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葉草吊墜
2024-05-10 23:53:28
作者: 蕭有錢
檔案室的門沒有鎖,荀言冷眼看著秦以川懷裡抱著一大堆藥酒推門進來。
秦以川見荀言沒有什麼好臉色也渾不在意,語氣熟稔得就宛如兩個人已經認識十幾年了一樣:「怎麼著,肩膀疼不疼?被鋼筋打著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這藥酒是家裡老爺子花重金托人配的,治療跌打損傷效果不錯,就你這身子骨,今天如果不上藥,明兒鐵定得進醫院。」
他說著,將一瓶藥酒打開,一股濃烈的藥味彌散開,荀言皺了皺眉,盯著秦以川一動不動。
秦以川多少能摸出荀言的性格,也不強求,反而換了個話題:「你就不想知道誰殺了周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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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言依舊一聲不吭。
「我知道你看出來周月是自殺的,可是好端端一姑娘跳樓總得有原因吧?大庭廣眾跳樓死亡,本就是用命對不公平的反抗,如果我們揪不出讓她自殺的罪魁禍首,那她不就白死了嗎?」
荀言的眼皮抬了抬。
「還有那個被藏在柜子里的嬰兒。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周月自殺事出有因,可是那個剛出去的嬰兒是無辜的,他不該把生命留在不見天日的鐵皮柜子里,不是嗎?」
荀言:「所以你找我想做什麼?你不是把我當成嫌疑人的嗎?」
「那你覺得,如果你是我,一個陌生人貿然出現在案發現場,你身為警察不會懷疑我嗎?」秦以川毫不心虛,「我不是懷疑你,換做其他任何人出現在案發現場,我都會懷疑。」
荀言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你追的那個人紅紅已經在審了。」秦以川給自己拉了個椅子在荀言對面坐下,好整以暇,「我來這之前,聽說那孫子已經承認他認識周月了,也是故意到案發現場去的,而且……」
荀言的耳朵果然一動。
「而且,我們在排查吳寧和周月那個共同的男友的線索,初步懷疑那個男人很可能是學校的老師或者助教,已經圈定了嫌疑人的範圍,你要不要跟著一起走訪?」
荀言垂著眼睛,骨節分明的手指轉動著桌上的筆,沒有出聲。
如果不是那個古里古怪的夢,荀言不會摻和進這種案子裡,可是當他決定踏進洛科大校門的時候,就註定了不可能半途收手。
雖然這個姓秦的非常討人厭,但……起碼比再見其他的陌生人好上那麼一點點。
荀言:「你們抓到的那個人在哪?」
「你想見他也不是不可以。」秦以川努努下巴,「把藥擦了。」
荀言的臉頰上因為惱火蔓延出幾絲異常的紅,咬牙道:「秦以川,你有病是不是?」
秦以川挑眉一笑:「喲,荀警官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荀言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理他。
可是顯然荀言低估了秦大公子的無恥。
秦以川見他沉默著抵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逕自伸手去解荀言襯衣領口的扣子,陌生的觸感落在鎖骨上,荀言只覺得周身都蔓延起冰冷的涼意,抬腿毫不留情衝著秦以川膝彎一踢。
秦以川反應更快,長腿一擰將荀言的腿抵在檔案架上,讓荀言動彈不得。
另一邊已經將藥酒揉在手心,揭開荀言右肩的衣服,剛要將藥酒揉在肩胛骨側一大片黑紫色的淤痕上,目光卻越過傷處,落在他胸口處尚未消腫的線條上。
那是一片還沒有消腫的,只有傷口卻沒有顏色的紋身。
秦以川一直覺得絕對的力量壓制是整治叛逆少年的不二選擇,雖然荀言已經超過了少年的範疇,但是這個方法依舊適用,只不過得付出一點代價。
秦以川頂著青紫破皮的嘴角進審訊室時,殷紅羽已經換掉了一身張揚的紅裙,正對著滿臉漠然的嫌疑人哈欠連天,一見了秦以川宛如見了親人似的:「秦大公子,你家那罐國外帶回來的咖啡還有沒有?我昨天沒睡好,困死人家了呢。」
