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有苦難言的君曉陌

  剛剛才經歷過兩場戰鬥，葉修文和君曉陌的身上都沾滿了血跡和嗜血魔鼠那種臭烘烘的味道。葉修文本身就有一定的潔癖，而君曉陌作為女孩子對乾淨程度的要求也挺高，所以，兩人一拍即合，往小河邊走去。

  這條小河就在樹林子的最外圍，河水清澈見底，有不少的小魚在河裡悠閒地游來游去，在陽光的折射下，河底各色的鵝卵石閃閃發亮。

  「沒想到這裡的風景還挺不錯。」君曉陌笑眯眯地說道，儘管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看起來有點搞笑，但這休閒愜意的笑容也同樣感染了葉修文的心情。

  「是挺不錯。」葉修文附和地點頭道，但下一秒，他平靜地詢問道，「姚兄之前不也是從這裡附近進入樹林的嗎？為什麼會看不見這條小河？」

  那一臉讚嘆的樣子，明顯就是第一次來這邊。

  君曉陌瞬間咬到了舌頭。她悲劇地想道：師兄要不要那麼敏銳哪？這樣都能發現她言語上的漏洞，接下去的謊話她該怎麼編？該不會一個星期每到就被師兄發現了她的身份，然後被師兄一個捲軸給扔回宗門吧？

  君曉陌一想到自己費盡腦筋才跑了出來，結果還是敗給了師兄那強悍的推理能力，她就想哭了。

  

  看著眼前的「小少年」咬著下唇，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一副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的樣子，葉修文也就不再逼對方說出實話了。

  這個「小少年」實在太容易被人看透了，幾乎什麼東西都寫在了臉上，面對這樣的人，葉修文也不忍心把他扔在這裡不管。

  更何況，這個「小少年」的言行舉止之間總是會帶上小師妹的影子，葉修文的心就更加地硬不起來了。

  葉修文萬萬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少年」之所以會處處透著君曉陌的影子，正因為「他」就是君曉陌。

  葉修文還以為君曉陌正乖乖地呆在宗門裡修煉呢。

  「好吧，既然難以開口，就暫時揭過不談了吧。」葉修文覺得每個人都會有自己不想談及的事情，沒必要刨根問底，至於這個「小少年」的來歷，葉修文有一種直覺，自己終有一天會弄清楚的。

  君曉陌聽到葉修文主動放棄了追問，不由得眼睛一亮，抬起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謝謝！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跟你說實話！」

  是的，君曉陌也沒想到要瞞著葉修文一輩子，等到葉修文見識了她的能力，不會再遣送她回宗門之後，她自然會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

  「少年」的音色脆生生的，似乎還沒有進入變聲期，這一聲「謝謝」說得乾脆利落，仿佛在響應什麼號召。

  帷帽下，葉修文勾勾唇角，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幾分。他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在這條小河裡打理一下，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跡就離開吧。」

  「好！」君曉陌應得很乾脆，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那個……兄弟你的意思是……」

  「我叫葉修文。」葉修文打斷了「他」的話，「我應該比你大，你可以叫我葉大哥。」

  既然已經準備接納這位叫做「姚陌」的少年進入他們的隊伍，葉修文自然不會讓他繼續「兄弟、兄弟」地叫喚著自己，直接把自己的身份亮了出來。

  「咳……」君曉陌乾咳了一聲，能夠叫師兄「葉大哥」固然好，比什麼「葉兄」、「修文兄」之類的親切多了，然而……

  「那……那個，葉大哥，你的意思是，我……我們倆一起洗……洗嗎？」

  君曉陌這次不僅舌頭打結，連腦袋都要打結了——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以和師兄一起下河洗澡？！她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雛鳥，這樣會讓她很鬱悶的好不好！

  葉修文奇怪地看了君曉陌一眼，問道：「我們一起洗有什麼問題嗎？這裡又不是客棧的浴桶，那麼大一條河，沒必要一個洗完另一個再洗吧？」

  君曉陌都要淚目了，她糾結的不是這條河大不大好不好，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是女的啊……

  然而，因為君曉陌身上變幻符的原因，在葉修文的眼裡，她就是一個性別為「男」的少年而已。

  君曉陌覺得自己簡直是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了，早知道如此，她就該選一個女性的身份去結識師兄。

  葉修文完全不能理解對面那個「小少年」在想些什麼，儘管他也不習慣和別人一起洗澡，但時候已經不早了，而且兩個都是男人，沒必要那麼多講究。

  「一起洗吧，時間快到中午了，客棧里還有我其他的隊友，我不能讓他們乾等。」葉修文淡淡地說道。

  他很清楚，即便其他人發現自己不見，也未必會過來找自己，但他是隊長之一，不能一聲不吭地鬧失蹤，這是原則性的問題。

  「好吧。」君曉陌明白，葉修文以這種語氣說出這一句話來，那就沒有什麼迴轉的餘地了。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只要背對著葉修文，那也就沒什麼問題。

  畢竟現在哪怕她脫-光-衣服站在葉修文的面前，在葉修文的眼裡，她也只是一個男的而已——在變幻符的作用下，男人該有的東西，她一樣都不少，而男人不該有的東西，她身上也不會存在。

  只是，等到以後葉修文察覺到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們兩人之間恐怕就得很尷尬了……

