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慕君久矣

  無數女同事趁機要求跟曲南休合影，有的還大膽地要求曲總摟自己的腰，或者搭著自己的肩，或者做出什麼別的比較有「創意」的高難度動作。

  同事們一片苦心，今天不好掃大家的興，只要不是太過分，所有的要求曲南休都一一滿足。

  最不愛照相的他，在鏡頭前笑足了一個半小時，臉部肌肉都疼了，不過沒僵，因為他那笑容是真的。

  跟易水寒合影的時候，就沒有手不知道放哪裡的尷尬時刻。

  她很自然很主動地把手隨意地搭在曲南休肩上，兩人像好哥們兒一樣，大大方方拍了照。

  有的女人相處起來，就是讓人感覺很舒服。

  

  最後，公司幾乎所有的女性員工，包括兩位保潔大媽，都有了跟曲總的合影，除了小芳。

  小芳看著他走馬燈似地摟了這個摟那個，在老遠的地方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兒，心想：切，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個個的，至於那麼激動嘛？要是跟外星生物合影，姐還會湊湊熱鬧！

  這一天的晚些時候，工作告一段落的曲南休，望著辦公桌另一端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禮物，又感動了一次。

  作為一個公司的管理者，受歡迎、被愛戴，原來是這麼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現在，他十分感激程詩萬給了自己這樣一份美好的經歷，否則，純做科研的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機會享受到這種快樂的。

  不過，此時他問自己，管理 or 科研，如果只能選一個會如何？

  他依然還是想選擇後者。

  前者經歷過了，也就滿足了，其餘時間只是責任驅使下勉為其難地盡力而為。他一直沒有忘記物色替代自己的合適人選。

  曲南休這輩子，各種節日收到的大大小小禮物全部加起來，也沒有今天收到的多，這註定是個難忘的生日。

  以前李湯霓為他精心安排的冰上驚喜(xia)那一次，也挺難忘的。

  拆禮物吧。

  小盆友不是最喜歡拆禮物了嗎？那麼今天，自己就也當回小盆友。

  隨機從堆積如山的禮物中抽取了一件，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既不是包裝最華麗的，也不是包裝最樸素的，為了彰顯公平和緣分，真是閉著眼睛隨便摸的。

  拆開複雜的包裝紙一看，裡面是個精美的水晶鎮紙，中間鑲著一堆晶瑩的氣泡，氣泡組成了三個字——後悔藥。

  「哈哈哈，這個有創意！」

  看了看署名，印象中應該是客服部的一個女同事。

  公司員工太多，不可能每個人的名字都記得。

  曲南休很喜歡這創意，順手擺桌上了，用來壓文件很給力。

  這時，小芳敲門：「還不下班啊老闆？難道沒人等著給你過生日麼？」

  小曲正在興致勃勃地拆禮物：「來得正好，幫我一起拆啊。」

  因為沒聽李湯霓提起，可能她也忙所以忘了吧。忘就忘了沒關係，一會兒下班去找她，一起吃頓飯就行了。

  小芳挑了一樣，遞給曲南休：「壽星自己拆。」

  曲南休打開一看，這次是個帥氣的咖啡杯，杯子上竟然印著搖搖的照片，而且從不同角度看，搖搖的表情是不一樣的！

  他覺得很有意思，擺弄了半天，也放桌上用了。

  不過，他不會用來喝咖啡，肯定是裝水或茶。

  因為他一直不明白，咖啡那玩意兒有什麼好喝的，苦了吧唧跟感冒沖劑似的，還是咱大中華的茶葉香啊，哪怕苦的普洱，都別有韻味兒！

  小芳在旁邊說：「不用問，這肯定是男同事送的。男人都一個樣，喝個水都得瞧著美女才喝得下去，也不怕嗆著！」

  她判斷得沒錯，果然是人工智慧部門的一位男同事。

  曲南休笑了笑沒說話，接過小芳遞來的第三件禮物。

  這次他有些意外。

  裡面是一台今年九月剛出的最新款愛瘋x！顏色是迷人的星漢藍，讓人看著愛不釋手。

  小芳也愣了：「這誰呀，也太土豪了吧！送這麼重的禮，難不成想泡你？」

  幸虧曲南休早已習慣了小芳的說話方式，尤其今天她格外過分一點兒。要是換別的老闆，早把她炒了八百回了。

  「肯定是嫌你的手機太老土了，趕緊看看是誰。」

  然而送禮人的署名更讓他倆蒙圈兒，署的是——「慕君久矣」。

  「靠，老闆，這明擺著是哪個妹子對你有意思啊！我看看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盒子裡還有張小卡片，卡片上有八個秀氣的鋼筆字：「生辰快樂，望君平安。」

