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6 離開

  從朦朧的雨中跑出來的顧斥看到正緩緩倒下了葉雲昕，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她的全身都被淋濕，就連呼吸都有些微弱。

  「笨蛋，下雨了都不會躲嗎！」顧斥罵道，卻是怒不起來，他扔開雨傘，直接把葉雲昕橫抱起來，往校醫院的方向走去。

  夏生然剛拿傘下來，就看到了顧斥抱著葉雲昕的這一幕，她急忙上前幫忙撐傘，著急不已卻更是火大：「顧斥你怎麼現在才下來，她等了你一個下午你不知道嗎！連飯都沒有吃，水也沒有喝，就是為了等你，你倒好，淨顧著自己躲起來了！」

  顧斥沒有說話，而是更加匆匆的抱著葉雲昕往前走。

  雨下得很大，噼噼啪啪的雨滴聲讓顧斥更加的煩躁，他不明白，既然葉亦歌不喜歡自己，為什麼還那麼關心他的事情？

  他已經不想繼續在千葵學院待下去，真想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來過，沒有顧家的騷擾，沒有「葉亦歌」的念想，或許他會過得很快樂。

  這個雨可真煩人，一直下著還有完沒完，這個世界都要被淹沒在雨中了，他才發現沒有人能夠救自己，就如同母親去世的那一天一樣，無論他如何放下尊嚴去求顧家的人，始終還是沒能挽回母親的生命。

  非得要下雨嗎？雨水是那麼的無情，把所有想珍惜的東西都統統沖刷的一乾二淨，一點都不剩。

  他抱著葉雲昕來到了校醫室，護士一看她全身濕漉漉的只能讓她先換了一套衣服。醫生說只是她最近休息不夠，又沒有進食，所以身體才會這般虛弱，掛些葡萄糖水然後多加休息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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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斥鬆了一口氣，坐在床邊看著緊閉雙眼眉頭緊蹙的葉雲昕，一時心情難以言喻，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見她了吧。

  他離開以後，她還是千葵學院的傳奇，那個計算機系的首席學霸，那個冷麵主席，那個做任何事都毫不猶豫的葉亦歌。

  再也不是那個乖乖的跟在自己身後，什麼事情都要考慮很久最後還是讓自己幫你解決，即使受了委屈依舊默默承受的葉亦歌了。自己的生命中，再也沒有另一個她了。

  「顧斥，你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亦歌她一直很擔心你，她不相信你會主動挑事，所以她才想找你問清楚。」夏生然遞給他一杯熱水，問道。

  顧斥喝了一口水，沉思片刻，說道：「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在學校沒意思了，那就離開吧。」

  「什麼叫沒意思了？！」夏生然一聽就怒了，「你以為你是那傷感的文藝小青年嗎！退學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它關係到你的前途，關係到你的未來，如果你退學，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將來後悔那就將來再說。」顧斥毫不在意，沒心沒肺向來是他的風格。

  「那亦歌呢？你有沒有替她考慮過？」夏生然問道。

  顧斥苦笑：「她有她的生活，與我再無關係。」

  夏生然愣住，她沒有想到顧斥居然會這麼說，質問道：「既然沒有關係，那你為什麼還會出現，你敢說你不是關心她嗎！」

  「我只是不想別人因為我出事，不想欠任何人。」顧斥淡淡的說道。

  夏生然冷笑：「不想欠任何人？你欠葉亦歌的，難道就這麼容易還清嗎！如果你一走了之，她該多傷心！」

  「如果我留下，她更傷心吧。」顧斥喃喃的說了一句。

  夏生然氣急，但是又拿他無可奈何，只好坐到一旁不再說話。

  顧斥看著葉雲昕熟睡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安。他突然回想起有時候自習睡著的她，會做噩夢，然後淚眼婆娑地哭著驚醒，然後很快又恢復平靜。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夢裡有什麼。

  她或許習慣了忍耐，做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了什麼。

  現在想來，自己真的是一點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過去，不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麼，不知道該如何陪著她繼續走下去，放手，或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走到了葉雲昕的床邊，看到緊蹙的雙眉，好想幫她撫平，可是他卻是無能無力。他俯身，輕輕的在她的額間落了一個吻，就當是告別吧。

  「拜託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顧斥深吸了一口氣，眼眸中有著微微的閃爍，沉靜地對夏生然說。

  夏生然本來還在氣頭上，可是看的他的這副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已經被學校開除，就不打擊他了。

