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前世遲來的真相

  君曉陌烤好了一些肉，正用盤子托著往回走，兀然察覺到有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順著視線看過去，她對上了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著自己。

  「容瑞翰，你醒了？」君曉陌不太想費心思去深究容瑞翰目光里的深意，便乾脆用尋常的語氣問候了對方一聲，順便把裝著烤肉的盤子放在了桌面上。

  「唔~~這烤肉還真香！女娃娃你手藝不錯啊。」池老嗅著空氣里瀰漫的香氣，一步三跳地來到了桌邊，翻手從儲物戒里拿出了一雙筷子，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肉塞進了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囔囔道「好吃好吃」。

  君曉陌笑了，儘管只是和池老剛剛相識沒多久，但這位老前輩還是讓她很有好感的，因為對方的行事作風光明磊落又頗有原則，很是符合君曉陌的人生哲學。

  「既然老前輩您覺得好吃，那就儘量多吃一點吧，那邊還烤著很多呢。」君曉陌對池老說道。

  「唔唔，不錯不錯。」池老咽了下去，給君曉陌豎了一根大拇指，順口說道，「女娃娃，我看你的天賦也不錯，要不要考慮做我的第十一代徒弟啊？」

  

  君曉陌愣了愣。

  池老抬抬眼皮說道：「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的這雙眼睛。你是修魔者吧？而且還因為某種原因擁有了後天魔體體質。老實說，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爹娘都是修真者，而你卻變成了修魔者。但如果你繼續使用旭陽宗那些功法的話，肯定對你沒有任何的益處。怎麼樣，要不要考慮投入我門下？」

  容瑞翰看向君曉陌的目光也隱隱地多出了一分期待。

  然而，君曉陌只猶豫了幾息的時間，就搖頭拒絕了。她委婉地說道：「謝謝老前輩您的好意，其實，我現在也摸索出了一條適合我自己的修煉之路，暫時還不準備有什麼改變。而且……宗門裡有太多的東西讓我難以放下，我沒辦法做到瀟灑地離開。」

  最重要的一點是，何彰那些人還虎視眈眈地盯著凜天峰，她必須想辦法保護爹娘和凜天峰的師兄弟們。

  不過，並不知道君曉陌是重生歸來的容瑞翰顯然把君曉陌的這句話給理解錯誤了，他以為君曉陌放不下的人僅僅指夢裡那個紅衣女子的心上人秦凌宇，又或者是……葉修文。

  想到君曉陌和葉修文之間相處的氣氛，容瑞翰免不了在心底沉了沉。

  但說實話，如果「姚陌」真的是夢裡的那個女子，那容瑞翰寧願對方愛上的人是葉修文，也不要是那個自私自利的秦凌宇。

  池老嘆了一口氣說道：「難得我這把老骨頭想要收一次徒弟，怎麼一個兩個都在嫌棄，罷了罷了，收一個也就夠我煩的了，少收一個我樂得清閒呢。只可惜以後沒有烤肉吃了哪……」

  君曉陌：「……」

  敢情您想要收我做徒弟是因為我的烤肉哪……

  容瑞翰反倒被池老耍寶的話給沖淡了不少沉甸甸的思緒，與此同時，他也做下了一個決定。

  「小陌，我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一說，能過來一下嗎？」容瑞翰認真地對君曉陌說道。

  容瑞翰以前經常稱呼君曉陌為「姚兄弟」，很少有稱君曉陌為「小陌」的時候，更很少用如此和緩，甚至可以說是帶著一絲溫柔的聲音對君曉陌說話，讓君曉陌再次狠狠地驚愣了一把。

  好吧，儘管有點吃驚，但君曉陌還是點點頭，跟著容瑞翰往林子深處走去。

  看著兩個人相攜離開的背影，池老搖搖頭，嘆道：「小池又多了一個情敵哪……年輕人的世界，我這個老人家還真是不懂咯。」

  到了池老他們視線不可及的地方以後，容瑞翰停了下來，轉身與君曉陌面對面地站著。

  君曉陌不知道容瑞翰要說些什麼，只能看著他，困惑地眨眨眼睛。

  容瑞翰沉默地用視線在君曉陌還略帶稚嫩的臉上逡巡了片刻，才緩緩地開口說道：「從六歲開始，我便一直做著一個夢，這個夢裡的主角總是同一個人，讓我覺得，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夢。」

  君曉陌乾笑了兩聲，不知道該怎麼回容瑞翰。

  她心裡默默地吐槽道：難不成這個傢伙把我叫出來是想要聊聊他的夢境嗎？

  容瑞翰沒有在意君曉陌的反應，繼續說道：「夢境裡是一個喜歡穿紅衣的女子，她是修魔者，身後常常會有一大群想要追殺她的人，但每次那些人都會反過來被那位女子收割掉性命……一開始，我並沒有看清楚那名女子的相貌，甚至一度以為那名女子是我的母妃……

