山空沒有辦法長久。」

  王成也想過去做點小生意，奈何家裡的情況，實在是拿不出本錢，苦惱道，「眼下我沒有本錢去做買賣。」

  姜婆婆便說，「你祖父在時，金銀綢緞任憑我取。我因自己是世外之人，不需要這些東西，所以沒有多拿過。只積攢下買花粉的四十兩銀子，至今還存著。一直放在我那兒也沒用處，你可以拿去全買成葛布，立即趕到京城賣掉，可賺點利錢。」

  王成聽從了她的話，買了五十多匹葛布回來。姜婆婆讓他馬上收拾行裝，估計六七天就可以到京城。並囑咐王成，「要勤不要懶；要快不能慢。如果晚到一天，後悔就晚了。」

  王成恭敬地答應了，帶著貨物上了路。王成中途遇雨，衣服鞋子全濕透了。他平生從未經歷過風霜之苦，疲倦不堪，就決定暫時在旅店歇息。不想大雨下了一整夜，房檐雨流如瀑。

  過了一夜，道路更加泥濘難走。王成見來往的行人渾身濕透，積水沒過腳脖，不願意淋著雨趕路。

  等到中午，雨才不下了。過了一會兒，陰雲密布，又下起大雨，王成只好又住了一宿才走。

  快到京城時，聽說葛布價格飛漲，王成心中暗暗高興。進京後，來到客店解下行裝，店主非常惋惜他來晚了。

  原來，南方的道路剛開通，葛布運至京城的極少；貝勒府又急著購買，價格頓時上漲，比平時貴三倍，前一天才剛購滿數額。後來賣布的人都很失望，只能低價賤賣，店主人把這件事告訴王成，王成悶悶不樂。

  過了一天，葛布運到京城的越來越多，價格更下跌了。王成因為沒有利潤不肯出售，拖延了十餘天，算計食宿花費很多，這一趟不僅沒有掙錢，反而虧了不少，更加煩悶，不知如何是好。

  店主人勸他把葛布賤賣掉，改作別的買賣。王成覺得店主是個好心之人，有意與他結交，問道，「我想與你交個朋友，不知該如何稱呼？」

  店主說，「我姓石，我比你大幾歲，我名叫石觀，你可稱呼我一句石大哥。」

  王成說了自己的名字，說道，「眼下也只能如兄長所言，將這些布全都賤賣了。」

  王成賣完布，虧了十幾兩銀子。早晨起來，王成準備回去，打開行囊一看，銀子全沒了。王成驚慌地告訴石老闆，他也沒有辦法。有人讓王成報告官府，要店主償還。王成嘆息說，「這是我命該如此，和石老闆有什麼關係？」

  石老闆聽說後很感激他，贈送他五兩銀子，勸慰他讓他回去。王成想著沒臉回去見祖母和妻子，臨走前姜婆婆特意囑咐他不可以偷懶，但是他卻因為不敢在雨天趕路，痛失良機，如今要是就這麼回去，可怎麼交代。

  他猶猶豫豫的，不願意動身，他想著或許還有別的門路能讓他掙一筆錢。這天他到街上尋找新的營生，王成恰好看見有鬥鵪鶉的，一斗就是幾千文錢。而買一隻鵪鶉，需要花費一百多文錢。他忽然心中一動，算了算行囊中的錢，或許販賣鵪鶉是個好主意，就回去同石觀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