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亡真相

  道士做完這些把戲，喘了口氣，看樣子累得不輕，李茂見他停下來忙問道，「大師，妖怪捉住了嗎？我兒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道士嘆氣搖頭，「貧道法力低微，那妖物實在是厲害，我捉它不住，還請你另尋他人。」

  說完收拾好東西便走了，王俊升突然想到，白嫣那般厲害的妖怪想來定能制服這些宅妖，若是能救這小孩一命，也算是積德，更何況白嫣還要靠李家才能化形，也算是互相照應了。

  道士走後李茂注意到王俊升，問了他一句，「王先生可認識什麼高人，能降妖除魔，治好我兒的病。」

  王俊升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倒是認識這麼一個人，只是她的身份有些特殊，若是不介意，倒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李茂聽得這話，激動道，「王先生快說，這人是誰，現在在何處，只要能治好我兒，不管他是什麼人，我都不介意。」

  王俊升擔心白嫣不同意，便道，「這人脾氣古怪，不知他是否願意前來，且等我一日，我修書一封前去問問。」

  王俊升這邊發生的一切早落在白嫣眼裡，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回去的路上王俊升還在想著怎樣才能說服白嫣幫助李家小子，誰知他一開口白嫣就答應了下來。得了她的準話，王俊升把這好消息告訴了李茂，上次亂葬崗的屍體還剩一半，她現在吃了便能再維持兩日人形，時間夠了。

  為了不讓李家人懷疑，白嫣在外找了一家客棧，要求李茂親自上門去請她。李茂便帶著轎子去了，到地方一看是個美貌女子，心裡頭卻是有幾分不滿，可眼下也救兒心切，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李茂客氣道，「可否請您移步舍下，我家中小兒垂危，望您能搭救。」

  白嫣冷冷看他一眼，喝道，「跪下。」

  李茂不明所以，一雙膝蓋卻不聽使喚的跪下了，白嫣又說，「你家中的事我已經知曉，是先人犯下的錯，如今報應到了你兒子身上，我問你幾件事，務必如實回答，若是有錯，你兒子便再也救不回來了。」

  李茂以頭搶地，連連說道，「您請問，請問，但凡我有半分隱瞞，就叫我不得好死。」

  白嫣的眼神變得飄忽，她的思緒回到了許多年前，「你的父親生前是長山縣的縣令，他可曾做過錯事？」

  李茂額頭上滲出冷汗，回答道，「我爹生前是個好官，從未做過惡事。」

  他的話說完，跪在地上的膝蓋突然疼了起來，似有人拿著刀剜肉一般，鑽心的疼，疼得他受不住了才說道，「有，十年前，他收受賄賂，害死了一家人。」

  白嫣瞥了他一眼，說道，「你若是再說謊，下次疼得便不是膝蓋了，你家中的小兒頃刻間便會去世。」

  李茂這下是真的怕了他一五一十的說出了這件事，「我爹不是個好官，他一生作惡無數，但唯有那一件事害死了數條人命，我當時不過是個還在讀書的學生，明知他做的不對，但也沒辦法勸阻。那時候縣裡有一富商，富商家中有一紈絝小兒，某日他看上了街口一位屠戶的女兒。便趁夜跑到屠戶家中強了那女子，屠戶夫婦聽到動靜，跑出來看到了那紈絝，那人當夜便帶人殺了老兩口。又把那家的女兒搶了回去，那女子是個剛烈的，她趁機逃出來報案，我爹收了富商的賄賂，自然不會給她做主，所以，所以…」

  白嫣聽著他說出這段往事，一雙眼睛好似又變成了兔子眼，眼中含著淚，說出來的話卻並未亂了氣息，仍舊是那副冰冷冷的樣子，「所以什麼？」

  李茂擦了擦額頭的汗說「，「所以我爹讓衙役趕走了那位女子，女子告官不成又被那紈絝捉了回去，沒幾日便割腕死了。」李茂說完，見白嫣久久沒有動靜，抬頭去瞧，白嫣便道，「前面領路。」

  那小兒還在床上躺著，看起來完全是一具屍體，只有湊近了把脈才能發現那輕輕跳動的脈搏。

  白嫣掃了一眼對李茂說道，「家中有妖，自然要遭殃。」

  說完一揮手，房中出現一個小人，長約三寸，看不清面容，小人被繩索綁著，掙脫不了，也不能言語，白嫣對李茂說道，「這便是那作惡的妖怪，你只需用這把匕首將他的頭砍下來，便能治好小兒。」

