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戰，三年之約

  「住手！」兩個聲音一前一後地響了起來。還沒等君曉陌從劇痛的眩暈狀態中解脫出來，一抹藍色的身影就疾步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把她扶了起來。

  「咳……」君曉陌低咳了一聲，血腥味又泛上了喉嚨。眼前的人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君曉陌好一會兒才勉強認出扶著她的人是誰：「於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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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濯蓮，是旭陽宗的七長老，也是旭陽宗排名前十的長老里唯一一名女修。

  「先別說話。」於濯蓮按壓了一下君曉陌的肩膀，隨即從懷裡拿出了一瓶丹藥，倒了兩顆出來，飛快地塞進了君曉陌的嘴裡。君曉陌的嘴裡滿是血腥味，和著丹藥的味道讓她泛起了一股噁心感，但她還是皺著眉頭嚼了幾下，渾淪地吞了下去。

  丹藥進入腹中沒多久後，一陣暖意升了起來，流入了四肢百骸，讓君曉陌背後的疼痛緩解了不少，眩暈感也慢慢地消失了。

  好不容易才把身體養回來，沒想到又受傷了，她真是有點多災多難，君曉陌苦笑地想道，所幸遇到的是於濯蓮長老，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人，她還未必能那麼快地服用壓制傷勢的丹藥。

  於濯蓮和君曉陌父母之間的關係只能算是一般般，但她做人有一套自己的準則，落井下石的事情絕不會幹。所以，在君曉陌前世因魔氣爆發、父母雙亡而身陷囹圄之後，她雖沒有對君曉陌多加照拂，卻也不會像宗門其他長老那樣，貪婪地盯著凜天峰的那些靈器靈藥，想辦法弄到自己的手上。

  「謝謝於長老。」君曉陌鄭重地向於濯蓮道謝，無奈手腳都沒有什麼力氣，整個人都軟綿綿輕飄飄，道謝也挺無力。

  「嗯。」於濯蓮只是淡淡地應了君曉陌一句，隨即沉下了臉色，抬頭對站在不遠處的好友說道，「來鳳，這件事是你女兒惹出來的，她是不是該給我們旭陽宗的弟子一個交代？」

  於濯蓮平日就是一個很嚴肅的人，現在完全板起了臉，目光冷颼颼地朝邱來鳳身邊的岱悅掃去，讓知道自己闖了禍的岱悅惴惴不安起來。

  邱來鳳嘆了一口氣，對岱悅說道：「岱悅，給這位妹妹道歉。」

  岱悅比君曉陌大兩歲，叫君曉陌一聲「妹妹」也很正常。

  岱悅的嘴唇動了動，表情掙扎了一番之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她剛剛看到君曉陌飛出去的一瞬間就有點後悔了。

  岱悅今天算是和邱來鳳過來「串門」的，順便看看能不能遇上秦凌宇，結果，冤家路窄，秦凌宇沒遇上，卻遇上了與秦凌宇有了婚約的君曉陌。岱悅被君曉陌的態度給惹惱了，壓根忘記對方已經修為下降到了練氣一級，動起手來也沒了分寸。

  岱悅是衝動，但她不是傻瓜，在人家的地盤上把對方給打得重傷，如果旭陽宗的人追究起來，她和娘親走不走得了都是一個問題。

  只是，當她的娘親真要她向情敵賠禮道歉的時候，岱悅心裡又彆扭地覺得氣悶了，所以道歉起來的語氣也不怎麼好聽了。

  於濯蓮的臉色更沉了：「來鳳，我和你是朋友，岱悅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但在這件事上我不能讓步，如果交給宗門處置，我不能保證岱悅能夠安然無恙地從這裡踏出去！」

  儘管於濯蓮和邱來鳳私下裡的關係很要好，但旭陽宗和恆岳宗的關係勢同水火，得知恆岳宗的弟子在自己地盤上傷了人，旭陽宗說不定會就此要挾恆岳宗，非要它刮下一層皮來。

  邱來鳳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她的臉色微微一白，對岱悅的語氣瞬間嚴厲了不少：「岱悅，道歉！」

  岱悅本來還想嘴硬，但被於濯蓮冷冷地一掃，她瞬間就氣弱了。

  「君曉陌，對不起。」這一次，岱悅的語氣真實了不少。

  邱來鳳覺得女兒這樣也差不多了，看了半躺在地上，吃了藥顯得沒那麼虛弱的君曉陌，添了一句：「我再加三顆五品上等的還元丹，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怎麼樣？」

