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想哭就哭出來

  如果不是遙控直升機上升速度比較快，內置攝像頭其實還應該能拍下一些各層的畫面。

  比如一樓已經寫了兩小時作業、疲倦不堪還被父母罵的小學生；

  二樓關起門，為了今天回誰父母家吃飯而吵架的新婚夫婦；

  三樓哼著歌刮鬍子準備去約會的小伙；

  四樓跟心上人煲電話粥、笑容咧到嘴角的妹子；

  

  五樓難得吃團圓早飯的一家；

  六樓滾床單的女上司和男下屬；

  七樓望眼欲穿等待兒女來探望的大娘

  不一會兒，直升機就到達了二十一層樓，懸空停在原野家的窗口，發出不大但也很明顯的「嗡嗡」聲，非常引人注意。

  小杜忙看向手機連接攝像頭的畫面。

  他看見原野穿著一身白色真絲露點睡裙，飄飄欲仙地站在窗前，頭髮亂蓬蓬的，但美得不可方物，臉上滿是訝異的神色。

  她這身打扮，讓小杜看得熱血沸騰，但他心裡卻沒忘了喊：「快摘下那個花球！」

  他準備再忍一會兒，等原野戴上戒指，就直接上樓去撲倒她，今天非得床頭床尾大戰三百回合不可，昨晚那麼些生蚝可不能白吃！

  可是就在這麼千鈞一髮的時刻，杜天元忽然驚悚地發現，屏幕上出現了一隻手！

  一隻有好多金黃毛的大手！

  那顯然不是原野的！

  只見那隻手取下了袋子，然後退後，畫面一拉，終於能夠看清那是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男人的手！

  他不光手上毛多，胸前也分布了不少，胸肌健壯，赤 裸上身只穿了小內內，此刻就站在原野身邊，兩人跟連體嬰似地雙劍合璧在一起！

  這一幕太有殺傷力，太辣眼睛了！

  杜天元突然明白了什麼，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他沒有勇氣再看，卻又不得不一看再看。

  只見屏幕上，兩人如膠似漆地親吻了一下，然後原野接過了那個袋子，打開看了一眼，戒指沒拿出來，就又裝回去了。

  外國男子看了顯然也很吃驚，情緒激動地用英語質問了原野幾句，原野便探身向窗外張望。

  頭暈腦脹的杜天元，認為自己此時有兩個選擇，一是趁他們沒看見自己，趕緊躲起來；二是上樓去當面理論。

  他只覺兩腿有些發軟，此時上去理論肯定不是最佳時機，只會加重自己受的刺激。

  但是，杜天元不甘心啊！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那些耳邊的甜言蜜語和指尖的溫柔，難道都是假的嗎？

  一定是那個外國佬誘惑原野，一定是！說不定給她吃了催情藥！

  杜天元無論如何無法接受自己當備胎的事實，終於一狠心收了遙控飛機，一鼓作氣衝上樓去！

  聽到雨點般的砸門聲而不是平常有節奏的門鈴聲，原野慌不擇言地說：「比爾，你趕緊藏到衣櫃裡去！」

  叫比爾的外國男子拒絕了。

  他喜歡原野已有一年之久，而且認為自己才是她的正牌男友，憑什麼沒出息地藏衣櫃裡去？再說以自己的身份，能幹這麼丟人的事嗎？

  比爾決定借這個機會，向前來挑釁的情敵示威，他只跑去穿上了褲子。

  杜天元拍門的聲音越來越響，對門鄰居忍不住在貓眼裡張望。

  慌亂中的原野擔心風言風語，只得把門打開，迎接一場不可避免的暴風雨。

  很多事情瞻前顧後、畏手畏腳的杜天元，此刻想好了，今天肯定是一場硬戰，那個老外比自己高，比自己壯，說不定自己要掛彩，但是現在後悔平時沒堅持健身已經晚了，更來不及等曲南休的後悔藥。

  就算這樣，也絕不讓那個死老外順心如意，大不了就是打死人償命嘛，遇上這種事，哪個身心正常的男人可以坐視不理！

  可即便是做了如此決絕的心理準備，意外還是發生了，偏偏是小杜最無法接受的一種情況。

  已經死路一條、無從圓謊的原野，倒也不拖泥帶水，在他一踏進來之後，就立刻關上門，選擇主動表明立場。

  「杜天元，你未娶，我未嫁，也沒有敲定向著婚姻而去的戀愛關係，因此我是自由的，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同樣的，我也不會幹涉你。喏，戒指還你。」

  說著，連花球帶戒指盒，一起遞到了杜天元面前。

  老外的中文不怎麼靈光，但多少也能聽懂一些，再加上動作，他完全明白了原野的意思，於是，向情敵示威似地攬住了她的腰。

  這無異於火上澆油。

  如果原野哭訴一時糊塗，道個歉，或是隨便編個什麼濫藉口，杜天元都還容易接受一點，但為什麼偏偏要當著別的男人的面，把自己和她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