  完了。

  可是光憑字跡，如何在公司幾千員工里「破案」呢？

  曲南休把剛才跟自己合影的女同事挨個想了一遍，想不出任何人有異常。

  把那手機盒和卡片翻過來倒過去，再也找不到別的線索，倒是讓他有些不安了。

  一是因為禮太重，受之有愧，不知道是誰送的，又沒法退還；二是因為小曲最怕讓別人失望，可感情的事兒，自己又實在無能為力。

  剛才高高興興拆禮物的氣氛蕩然無存，兩個人相對無言了片刻。

  「管它呢，送你就用唄，」小芳忽然又高興起來，看曲南休不同意，又說，「不用你給我，別浪費了啊。」

  「別鬧，這誰也不能用，我得想法子找到送禮人。」

  「你用了，才好找到送禮人啊，你就拿著手機滿世界溜達，看公司里誰死死盯著你手機看，就可能是誰。」

  「這可是最新款愛瘋x，估計沒有不死盯著看的。」

  「那倒也是，」小芳撓了撓頭說，「要不你就先放著，看看誰來問你，為什麼還不換新手機。」

  「噗——」

  小曲笑抽。

  此時搖搖來電，通知他大約五到十分鐘之後將進入幻境。

  「好我知道了，」掛了電話，曲南休對小芳說，「小芳，要不你先回家吧。」

  小芳知趣地說：「哦，明白了，我迴避一下，讓你們說悄悄話。」

  她是誤會成李湯霓打來的了。

  小芳也沒有告訴曲南休，其實很多時候他讓她先走，但是她並沒有走，而是遠遠地尾隨著他，這是保鏢的職責所在。

  但很多時候，曲南休壓根兒忘了她是一名保鏢，只把她當普通女職員了。

  果然，八分鐘後，飄來輕柔的白羽毛

  現實為靜止的背景，幻境如同播放的電影，曲南休清晰地看到九重天外，雲山霧繞，晶瑩剔透的荏苒花正開得繁茂。

  一席月芽白素袍的越雲澤，無論何時出現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對象。他正在跟一名弟子對話。

  一名滿臉稚氣的弟子懷抱一隻剛剛死去的白兔，面露傷心之色。

  可清冷如玉的師父越雲澤只看了一眼，淡淡地說了句「有緣即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雲」，就拂袖而去了，

  留下年輕的弟子在原地呆了一會兒，忽然難過得抹起眼淚來。

  這時，越雲澤的首席弟子六旬走過來安慰他：「師父的話，你可懂了？」

  年輕弟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的小兔子師父好無情，」

  作為大師兄的六旬，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人，雖心儀已久，卻相會無期；而萬里之外的他鄉，陌生人對你哪怕相視一笑，這便是緣。何為緣？世間萬事萬物皆有相遇、相隨、相離的可能性。以『人世』的態度去耕耘，以『出世』的態度去收穫，這，就是隨緣人生的最高境界。師父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他一向話少，想讓你自己去悟罷了。」

  「我懂了，大師兄。」

  「還有，咱們的師父可不是無情之人，天下再也找不出一個，比他更有情有義之人了」

  仿佛一場微電影結束，曲南休平安回到了現實。

  剛才他還為該如何對待那位不知名的愛慕者而煩惱，幻境就立刻出現，為他答疑解惑，告訴他一切隨緣順其自然，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曲南休覺得充滿了勇氣和力量，因為智者與他同在。

  可是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啊，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他感恩地將那台手機悉心包好，靜靜等待送禮人的出現

  臨近下班時間，李湯霓總算完成了手裡的活兒，興沖沖地開始收拾東西。

  「叮咚！」

  屏幕上跳出一條公司內部即時短消息：「小李，你稍等一下再走，我有事找你商量。」

  發信息來的是部門的頭兒。

  李湯霓的身子下意識地顫了一下，因為這讓她想起了以前那家公司的經理容子劍，還有那個自殺的廖穎。

  當時容子劍也是給她發的部門內部簡訊說廖穎的事，現在聽到類似的「叮咚」就有點兒膽顫。

  曾經嘗試換個聲音，但這個軟體的聲音沒法換。

  李湯霓想，有什麼事不能上班時間說呢？估計不是什麼好事兒。

  不過老闆的話還是不敢忤逆，只好老老實實等著，任心插了翅膀飛走了。

  她今天本來有安排，準時下班也就勉強來得及，這下估計要晚了。

  上個公司的部門經理容子劍，是個霸道的海歸帥哥。

  這回這個民營公司，部門主管本來是位五十多歲很有氣質的女士，但她半年前因霧霾的關係最終決定放棄事業，放棄留在帝都，出國給兒子陪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