  五品上等的還元丹，對修道者來說是十分誘人的，像君曉陌這種傷勢，一顆五品上等還元丹就能讓她完全痊癒了，更何況是三顆？

  邱來鳳覺得，君曉陌一定不會拒絕這個誘人的條件，所以，她氣定神閒地等著君曉陌點頭。

  君曉陌眯眼打量著邱來鳳和岱悅母女倆的神態，前者仿佛是在施捨著一個叫花子，而後者則緊靠在她母親的身側，看著君曉陌的眼神里只有怨氣，而偶爾瞥向於濯蓮的目光則暗含著一絲害怕。

  呵，什麼表情都有，就是沒有一分愧疚的成分在裡面，敢情她受傷是為了邱來鳳手裡的那幾顆丹藥？！君曉陌的心中頓時騰起了一股怒意。

  這股怒意不僅是由邱來鳳和岱悅母女倆引起的，還有對她現在這種只能任人宰割的境地的憤怒。

  如果她還處於前世的巔峰時期，這些人哪敢用這種眼神來看著自己！

  君曉陌心中的不甘在逐漸地膨脹，不甘心被人那麼輕易地打敗，更不甘心要永遠被人追著打！

  君曉陌眼裡的寒霜越聚越深。怒到極點，她的心反倒平靜了下來。

  勾勾唇角，君曉陌緩緩地說道：「岱悅，不夠真誠的道歉，我寧願不要。」

  「你！」岱悅憤然地睜大了雙眼，覺得君曉陌是故意在挑刺。

  「那這位小道友想要些什麼？不妨給我說說。」邱來鳳的語氣也稍微帶上了一些不滿，看向君曉陌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善。

  於濯蓮擰起眉毛，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這位朋友的人品似乎也不怎麼樣。至少，岱悅錯了就是錯了，她擺出這種態度是幾個意思？寵女兒也不是這樣寵的。

  「君曉陌的父親是凜天峰的峰主。」於濯蓮不咸不淡地給邱來鳳提醒了一句。

  邱來鳳臉上一黑，她知道旭陽宗凜天峰峰主有一個女兒，而且還搶了悅悅的心上人，沒想到居然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看著君曉陌這種脆弱得仿佛不堪一擊的樣子，邱來鳳的心裡更加輕蔑了：一峰之主的女兒又怎麼樣？也比不上她女兒厲害，那個叫秦凌宇的人是瞎了眼才會不選擇悅悅而選擇眼前這個一記攻擊都接不下的小女孩！

  雖是這樣想，但邱來鳳表面上還是會給君曉陌父親一些面子的：「既然是一峰之主的女兒，那也難怪看不上區區五品上等靈丹了。這位小道友說說看，要怎麼樣才願意不追究剛剛發生的事情？不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相信小道友也聽說過這句話，希望小道友不要太貪心了。」

  君曉陌哪能看不出邱來鳳眼底的輕蔑？更何況，邱來鳳的語氣實在不是一位過錯方所應擺出來的態度，仿佛她是高高在上地占據著談判制高點那個人一樣。

  「呵。」君曉陌冷笑一聲，緩緩地開口道，「還是那句話，不夠真誠的道歉，我不需要。」

  「你！」岱悅正要破口大罵，被邱來鳳一隻手給止住了。

  邱來鳳語氣冰冷地說道：「我想我也該提醒小道友一句，我的丈夫是恆岳宗的大長老。」

  也就是說，在地位上，邱來鳳的丈夫一點都不屬於君曉陌的父親，甚至略高一籌——因為一峰之主只是實力高強的師尊而已，而長老卻可以握有宗門的實權，如果真的對抗起來，君曉陌的父親絕對討不了好，除非他能獲得整個宗門的支持。

  君曉陌眯起了雙眼，遮掩了她眼底的冷意。

  沉默了一會兒後，君曉陌對邱來鳳和岱悅說道：「後年就是五年一度的中級門派排位賽了，我本來和岱悅定下了一個約定，誰在排位賽上贏了對方，誰就有追求秦凌宇的資格，另一方無條件退出，不過嘛，現在的我對這種條件實在沒什麼興趣，我決定換個條件怎麼樣？」

