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提議，另立門派如何？

  君曉陌一直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片浩瀚的汪洋之中，浮浮沉沉。

  這片望不到邊的海水就像有生命的一樣，從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處往她的四肢百骸擠進去，讓她想要痛苦地呻-吟起來，又或者揮動著雙手，擺脫這種如影隨形的脹痛感，卻被這片海水給堵住了口鼻，束縛住了四肢，動彈不得地往海水的更深處沉了下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徹底地在這片水域中溺亡的時候，一股舒服怡人的氣流灌了進來，把她緩緩地包裹在了裡面，隔絕了那片讓人驚恐而絕望的海水，還緩緩地滋養了她疼痛的筋骨和血肉。

  然後，她醒過來了。

  初醒過來時，她的眼前依然是昏暗一片，讓她差點誤以為自己還身處於那片海水之中。

  「唔……」君曉陌捂住了眼睛，輕輕地晃了晃腦袋。

  「你醒了？你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讓她詫異地放開了遮住眼睛的手掌。

  「容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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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君曉陌這才發現，周圍的昏暗是因為光線不足引起的。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而房間裡的蠟燭還沒點起來。

  眼睛漸漸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之後，君曉陌看清楚了身邊靜靜坐著的容瑞翰。

  「容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君曉陌微微地眨了眨眼睛，困惑地問道。

  「你的父母守了你很久，我讓他們先吃晚膳去了，我繼續在這裡守著。」容瑞翰語氣平靜地說道。

  君曉陌勾了勾唇角，說道：「謝謝你，容大哥。」

  容瑞翰看著君曉陌的眼裡壓抑著某種情緒，看到君曉陌的笑容，微微泛起了一絲波瀾。

  「不用謝，我們之間……不必太客氣。」容瑞翰用低沉的聲音，輕聲說道。

  君曉陌抬了抬手，想要撐坐起來，雙手卻十分地無力，好幾次都失敗了。

  容瑞翰的目光沉了沉，俯身，用雙手扶住了君曉陌的肩膀。

  君曉陌愣了愣，抬頭看了過去，對上了容瑞翰那雙深沉的眼睛，裡面有著她不願去深想的一些東西。

  垂下眼帘，君曉陌笑了笑，說道：「現在的我還真沒用，都坐不起來，只能麻煩容大哥了。」

  「沒關係。」容瑞翰稍稍地用力，君曉陌就被他半攬著坐了起來。

  懷裡面的身體很僵硬，與之前昏迷時毫無防備地呆在自己懷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容瑞翰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捨不得，但他還是把君曉陌放開了。

  如果是葉修文的話，君曉陌會有如此明顯的排斥嗎？容瑞翰黯然地想道，很快又把這種思緒拋到了腦後。

  容瑞翰把枕頭墊在了君曉陌的身後，讓君曉陌側靠在了枕頭上。

  容瑞翰做完這一切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氣氛陷入了沉默。

  「其實……我現在已經清醒了過來，容大哥你可以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了。」君曉陌想了想，勸道。

  「沒關係，等君前輩他們回來再說吧。」容瑞翰一口否決了君曉陌的提議，轉而問道，「口渴嗎？要喝點水嗎？」

  「啊？哦……好……好吧，謝謝。」君曉陌被容瑞翰突然轉變的話題給弄了愣了一下，剛剛才提及讓容瑞翰離開的話題也就此斷掉了。

  容瑞翰起身倒了一杯茶，遞到了君曉陌的面前。

  接過容瑞翰手裡的茶，君曉陌喝了一口，隨即捧在了手上。

  看著蕩漾的水光，君曉陌的心情有點複雜。

  「其實，你沒必要對我的行為有如此沉重的心理負擔。」容瑞翰伸出手，拍了拍君曉陌的肩膀，「曉陌，我承認我對你的心思可能不僅僅止於友誼那麼簡單，但無論我對你的感情出發點是什麼，我最珍惜的還是我們之間曾經度過的那段逃亡的日子，以及我們彼此建立起來的珍貴友誼。所以，不要因為我對你的感情不太單純而疏遠我，好嗎？」

  「容大哥……我……」君曉陌沒想到容瑞翰居然直接就說出來了，頓時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容瑞翰輕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君曉陌的頭髮，站起來，打算離開了。