  君曉陌在心裡默默地給自己鞠了一把淚水，然後背對著葉修文，開始磨磨蹭蹭地把身上沾滿了血跡的衣服脫下來。

  葉修文看到「姚陌」不再多說些什麼，便也開始脫起衣服來——這一身沾滿了血跡和臭味的衣服，他真想一把火給燒得乾乾淨淨。

  葉修文的動作比君曉陌的快很多，在君曉陌除去外套之後，他就開始走進小河了。

  葉修文常年穿著白衣，身形是偏瘦削的頎長型的，但除掉衣服以後，那勻稱結實的肌肉卻可以讓很多男修都自慚形穢。

  畢竟是以武為主的劍修，在這種長年累月的高強度訓練下，不可能會養出一副弱雞身材的。

  背對著葉修文的君曉陌，什麼都沒有看到。

  聽到身後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君曉陌知道，葉修文已經入水了。

  她輕輕地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哪怕她對師兄沒什麼「不良企圖」，在這種情況下也還是很尷尬的。

  君曉陌自欺欺人地讓自己忽略身後的一切動靜，加快速度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後，一陣風似地小跑著跳入了河水裡，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正在認真清洗的葉修文動作一頓，一種無語的感覺再次浮上了心頭。

  他真是完全弄不清楚「姚陌」這個小少年的思維方式……

  而一股腦地衝進水裡的君曉陌也很悲劇，她錯估了河水的深度，也高估了河水的溫度，一陣冰冷至極的感覺瞬間蔓延了她四肢百骸，與河水接觸的皮膚像是被凍住了一樣，腳底也一滑，整個人都泡了進去。

  「撲通……撲通……救……救命……」君曉陌如果冷靜下來，她會發現小河雖深，但她墊著腳也還是能透出整個腦袋的。

  但這河水實在是太冷了，把君曉陌整個腦袋都凍成了一塊冰塊，還哪來的理智去查探河水的深淺？

  葉修文：……

  他忽然覺得，把這個小少年帶進隊伍里會不會是一種錯誤的選擇？儘管這個小少年是一個難得一見的陣法師，但這種時不時就斷一下線的樣子實在令人很擔憂。

  不管怎樣，葉修文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姚陌」在河水裡被淹死，他走了過去，像拎小雞一樣把君曉陌一下子從河水裡給拎了出來。

  「咳……咳咳……」君曉陌扶著葉修文，把氣管里嗆進去的水給用力咳了出來，喉嚨和呼吸道一陣火辣辣地疼痛，讓君曉陌覺得自己想要窒息了一樣。

  此時的君曉陌已經完全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的這種事情了，她只求自己不要再掉回去。

  葉修文被君曉陌抓得死緊，手臂上都要勒出痕跡了，他微微蹙了蹙眉頭。

  等到君曉陌漸漸地平復下來後，葉修文在她的頭頂上方用一種陳述的語氣平靜地說道：「河水並沒有那麼深，你掂著腳就能透出頭來呼吸了。」

  君曉陌一聽，瞬間覺得自己簡直要沒臉見師兄了，為什麼她一到葉修文面前就容易犯蠢？還一次比一次更蠢……明明她對自己的智商還蠻有信心的。

  看著小少年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葉修文想了想，還是拍拍「他」的頭，說道：「下次小心一點，別沒頭沒腦地衝進河裡，先試一下河水的溫度和深淺。」

  「好……好的。」君曉陌低頭訥訥地說道，覺得自己真是白多出一輩子的經驗了。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君曉陌，若是正常的情況下，她未必會那麼魯莽，只是剛剛葉修文所提出的「一起下河」讓她實在過于震驚，情急之下就把很多需要注意的小細節給忘掉了。

  理智恢復之後的君曉陌才發現她和葉修文的站位有多麼地……羞恥，她抓著葉修文的手，整個人都要靠進葉修文的懷裡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還在小河裡，身上一件衣服也沒有！

  君曉陌像被燙著了似的迅速地放開了葉修文的手臂，兩三下就後退著蹬遠了，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沒事了，繼……繼續洗……洗吧……」

  君曉陌的臉紅得都快冒煙了，眼神也飄忽不定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往葉修文的身上看。

  她都要流淚了，怎麼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的？這讓她以後真實身份暴-露出來，要怎麼面對這個像親哥哥一樣照顧著自己的師兄？

  葉修文挑挑眉，他沒想到同是男人，對面的這個「小少年」居然會那麼害羞。

  好吧，既然對方不想自己過於靠近，葉修文也不會繼續靠過去了。他本來也是一個領地意識過強，不喜歡別人近身的人，如果不是剛剛的情況太緊急，他不會就這樣任由「少年」抓著自己。

  「好好洗吧，別再掉下去了。」葉修文交代道，再次遠離了君曉陌，到另一邊清洗去了。

  「好的……」君曉陌總算可以呼出了自己憋在嘴裡的那口氣。她抬起頭，朝葉修文那邊看了過去，發現對方也自覺地背對了自己。

  應該師兄是看見了我的不好意思，所以體貼地轉過身了吧？君曉陌既感慨也感動，心裡的那種尷尬和不自在也消散了不少。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君曉陌和葉修文之間都沒再發生什麼突發情況。他們各自安安靜靜地打理好自己之後，陸續地從河裡走出來，穿上了儲物戒里的備用衣物。

  「走吧，時間不早了，趕回客棧剛好可以用上午膳。」葉修文對君曉陌說道，君曉陌忙不迭地地點點頭，小跑著跟了上去。

  只希望，以後別再遇到剛剛的那種情況了，君曉陌心裡流淚地想道，卻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