  「換什麼條件？」岱悅沒好氣地問道，瞪了君曉陌好幾眼。

  秦凌宇都和你定下婚約了，那個條件當然不能作數了，真是氣死！岱悅心裡怒氣沖沖地想道。

  君曉陌勾唇笑了笑：「我決定換成……如果我贏了你，那你就在所有人面前向我道歉，並且要讓我覺得你的態度足夠真誠，直到令我滿意為止，怎麼樣？」

  岱悅微微一愣，她原以為君曉陌會提出什麼高難度的要求，沒想到卻是讓她在眾人面前道歉。

  「就這樣？」岱悅有點難以置信地問道。

  「就這樣，不過，你得注意前提哦，是『讓我滿意為止』，也就是說，如果你道歉的表情動作語氣都不到位的話，我就讓你一直道歉下去。」君曉陌不緊不慢地說道。

  「哈，你以為你現在這個樣子能贏得了我？笑話！好，君曉陌，我答應你。不過，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就要和凌宇哥哥解除婚約，怎麼樣？」岱悅惡劣地笑道，她覺得君曉陌一定會遲疑。

  「好啊。」君曉陌撫掌微笑道，「挺不錯的賭約，我應下來了。」

  她本來就想和秦凌宇解除婚約呢，這樣一來更好，輸贏她都不吃虧。

  「你……」岱悅沒想到君曉陌會想都不想地就答應下來了，狐疑地看著君曉陌，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君曉陌大大方方地給她打量，雖然人還半躺在地上，但臉上的從容不減分毫。

  邱來鳳也覺得君曉陌答應得太快了點，她比岱悅經歷過的事情要多得多，自然考慮問題也會更加地彎彎繞繞。她的心思轉了轉，自覺自己抓住了重點地說道：「這位小道友的婚約是旭陽宗門主定下來的吧？恐怕即便賭約成立，你們的婚約也沒那麼容易解除，到頭來還是我悅悅吃虧。」

  君曉陌簡直要被邱來鳳給氣笑了：她的女兒吃虧？開什麼玩笑？到底是誰把她給一凌帶打成重傷的？她選擇一個賭約而不是直接激發兩個宗門之間的鬥爭都算她「良善」了！這個女人居然還得寸進尺？！

  「那你們想要什麼賭約？」這次發話的是於濯蓮，她對邱來鳳這個朋友徹底失望了，寵女兒寵得毫無原則的做派不是她所能接受的，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次送她們離開宗門之後，就不需要往來了吧。

  邱來鳳也聽出了於濯蓮話語裡的冷意，但她並不覺得維護自己的女兒有什麼錯處。她的女兒是恆岳宗大長老的孩子，不該在外人面前落下面子，受了委屈。

  邱來鳳想了想，對君曉陌說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各自改為一個條件，這個條件不限定內容，但不得傷及性命，不得傷及雙方門派，不得傷天害理，怎麼樣？」

  「也就是說，如果我在兩年後贏了岱悅，她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這個條件可以是道歉，也可以是其他？」君曉陌挑眉問道。

  「是的，反過來也是，悅悅贏了你，你就得答應她的一個條件。」邱來鳳覺得這個賭約算是最公平了。

  君曉陌點著手指，斜瞥著對面的兩母女，換來了岱悅的一聲嗤笑——她就知道，這個君曉陌是個外強中乾的。看！不敢答應這個賭了吧？一個練氣一級的人，想要在兩年之內贏了已經練氣八級的自己？開什麼玩笑！

  等岱悅的耐心快要被磨平，君曉陌才慢悠悠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吧，賭約成立。」

  「曉陌！」於濯蓮出了聲，想要表示反對——這個賭約對君曉陌來說太不公平了！她真有點後悔今天把邱來鳳母女倆帶回宗門做客。

  「於長老，不必多勸，我心意已決了。」君曉陌擺了擺手，然後笑笑說道，「雖然贏的勝算不大，但這才夠刺激不是嗎？」

  她可從來都不介意有挑戰，有挑戰才有動力，這是魔修者的特質。

  「哧，知道自己贏不了就好，一個練氣一級的廢物！」岱悅低聲說了一句，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對君曉陌揚聲道，「我也答應這個賭約，答應下來就不能更改了哦。」

  「絕不更改。對了，於長老做證明人怎麼樣？」君曉陌轉頭問道。

  於濯蓮沉默了一下，看到君曉陌沒有改變心意的意思，只能點點頭，說道：「可以。」

  邱來鳳放心了，而岱悅則露出了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對君曉陌做出了一個口型：你、死、定、了！

  君曉陌笑容平靜——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