  「等一等容大哥！」君曉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容瑞翰低下了頭，撞入了一雙充滿了愧疚了眼睛，「我……我不是想要疏遠你，我只是覺得，如果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的話，這對於你來說太不公平，我不想你受到我的傷害。」

  容瑞翰用手掌輕輕地壓住了君曉陌的頭髮，說道：

  「曉陌，我從來都不覺得喜歡一個人的話，對方就一定要回應我。而且，對於我來說，真正傷害我的不是你無法回應我，而是連我們之間的友誼你也要一併連根除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君曉陌的眼眶微微地濕潤了起來，眼裡酸酸澀澀的。

  她握緊了容瑞翰的手臂：「我明白了。對不起，容大哥，是我想岔了。」

  容瑞翰輕輕地環抱了一下君曉陌，拍了拍她的後背，這一次，君曉陌沒有再僵硬著身體了。

  感受到君曉陌的變化，容瑞翰的眼裡終於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放開了君曉陌之後，容瑞翰低下頭，看著君曉陌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向她解釋道：「這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之間的、安撫的擁抱。」

  「噗嗤——」君曉陌被容瑞翰這副認真的樣子給逗樂了，心裡的酸澀也散去了不少。

  她握起了拳頭，在容瑞翰的肩膀上錘了錘，說道：「我懂~不用連這個也給我那麼認真地解釋一番，弄得我好像把容大哥你當成了洪水猛獸一樣。」

  容瑞翰挑挑眉毛：「但你剛剛的表現好像就是把我當成了洪水猛獸。」

  君曉陌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她把拳頭放在了唇邊，乾咳了一聲，說道：「剛剛醒過來，頭腦還不太清醒，容易鑽牛角尖嘛。」

  容瑞翰的唇角勾了勾，拍了拍君曉陌的肩膀：「只要以後別鑽就好。否則，等容大哥的心真被你傷透的時候，你就想辦法負責把它給補回來吧。」

  君曉陌再次「噗嗤」地笑了出來，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容瑞翰也能幽默一把的。

  而端著一副嚴峻冷肅的臉，說著幽默話語的容瑞翰，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感。

  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君曉陌心裡剛剛築起的和容瑞翰之間的隔牆又被徹底地推倒了，兩人之間的氣氛重新地融洽了起來。

  甚至可以說，比起之前，君曉陌和容瑞翰之間的氣氛更加自然了。

  看著能在自己面前露出輕鬆恣意表情的君曉陌，容瑞翰的眼裡露出了一絲柔和，眸色卻更加地深沉了。

  這正是他一直所希望的，不是嗎？

  「對了，曉陌，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昏迷不醒嗎？」

  和君曉陌之間的危機解除以後，容瑞翰想起了君曉陌的身體狀況。

  「昏迷不醒？」君曉陌沉思了片刻，「可能……因為要衝級了吧，在比賽的時候，我就跨過了練氣五級的坎，可以升到練氣六級了。」

  「比賽？」容瑞翰皺起了眉頭，「既然你在比賽中就發現自己能夠沖級了，為什麼不中斷比賽？」

  「如果我中斷比賽的話，就會被當做自動棄權處理，不是嗎？」君曉陌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胡鬧！即便如此，也不能硬撐到比賽結束啊，你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容瑞翰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這挺危險，但我還是……想要拼一把。」君曉陌垂下了頭，愧疚地說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昏迷不醒一定又讓親朋好友傷心難過了。

  每次都下定決心不能讓別人為自己耗費心力和精神，結果事到臨頭的時候，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衝動的行為，讓其他人一次次地為自己而陷入擔憂焦慮的心情中。

  其實，她之所以如此托大，還有一個原因的，那就是她體內的「氣」的性質。

  真氣與魔氣、靈氣都不同，它是不能自行吸收的，換句話來說，如果君曉陌不能保持清醒地默念轉化口訣，她體內的真氣就不會增加。

  因此，她雖然在比斗中升級了，但她的危險度還是不高的。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被洶湧的真氣給弄得昏迷不醒，以至於體內的真氣一直得不到疏導而已。

