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秉燭詳談

  那彝族老太太一邊說一邊搖著頭，弄得我們一頭霧水，只聽她嘀咕著說道：「不對，這事情不對，怕是沒那麼簡單！」

  我們滿臉疑惑，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潘光奇急忙湊了過去問道：「怎麼了老媽，哪裡不對了？」

  那老嫗雙目下垂，微微側頭仿佛在極力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她才緩緩說道：「那隗司安是那神秘之地的大總管，身份顯赫，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納悶的是他為什麼要親自出馬到外面去將這孩子引誘到死霧谷中去，弄進去後不殺又不剮，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這，這說不通……」

  她這麼一說，弄得所有人都沉思起來，個個皺著眉頭在想著這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過了一會那彝族老嫗抬頭對著相木匠問道：「你們把兩次進入死霧谷的經過再給我仔細說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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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這話，相木匠急忙衝著三叔說道：「魯三，你進進出出兩次，知道得詳細些，還是由你來給老前輩仔細說說。」

  三叔連忙點頭答應，然後給那老嫗說起了這最近一段時間的所有事情和經過。那老嫗側著腦袋聽著，聽了許久，中途並沒有插話提問，等三叔說完後，我見她那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依然是好一陣子也沒有說話。

  屋內一片沉靜，這樣的氛圍很是凝重，讓我們感到有些壓抑。這彝族老人讓我感覺與眾不同，要是其他人，中途多少會插話過來，議論上兩句。可她不但性子很好，還極其沉得住氣，仿佛天大的事情擺在眼前也不急不躁，等自個兒的思考透徹了再說。

  她這一冷靜，反倒讓我們坐立不安起來，特別是那樊廚子，歷來是個急性子，要是這事的聽眾是他，怕早就炸開了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了。又過了一會，只見樊廚子躬身前去開口問道：「老前輩，這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剛一開口，相木匠便抬手示意他安靜，不要著急，於是那廚子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儘管這時候是大白天中午時分，屋內卻依然靜悄悄的，這老人居住的地方比較偏僻沒有人來走動，屋內屋外大白天也是冷冷清清的。

  過了一會，那老太太才略略的舒展了一下眉頭，點了點頭後緩緩的說道：「這事，這事怕是遠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依我看，那隗司安並不是衝著那小孩兒來的，而是衝著這孩子來的。」那老嫗說到最後，突然轉過頭來死死的盯著我說道。

  「什麼！」一聽她這話，三叔忍不住喊了出來，然後不由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了看我一眼，然後又看了看那老嫗一眼。一聽那老太這般說，我這心頭突然咯噔一下，呆在長條凳子上一臉茫然。

  這時候其他人也很是詫異，潘光奇滿臉驚訝，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後說道：「老媽，此話怎講？」

  那彝族老嫗雙手趴在木桌子上，聲音有些沙啞，慢吞吞的說道：「你們能到那死霧谷內去走一圈，然後全身而退，這份能耐只怕世間已是少有。只是你們法力雖然廣大深厚，卻不知道這彝地的諸多事情，故此對這事難以想得透徹。」

  她一說到這裡，相木匠急忙接過話去說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我們這趟前來，專門來聆聽老媽媽教誨的，請您老人家指點迷津，讓他父女早日團聚。」

  那老嫗抬手止住了相木匠的話，繼續說道：「教誨不敢當，什麼指點迷津，我還是那句話，都不是外人，這孩子是個好孩子，我要是能幫你們儘量幫你們一把……」

  我見那老太太雖然年過耄耋，精氣神卻很好，說話也中氣十足，話里句中毫無拖沓，鏗鏘有力。

  「那是，那是！他年輕人不諳世事，惹出這些禍端來，如今只得相擾相擾您老人家了……」三叔急忙躬身作揖，說了些感謝話。

  這時候樊廚子滿臉疑惑的問道：「老前輩，您這話我有些聽不明白了，那隗老兒要是衝著石九這娃娃來的，他為何不直接抓他，要去拘住小韻兒的魂魄呢？」

  樊廚子這些話，想來也是我們大家眼下最大的疑慮，聽他這般問後，大家一齊的望著那彝族老嫗去了。

  那老太太微微一笑，然後緩緩的說道：「他們是為了拿那小孩兒相要挾，逼這孩子就範，心甘情願的就範！」

  一聽這話，潘光奇開口問道：「要挾？心甘情願的就範？老媽，這話怎麼講」

  那老嫗皺著眉頭說道：「按我目前的推測，他們怕是要請這孩子去做王，繼承毗騫國的國王之位！」

  「什麼？」一聽這話，除了我驚呆在長條凳子上紋絲不動外，只見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刷刷的站了起來。