秦以川簡直被她故作嬌柔酸出一身雞皮疙瘩:「星巴克外賣一會兒就到,將就著喝吧你。這小子交代了什麼?」
殷紅羽將桌子上的記錄本丟過去:「這傢伙名叫邵峰,是洛科大研究生院研一的學生,出現在案發現場是為了看熱鬧,因為條件不好前陣子借了不少校園貸,最近一直被追債公司的騷擾,你們追他的時候,他把你們也當做追債的了,所以才動手打人。」
秦以川往後翻了一頁,見是一片空白:「完了?」
殷紅羽點頭:「完了,這小子的謊撒的一塌糊塗,但就是死活不肯交代實話。喏,這個是運營商調過來的周月的通話記錄,還有技術組從SIM卡里恢復的簡訊,是一串數字,不是手機號也不是身份證號碼。現在的手機都默認把簡訊存儲在手機內存里,得特別設置才能轉存到SIM卡,所以這個數字一定很關鍵,要不然她也沒必要帶著手機跳樓。」
秦以川將列印著密密麻麻的帳號信息的紙拿過來,翻了兩頁,號碼哪個歸屬地的都有,全部都是未接來電,頻率高得有點不大正常。
「這些來電要麼三無號碼,查不出機主身份,要麼就是網絡軟體打進來的,ip不在境內,所以沒法查。不過普通人遇見這麼頻繁的騷擾實在不常見,所以周月要麼在網絡上被人肉了,要麼就是和這小子一樣,也沒討債公司追上了。」殷紅羽說著,看了邵峰一眼,邵峰扭過頭去,面色陰沉。
「你們在學校沒找到什麼其他的線索?比如她的社交帳號,或者網絡發言記錄?」秦以川問。
殷紅羽:「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我們今天去走訪周月的同學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把自己的微信、QQ都註銷了,微博最近的更新時間是去年年初,之後再也沒有登陸過,她平時不喜歡看手機,有事大多是同學口頭通知,所以微信註銷這件事誰都沒察覺出來。而且她的貴重物品除了一個手機之外,其他的全部都不見了。註銷微信帳號不是很快就能完成的,所以她一定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銀行帳戶呢?有沒有什麼異常?」秦以川問。
「沒有任何異常。」殷紅羽搖頭。
「合著現在是任何線索都沒有。」秦以川頭疼地揉揉腦門,將資料遞給荀言,問他:「荀警官,您有什麼高見?」
荀言對眼前人視而不見,目光落在邵峰的臉上,邵峰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就見荀言走上前來,伸手一把扯住他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小墜子。
邵峰的臉色猛然一變,掙扎著就要動手打人,秦以川忙竄過去將人重新按在椅子上,殷紅羽已經乾淨利落地將他的雙手拷住,邵峰就是再怎麼掙扎也掙不開了。
然後兩個人的目光才落在被荀言扯出來的那個小墜子上。
那是個質地上好的玉石,刻成了四葉草的形狀,精緻又小巧,很明顯是個女生吊墜。
荀言拿出手機翻了翻,找到一張自拍照,照片中的女孩長髮及腰,穿著白色長裙,幾縷髮絲落在鎖骨邊,露出一個半遮掩著的四葉草玉石吊墜。
「這是周月?」秦以川將荀言的手機接過來,翻了翻,發現這張照片是發在一個尋人帖里的,發帖人是周月的髮小:「邵峰同學,周月的髮小發尋人信息的時候可是特別說明了,她有一條從小戴到大的玉石項鍊,可是這吊墜現在為什麼在你這?」
邵峰的嘴唇抖動了幾下,盯著秦以川:「這是她送我的!」
秦以川冷哼:「你和她非親非故,她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項鍊給你?你別以為人死了,偷東西就死無對證了。」
「我沒偷,就是她送給我的!」邵峰幾乎咆哮起來,「我們說好了等畢業就領證的,這是她給我的定情信物,對,就是定情信物!」
殷紅羽差點笑出聲來,挑剔的目光在邵峰瑟縮又瘦弱的身體上轉悠一圈,輕蔑之意不言而喻:「妄想症是要治的!」
邵峰的眼神里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又飛快地掩飾下去,惡狠狠地道:「你住口,她不是你說的那樣。」
沉默的荀言突然笑了一下。
邵峰一愣,就見荀言將價值不菲的玉墜裝進一個透明的證物袋中,從殷紅羽放在桌子上的檔案夾里取出一張照片,遞到邵峰的面前。
那是死去的嬰兒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