  她這樣做，讓本打算今日求婚的小杜生不如死，從天堂坐直達電梯到地獄。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得意洋洋的杜天元，剎那間像只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

  都弄明白了，也沒有必要吵了，他沒有接那充滿諷刺意味的花球和戒指，踉蹌轉過身就走。

  可剛走了兩步，琢磨過味兒來：我為什麼要把那麼貴的東西留下，便宜這對狗男女？一個花瓣兒我都不給他們留下！

  想到這裡，他轉回身一把奪過了那兩樣東西，又撿起了剛才進門前放在門口的遙控飛機，大踏步地鑽進了電梯

  「小曲，陪我喝幾杯」

  曲南休在電話里問：「平時一年到頭也見不著你的面兒，怎麼這兩天淨找我？前天不是剛一起吃過飯嗎？天元，聽得見嗎？」

  小曲感到電話那頭不大對勁兒。

  他趕過去時候，發現杜天元在前天見面的館子裡，獨自一個人喝得爛醉如泥。而上次在這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滿面春風。

  「天元，出什麼事兒了？」

  曲南休預感到是跟他上次說的求婚有關，估計是求婚失敗了，看樣子他對那個原野是動真格的了。

  杜天元半醉半醒中吐露出一些事情。

  說了解到跟原野交往的那個老外，是跟她們公司有業務合作的某跨國公司的大中華區副總，人家可比自己有錢有勢多了。

  還說原以為自己混得越來越好，其實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跟人家比，自己連個零頭都算不上

  把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拼湊到一起，曲南休完全明白他痛苦的原因了。

  「天元，現在你該清醒了吧？還是艾艾對你好吧？誰叫你不珍惜來著？」

  可讓小曲萬萬想不到的是，這件事，杜天元從中吸取的教訓竟然是：「還tm是得有錢！有錢才配談愛情！我之所以被踹了，就是因為還不夠有錢！」

  曲南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哥們兒你錯得越來越離譜了。

  他還想再勸勸，可杜天元已帶著滿心的傷痛沉沉睡去，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

  小杜一向注重儀表，這麼多年就從沒見他這樣狼狽過。可能每個男人一輩子都得來這麼幾次挫折，才能成長吧。

  曲南休看了看他，心想，你也是活該，人家艾艾被你甩了的時候，也是這麼痛苦來著，那時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為了不浪費那一桌菜，小曲一個人吃得撐死了，不過沒敢喝酒，因為待會兒還得替人開車。

  不知道杜天元現在住哪兒，小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開著小杜的超跑，把他拉回了自己租的房子。讓他睡大床，自己睡沙發。

  上一次開好車，還是送塌了鼻子的黎素冰回家。

  「怎麼我每次送喝醉酒的人回家，都能撈著開好車？我上輩子可能是代駕公司的。」

  小曲一宿沒睡好，起來清理了好幾次杜天元的嘔吐物。

  儘管那麼噁心，小曲還是有點羨慕他，因為自己這輩子還從來沒醉過。

  李白說，但願長醉不復醒。自己只求醉半個小時體驗一下，都是奢望。

  這大概是因為他對酒精的吸收能力很差，據說國家級的品酒員，就是找的這樣的人。

  第二天清晨，那輛停在樓下的小杜的拉風跑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早起買菜晨練的大爺大媽們，在旁邊溜達來溜達去地欣賞著。不過他們並不覺得多好看，只是覺得新鮮，知道肯定很貴而已。

  因為對那車「上下其手」，引得警報器響了，大爺大媽也都跑光了。小曲趕忙找車鑰匙息聲。

  杜天元被警報器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第一印象是，這屋子怎麼這么小啊，怎麼連吊頂和踢腳線都沒做啊，就光光白白的天花板和四壁，自己不是已經搬進精裝修的豪華公寓了嘛？

  腦袋好疼，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一點都不記得了，就覺得心裡一陣一陣隱隱的難受，上身還光著膀子。

  看到曲南休之後，他逐漸把一切都想起來了，於是再次被拋入無邊的黑暗中。

  小曲推他去洗澡，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給他。

  沖澡的時候，曲南休聽到了他極力壓抑著的哭聲，看來他還是放不下啊！

  小曲在門外大聲喊：「哥們兒，想哭就哭出來，你就當我不在家！」

  聽了片刻，浴室里傳來放聲痛哭的聲音。

  等小杜出來，小曲也不安慰他，為了哥們兒的面子，裝得跟沒事兒人似的：「天元，今天上班不？」

  杜天元沒回答，臉色很難看，他指著桌上的麵包片和涼開水問：「你早飯就吃這個？」

  「有的吃就不錯了，別太挑。」

  小杜碰也沒碰，拿起車鑰匙就走。

  「你去哪兒？」

  「去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