  「你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一早，不要告訴她。」顧斥說完，起身離開。

  他不敢回頭，怕一回頭看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要等著她醒過來。

  整個千葵學院所有的回憶，大概就只有一個人吧。很慶幸在離開之前能和她相處了一個多月，還能讓他知道自己原來也可以這麼喜歡一個人。

  夏生然看著病床上的葉雲昕，也頗為傷感，等了這麼久，這就是要錯過了嗎？她拿出手機剛想給葉亦歌的室友打電話，突然想起了自己沒有她們的聯繫方式，把聯繫人都翻找了一遍，能找的人也就只有許臨風了。

  雨下了一夜，早上的時候已經放晴了，空氣中滿是青草混雜著泥土的味道。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葉雲昕感覺到腦袋暈暈沉沉的，她緩緩睜開雙眼，忽然感覺到光有些刺眼，她伸手揉了揉眼睛。

  「醒了？」許臨風走了過來，把一杯溫水放在桌子上，然後摸了摸她的額頭，「嗯，幸好沒發燒。」

  葉雲昕疑惑:「許臨風?我我這是在哪裡?」

  「校醫室，昨天你淋了雨，暈倒了。」許臨風淡淡的回答。

  葉雲昕這才想起來，昨天她在等顧斥，等了好久他都沒有下來。她明明看到了一個人撐著雨傘過來了，難道不是顧斥而是許臨風？

  她有些失望，抬頭看著許臨風:「顧斥呢？」

  許臨風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道:「我不清楚，聽說他被學校開除了，現在應該已經離開學校了吧。」

  「哦。」葉雲昕應了一句，她果然什麼忙都幫不上，最後的結果永遠是她無法挽回的。

  許臨風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竟然有些心疼，他安慰道:「你好好休息，這些事情，就不要太在意了。學生會的事情也需要你多多幫忙。」

  「許臨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個人很失敗?什麼都做不好，連我姐姐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葉雲昕憂鬱不已。

  許臨風沒有其他的表情，只是說道:「你們本來就是不同的，她有她的好，你也不差。」

  「那為什麼我總是會把事情搞砸?我真是笨。」

  「別想太多。」許臨風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和葉亦歌不同，葉雲昕看起來就像是容易受傷的瓷娃娃，總是讓人忍不住想保護。

  已無大礙，葉雲昕換好了衣服在許臨風的陪同下正打算回寢室，剛打算出病房的門迎面遇上了氣喘吁吁趕來的大胖。

  葉雲昕正疑惑，大胖已經攔在了她們的面前。

  「大胖，你怎麼跑這裡來了？」葉雲昕問。

  「葉亦歌，沒時間了，你快點勸勸顧斥，他待會兒就要走了。」大胖急促的說道。

  葉雲昕愣了一下:「他還沒離開?」

  「就算他沒離開也不能改變他被開除的事實。」許臨風分析道。

  大胖著急不已:「都是賴言那個混小子，也不知道他抽了什麼瘋，居然出言不遜，罵了顧斥的媽媽和你，所以顧斥才沒忍住打了他！」

  「什麼！」葉雲昕驚訝地說道，「那他為什麼不解釋?也不至於會被學校開除啊！」

  許臨風眼眸微閃，卻沒有言語。

  大胖說道:「我也不知道，前天晚上他回來之後就一直心情不好，沒有說話。被處分之後他好像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就是很失落。你們倆關係不錯，所以我才來找你的。」

  「他現在在哪裡?」葉雲昕問道。

  「剛剛拿著行李往校門口出去了。」

  葉雲昕一聽拔腿就往外跑，還有機會，她不能放棄。不管怎麼樣，只要有希望，她都要努力，再也不能做一條無能無力的鹹魚。

  「哎！等等我！」大胖在身後喊道，然後和許臨風也一起跟了上去。

  從校醫院出來，葉雲昕只奔校門口而去，第一次那麼拼命地跑，腦子裡只想著顧斥千萬不要走。

  她在努力的狂奔，儘管她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卻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啊！」葉雲昕的腳下突然崴了一下，整個人向前跌去，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疼痛席捲全身。

  「你沒事吧？」許臨風匆匆上前，將她扶了起來，看到她擦破了皮的手滲出點點血絲，尤為驚心，「不要著急，別跑太快了。」

  葉雲昕沒有應他，而是繼續往前跑，終於來到了校門口，她四周張望，尋找著顧斥的身影，終於在不遠處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

  他背對著葉雲昕，上了一輛計程車。

  「顧斥！」葉雲昕大喊了一聲，可惜顧斥什麼也沒有聽見，車子已經緩緩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