  「繼承王位？老前輩，這是什麼意思？」三叔滿臉驚訝之色，急忙開口問道。

  那叫著英花的彝族老嫫尼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我來問你，這孩子是不是大陽命的命格？」

  「正是，正是！」三叔急忙答道。

  那老嫗緩緩說道：「這就對了，你們都是修行之人，定然也知道這大陽命的命理，乃世間萬里無一的奇特命理，為修習仙家法門的不二人選……這孩子從小到大，沒少受挫折吧？他……」

  不待那老太太說完，三叔急忙點頭回答道：「正是如此，恰如老前輩所言。」

  這時候相木匠仿佛如夢初醒，等那老太太說完後，他低聲說道：「怪不得，怪不得昨日那隗司安說什麼要小九兒留下來，我們問他要留多久，他稀里古怪的說什麼八百年、一千八百年、兩千八百年……你們想想，尋常人，哪裡能活那麼久？」

  這時候三叔面如土色，緩緩的說道：「是呀，我當時還沒想明白他那話是什麼意思，只當他隨口胡說，卻沒想到他指的是這個意思，如今細細想來，恐怕還是真衝著九兒而來的。」

  我依然是呆坐在原地，我在心頭默默想道，什麼狗屁大陽命的好命格，用四字「命運多舛」這個成語來形容自己這些年所經歷的事情，那真是一點也不假。

  這時候樊廚子和潘光奇仿佛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不停的在位置上喊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的話。

  那彝族老太雙目望著門外遠方，然後緩緩說道：「只是這事我還是沒完全弄明白，不明白……」一聽她這話，我們又從剛才的走神中回過神來，潘光奇急忙問道：「老媽，你還有什麼沒弄明白的？」

  那老嫗沉著嗓子說道：「你們有所不知，那顱骨王八十年便會轉生一次，八百年一個大限，只要轉生得好，順利突破大限，便能再活上一千歲，要是一直下去，可以做到長生不死……但是他現在急著找繼承人，不知道這是為何……」

  大夥聽得發呆，樊廚子急忙問道：「老前輩，那轉生是什麼意思？如何去轉？」那老嫫尼微微一笑，然後解釋道：「所謂轉生，便是閉關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褪去一層人皮，鬚髮掉盡重新長出來，又回到了十八九歲的模樣。然後再等到下一個八十年後，再如此，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這時候三叔突然說道：「老前輩，那死霧谷的人都自稱自己的地方為什麼毗騫國，我們見到過那國王的畫像，長相怪異，大腦袋方方正正，差點占了身子的一半比例，你是否知道這是為何？又是否知道他們的底細？」

  那彝族老嫗聽後，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將茶杯放入嘴裡抿了一口，開口說道：「這事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聽我師婆婆說起過，說那顱骨王，腦袋如同大柜子，方方正正的，聽說是年紀越大，腦袋便會越長越方，具體什麼原因，我始終沒有搞清楚……至於你說的那什麼他們的底細，這個我便不知道了，只聽說他們在那黑竹溝死霧谷內生活了很久很久了，具體多久，誰也說不清楚。」

  潘光奇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其實這川南的很多人，都知道黑竹溝內的詭異事情，彝家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個地方，難免會和他們撞上打打交道，久而久之，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們的情況，咱們川南和大涼山一帶的彝胞，對那死霧谷的事情歷來諱莫如深，極少談論，也不准任何彝人跨入死霧谷半步，視若雷池。」

  老彝巫英花老太點頭說道：「在遠古的時候，彝王支格阿爾就曾經和毗騫國的國王約法三章，雙方劃定了界限，永不相擾。彝家子弟，不得踏入死霧谷裡面半步。」

  三叔點了點頭，說道：「先前怪不得那地方所有彝人都忌諱得很，也不敢去招惹。」相木匠笑著說道：「難得清淨之地，除去那怪異的癖好，還真是一個世外桃源。」樊廚子接過話去說道：「就是，太噁心了，竟然還要吃人肉，有這樣的血腥癖好！」

  那老嫗笑著說道：「據我所知，他們只吃自己的族人，不會吃外面的人，你們倒不用過於擔心這個。」

  一說到這個話題，那樊廚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一臉驚恐的搖了搖頭說道：「老前輩，話是如此，畢竟是人吃人，食人肉呀！哎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噁心！」說著說著，樊廚子又開始乾嘔起來，差點把先前喝下去的茶水給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