  說著將匕首在手上劃拉出一條口子，把血滴在匕首上，李茂接過匕首，絲毫不猶豫，一刀便將小人的頭割了下來，頭滾了幾下，滾到了他腳邊，他這才看清那小人的面容，竟同他那死去的老爹一模一樣。

  李茂驚駭不已，問白嫣，「大仙，這這是怎麼回事，這妖怪，怎麼，怎麼長得如同家父一般。」

  白嫣解釋道，「他在你家中生存已久，形似主人而已，不足為怪。」

  李茂放下心來，白嫣轉向床上的李家小兒，給他餵下一顆丹藥，就見那原本青黑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不一會兒小孩咳嗽一聲，醒轉過來。

  李茂大喜，抱著孩子，問白嫣道，「大仙，我兒是不是全好了，以後都不會再犯了吧。」

  白嫣冷笑一聲，拂袖離開，房中李茂臉上的笑容還未消散，就被剛醒來的兒子咬了一口，結結實實的咬在他脖頸上，鮮血淋漓。剛剛恢復正常的兒子此時雙眼通紅，口中生出獠牙，形如殭屍，李茂嚇得屁滾尿流，用布條將其捆住，讓人去找白嫣。

  此時白嫣已經和王俊升離開了長山縣，路上王俊升問她，「你只是想報仇，根本不是為了恢復人形。」

  白嫣笑了，她頭一次露出這麼舒心的笑容，「當日你承諾願意幫我做一件事，如今此事已了，我也該回去了。」

  王俊升問她，「回去，你要回哪裡去？」

  白嫣這才對他說出了全部真相，當年李茂的父親與那紈絝串通一氣，害得她一家人枉死，白嫣知曉一種法子死後能化作厲鬼，只是厲鬼的身份行走世間多有不易，她便附身到了一隻灰兔身上。她吃的那些人肉，吸食的那些怨氣既讓她能維持惡鬼的本事，又讓她煉出了那顆丹藥。

  活人吃了那丹藥會變得如同殭屍一般，吃人肉喝人血，喪失理智，她花了兩年時間完成了這一切。李家的宅妖並非是妖，那妖是李茂的父親，他死後買通了陰差，讓他得以以宅妖的形式繼續留在李家，庇護後人。

  李茂殺死的，正是他的親生父親。

  白嫣的使命完成，她找了一間廟宇，請大師將她度化，王俊升回到長山縣繼續當他的教書先生。

  李茂打了一副鎖鏈將小兒子關在了家中的地窖，從此不見天日，每日給他餵食一些鮮肉鮮血。這一日，黃昏，剛點上燈，李茂穿著鞋躺在床上。忽然看見一個小人，長三寸多，從門外進來，稍微打了個轉就又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小人拿了兩隻小凳來，放在屋正中，像小孩用高粱秸做的玩具小凳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小人抬了一口棺材進來，不過四寸多長，放在兩隻小凳上。還沒放好，又見一女子帶領幾個丫鬟傭人進來，都像先前小人一樣的細小。

  女子身穿孝服，腰扎麻繩，頭裹白布，用袖子捂著嘴，細聲細氣地啼哭，那聲音就像大蒼蠅叫一般。

  李茂偷看了很長時間，嚇得毛骨悚然，渾身像霜打了一樣涼，大叫一聲：啊……

  李茂拔腿就跑，可是沒能跑掉反而跌倒在床下，渾身顫抖，站不起來。

  只聽那女子說道，「你這弒父的逆子，逆子……」

  棺材裡的正是那日被李茂殺死的小人，自從再遇小人後，沒多久李茂就瘋了。

  「你這小鬼，年紀不大，動起手來倒是挺狠！」故事講完後，饅頭調侃道。她頂著那張美少女的臉，說著長輩一樣的話，感覺十分奇妙。

  白嫣卻說，「前輩若是我，又當如何做？」

  「我必定抽筋扒皮，讓他子孫後代，生生世世不得好死！」饅頭咬牙切齒道。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樣未免…」李堯臣剛一開口，饅頭一個眼神殺過去，他的話就變了味，「未免太大快人心。」人世間的事，是非曲直，若是沒有身在其中，誰都能說出大度的話，可大度若是有用，無辜死去的冤魂們要何時才能瞑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