  就像她之前那樣。

  「曉陌，你體內的力量，和我們的都不一樣吧。」容瑞翰沉默了片刻，說道。

  「哈？」君曉陌倏然抬起了頭，她沒想到容瑞翰居然察覺到了這件事。

  仿佛知道君曉陌在想些什麼似的，容瑞翰繼續說道：「不止我察覺到了這件事，君前輩也發現了。因為我們向你體內輸入的靈氣和魔氣都起不了反應。」

  君曉陌無奈地笑道：「容大哥你還真厲害……是的，這是第三種力量，和魔氣、靈氣都不同的力量，我也是偶然才發現的，也是最適合我現在這種情況修煉的。」

  她被何彰這個人給算計，變成了後天魔體體質，而她又偏偏身在修真門派裡面，自然不能直接地修魔。

  為了避免前世的悲劇，她必須使用真氣，而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還是很有必要的。

  看，這次不就是逃過了一次何彰的算計嗎？

  「曉陌，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麼原因才會修煉這種力量，但我希望它不會對你造成傷害。畢竟，哪怕是池老，他也沒聽說過這種力量，有時候，未知也意味著潛藏著危險。」容瑞翰中肯地說道。

  「我明白的，容大哥，你放心，這種力量暫時還是沒有什麼危險性的。」君曉陌笑了笑，安慰道。

  容瑞翰的眼神暗了暗，他遲疑了片刻，說道：

  「曉陌，你能說說看，為什麼你不選擇靈氣，也不選擇魔氣，卻偏偏要選擇一種未知的力量嗎？」

  君曉陌愣了愣，低下頭，抿住了唇角。

  容瑞翰一直都知道，君曉陌的眼裡偶爾會露出幾分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沉重，這種沉重，讓人莫名地會感到一絲心疼。

  就像現在，他能夠察覺到君曉陌的心裡一處隱秘的角落，上面有著沉重的包袱。

  這一處角落，君曉陌或許不曾讓任何人觸碰過。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這個十七歲的少女早早地背負上了如此沉重的思想包袱？容瑞翰想要知道，所以，他問出來了。

  君曉陌會回答他嗎？容瑞翰等待著答案。

  良久，君曉陌緩緩地開口了。

  「容大哥，你有沒有發現，我的身體也是可以吸收魔氣的？我對魔氣的親和力甚至比靈氣的親和力更強。」

  容瑞翰沒有說話，但君曉陌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回答。

  苦笑了一下，君曉陌說道：「我原本並不是這樣的，但我擅闖宗門禁地的那一次，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我的身體再也吸收不了任何的靈氣，反倒能夠吸收魔氣。」

  「後天魔體……」容瑞翰的眼神里有了一絲瞭然。

  「是的，我變成了後天魔體體質。我甚至比我的娘親更早地意識到了這一點，而不能吸收靈氣，我的修為就沒辦法得到提升，只能一直地停留在練氣八級。所以，我決定轉換功法了……」君曉陌沒有具體說明《九轉靈魔煉體術》是怎麼得來的，她只是粗略地描述了一下真氣的特質。

  「最後，我自毀了修為，重頭把我的等級練上去，這也是為什麼我直到現在，只有練氣五級的原因。」

  君曉陌看著容瑞翰，笑了笑，說道：「我本來打算把這些事情都爛在心裡的，既然容大哥你問了出口，那我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因為我相信容大哥你，相信你不會把這些事情說出去。」

  容瑞翰的眼裡閃過了一抹心疼——自毀修為的痛苦，儘管他沒體會過，卻能完全想像得出來。

  要什麼樣的絕境才能讓君曉陌做出了如此孤注一擲的決定？

  想起了岱悅所說的，凜天峰四面楚歌的情況，容瑞翰的內心稍稍一沉，自覺觸碰到了真相的一角。

  「你之所以會變成後天魔體體質，是因為何彰他們的算計嗎？」容瑞翰目光沉沉地看著君曉陌。

  君曉陌微微一愣，隨即無奈地勾了勾唇角，笑道：「沒想到容大哥你連這個都猜出來了。」

  這種事情，她不能跟父母或者凜天峰的師兄弟們說，因為他們一時衝動之下，說不定會直接找何彰算帳。

  但容瑞翰不同，君曉陌相信容瑞翰的理智，而且，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再算帳也沒有什麼意義。

  果然，容瑞翰只是眸光冷了冷，沒有憤怒地對旭陽宗的那群以何彰為首的混蛋進行討伐。

  不過，沉默片刻後，容瑞翰提出了一個讓君曉陌驚詫的提議——

  「曉陌，你有想過，讓君前輩另立門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