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返回

  剎那，蘇葉連罵街的心都有了。

  她單純抓個囚犯，陣仗不必這麼大！

  兩界相撞是會出大事的！

  她剛要逼問瞎眼老太，卻見老太掛著笑意，「佛子，我在地府等你。」

  蘇葉眼皮一跳，急忙說：

  「別死，別死！你死了——」

  話沒說完，老太咽下最後一口氣。

  蘇葉：「……」

  好！

  

  很好！

  扔下爛攤子就跑！

  真當她是冤大頭，免費處理爛事啊。

  蘇葉氣得眼睛發黑，腦袋發暈。

  一口氣沒捯飭上來，差點倒在地上。

  「阿葉！」浮雲快步幾步，扶住她，「你別著急，會有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蘇葉低吼。

  兩界相撞是九界中的一界，沉向人界，與人界進行重疊。

  到時候，天狗食日，萬物顛倒，鬼怪白日現世，冤魂入戶討債。

  生靈塗炭，遍地哀嚎。

  上次兩界相撞發生在七年前，前任守夜人正是死在那次災難中。

  不光他死了，足足15位守夜人皆為此戰死。

  兩界相撞，不光是她的夢魘，更是修真界的夢魘。

  不！

  她一定要阻止！

  理智重歸體內，她冷靜地吩咐：

  「先疏散人群，再封鎖大樓。你趕去四合院，守好鬼界的界膜，絕不可讓那裡出問題。」

  浮雲反問：「你呢？你要幹什麼？」

  「……」蘇葉看眼頭頂的黑霧。

  它以每秒以1毫米的速度下降。過不了多久，它就會打破界膜，與這座酒店相容。

  到時候，酒店裡的所有人都會因為兩界碰撞而化成灰燼。

  「我來阻止它。」蘇葉輕聲說。

  她的人生就要結束了。

  明明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做，明明還有那麼多遺憾，明明……

  她眼眶發酸，鼻頭堵塞，可最終還是笑了，溫柔又憐憫。

  「我來阻止它。這是我的命。我……認了。」

  浮雲垂下腦袋，悶聲悶氣地說：

  「我去通知他們撤離。」

  轉過身，淚如雨下。

  蘇葉站在原地，看著浮雲走到那邊，說了些什麼。

  修行者們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富豪們也開始躁動起來。

  傅景行更是快步跑過來，一下抱住了蘇葉。

  「他說得不是真的，你、你、不會……」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哽咽。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只是簡單的逮捕，明明都安排好了。

  怎麼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埋在蘇葉頸窩，不願相信事實。

  蘇葉撫摸著他的後背，低聲說：

  「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

  「不！」傅景行猛然鬆開蘇葉，拉住蘇葉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走！我陪著你！」

  登時，一顆淚珠從蘇葉眼角掉落。

  她閉上眼睛，努力壓下這股淚意。

  「不可能！」她睜開眼睛，裡面一片清亮，「你還有未完成的事。你還沒替慘死的家人報仇。你還有未完成的事業，你不能跟我走。」

  說完，她一根根掰開傅景行的手指，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傅景行悲哀地看著她。

  「到時間了，該走了。」浮雲走過來，拉著傅景行，強行就要帶他離開。

  傅景行望著蘇葉，腳步一動不動。

  最後，浮雲拎著傅景行的衣領，拖著他離開。

  蘇葉站在原地，望著他離開自己的世界。

  人都走光了。

  狼藉的大廳中一片死寂。

  蘇葉撿起禪杖，望向頭頂的黑霧。

  黑霧比之前要更加下沉，像烏雲壓城，罩在頭頂。

  蘇葉飛身躍上，一棒砸在上頭。

  黑霧被打掉一塊。

  居然有用！

  她驚喜萬分，可下一秒掉入地獄。

  旁邊的黑霧緩緩蠕動，居然填平了小坑，就像從未缺失過。

  「嘭！」

  「嘭！」

  「嘭！」

  「……」

  蘇葉不死心，一下下打向黑霧。

  黑霧總是消散了，又再次聚攏，消散了，又聚攏。

  打了上百下，居然連一個小坑都沒留下。

  她的心緩緩墜入深淵。

  下一秒，她開始默念：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伴著誦經聲，她再次打向黑霧。

  「嘭！」

  「嘭！」

  「嘭！」

  連綿不絕的撞擊聲在大廳內響徹。

  過了不知多久，長時間機械工作讓蘇葉腦袋發昏。

  「……到你了……」

  嗯？

  有聲音。

  她迷茫的抬頭，汗水滑進眼裡，眼前一片模糊。

  她剛要揉眼，就被人抓住了手。

  然後，有一隻微涼的手掌拂過她的眼下，輕柔地為她擦拭點眼淚和汗水。

  視野清晰後，她才驀然發覺——

  「你怎麼回來了？」

  傅景行笑吟吟地站在眼前。

  他聳聳肩，「沒辦法，捨不得你。」

  「……可……」

  嘴唇被人摁住，蘇葉睜著雙眸，滿眼不解。

  「我立了遺囑，誰能破我家的案子，誰就能得到傅氏。想來傅氏作為獎勵，總會人破案的。」傅景行輕描淡寫地說。

  蘇葉無話可說。她也不想再勸。

  兩人動情地擁抱在一起。

  「啪啪啪！」

  大廳內忽然響起了鼓掌聲，蘇葉猛然轉頭，只見浮雲站在門口。

  正一如既往，吊兒郎當的揮手。

  「嗨，我回來了。」

  兩人快速分開，蘇葉不解地問：

  「你怎麼也回來了？」

  浮雲笑了笑：「我們可是『雙星』，沒有孤身赴死的道理。」

  她要哭了。

  她真的要哭了。

  蘇葉眨眨眼，試圖壓下那股酸意。

  「我們來晚了？」一道弱弱地聲音傳來，然後是紛至沓來的腳步聲。

  只見臨安寺主持領著一群本地同行浩浩蕩蕩地進來。

  「住持，你來做什麼？」蘇葉驚訝地問。

  他們已經撤離了啊！

  住持捋了捋雪白的鬍鬚，說：「大難當頭，我等修行者沒有退卻的道理。」頓了一下，他又說，「真到了要犧牲的時候，讓我先來。我活到這個歲數，夠本了。」

  「住持！」

  蘇葉驚呼一聲，滿臉不贊同。

  住持若無其事地揮揮手，然後領著同行們衝著黑霧攻擊。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消一會兒，黑霧居然真被打出了坑。

  眾人大喜過望，可下一秒——

  黑霧暴漲，下落的速度猛然加快。

  咔嚓！

  界膜破碎，冥界砸進人界。

  登時，天地無光，異變突顯。

  地面忽然變成了赤紅色的土壤，鮮紅的彼岸花隨風擺動。

  幾百道懸空的鬼影飄在空中，緊盯了下方的眾人。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