  「而後來，隨著那名女子入夢越來越多，我終於看清了她的相貌——皇宮裡有我母妃的畫像，她不是我的母妃，而是一個……我從沒見過的人……」

  容瑞翰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並隨著夢境裡時間的推移，把深藏在記憶中的夢境一一描述給了君曉陌聽。

  他本來並不打算說那麼多的，他只是想要提醒君曉陌小心秦凌宇，但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張萬分熟悉，又與夢境裡的紅衣女子有些許不同的臉，他忍不住就全部都說了出來。

  因為容瑞翰一直在回憶著夢境裡的內容，眼神仿佛穿過了重重的林子，去到了不知名的歲月之中，便也就沒發現，君曉陌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震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在那一夜之後，那名紅衣女子懷了我的孩子，我本應該立即將他們母子接到身邊的，但無奈當時我的手下出現了叛變者，我受到了重傷，我身邊也變得不安全起來。再加上她根本不認識我，也一直以為孩子的父親是那個姓秦的傢伙，我就只能暫且閉關養傷沖級，並把他們託付給我還能信任的那幾個下屬了……」

  「那是夢裡的我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因為閉關結束後，我只等來了她被虐得殘破不堪的屍體。我殺了那幾個辦事不力的下屬，還把那修真界的八大門派都屠宰殆盡，但夢裡的她和孩子，卻活不過來了……」

  容瑞翰並沒有詳盡地描述夢裡的他是怎麼為那名紅衣女子報仇的，但君曉陌很清楚，要把那修真界的八大門派都一一毀掉，所要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巨大。

  前世的她以為，在雙親逝世、峰門被滅之後，唯一還願意對自己好的人就只剩下葉修文了。

  她從沒想過，還有另一個人關注了自己那麼久，甚至願意在自己死後為自己報仇……

  君曉陌不會懷疑容瑞翰話語裡的真實性，因為前世的事情，她從沒對任何人說出口過，更勿論容瑞翰還是從一個旁人的角度去描述了這一切的。

  還有，容瑞翰所提及的孩子。

  君曉陌從沒想過，前世一直沒能弄清楚的孩子父親的身份，竟然就這樣突兀地擺在了她面前。

  君曉陌感到了一剎那間的窒息感。

  容瑞翰已經停止回憶了，當他從夢境的記憶里緩緩地抽出思緒來時，便看到了滿臉淚水、目光怔然地看著自己的君曉陌。

  「呵，你這小姑娘，該不是被我所說的故事給感動到了吧？放心，這只是一場夢而已，並沒有發生過。」

  容瑞翰沉聲笑了一下，安慰道。

  君曉陌抿抿唇，用手掌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借著遮掩，故作輕鬆地笑道：「是啊，只是一場夢而已，但你說得太像真的了，都讓我感動得流眼淚了。」

  只有君曉陌知道，在她掌心下的笑容有多麼地苦澀和無奈。

  容瑞翰伸出手，遲疑了片刻之後，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個夢境，無非是想要讓你警醒一點而已，別像我夢裡那個女子一樣，愛錯了人。」

  容瑞翰本來想要直接對君曉陌說「夢裡的那個紅衣女子就是你」的，但他思慮了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這些事情都是還沒發生的，他沒必要給君曉陌增加太多的心理負擔。

  更何況，在夢裡，「姚陌」本應該一直都不認識他的，但現在他們已經相遇了，是不是代表夢境裡的一切也會隨之發生改變了？

  如此一來，容瑞翰就覺得自己更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就讓他把夢境裡那個紅衣女子的真實身份永遠地藏在心裡吧。

  君曉陌也察覺到了容瑞翰的想法，起伏不定的心潮里湧起了一分感動，同時，也有著暫時避開這份尷尬的輕鬆——在得知容瑞翰就是孩子的父親以後，君曉陌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在前世為她付出了如此之多的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君曉陌放開手掌，給容瑞翰露出了一抹猶帶著淚痕的笑容：

  「謝謝你，容瑞翰。」

  不僅謝謝你今生的提醒，更加謝謝你前世的付出和維護。

  哪怕她今生沒辦法回應容瑞翰的感情，她也要給予對方一份最真摯的友誼。

  一份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的友誼。

  「重新認識一下吧，容大哥。」君曉陌伸出手，對容瑞翰的稱呼也變了，「我叫君曉陌，君子的君，晨曉的曉，阡陌的陌，是旭陽宗凜天峰峰主的女兒，很高興認識你，容瑞翰……容大哥。」

  之前，她在容瑞翰面前的身份一直是「姚陌」，而在她真實容貌顯露出來之後，她也沒有真正介紹過自己。

  容瑞翰愣了愣，冷峻的唇角間也露出了一分和緩的笑容。

  「很高興認識你，君曉陌。」

  他也伸出了手，握住了面前白皙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