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其實陳竹臉上的傷口真的完全不嚴重，一個晚上創口貼貼下來，現在最多隻能看到一條淺淺的印子。

  穆廖並沒有鬆開捏著陳竹下巴的手，他仔細端詳半晌，才淡淡道：「應該是不會留疤了。」

  陳竹好不容易脫離了他的鉗制，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換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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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廖在她旁邊坐下，指了指面前的碗：「吃好了再去換，急什麼。」

  陳竹尷尬道：「這不太好……」

  穆廖挑了挑眉：「有什麼不好的，吃飯。」

  「……」陳竹沒辦法，隻能在穆廖的注視下，膽戰心驚的吃早飯，她總覺得對方還是在盯著自己的臉，以至於連吃個飯都無法定下心來。

  終於吃完了早飯，陳竹如蒙大赦的進房間去換衣服，穆廖坐在院子裡與李敬澤說話。

  山裏清晨涼爽，穆廖脫了西裝，隻穿一件白襯衫，頭髮沒有像往常一樣梳成正式的款型，幾縷劉海落在額前，陽光照在他俊美無儔的半邊臉上，實在跟這村裡的鄉土氣息格格不入。

  雖說今天是要和飲水廠簽最後貸款合同的日子，但李敬澤是真沒想到穆廖會親自趕來，他思考半天，也沒弄明白是他們檢查出了問題，還是穆副行隻是單純過來簽個合同罷了。

  「你們這次檢查的不錯。」穆廖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麼，安撫道，「我就是過來看看。」

  範晨聽他說完，臉上的表情明顯是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明朗起來：「領導，這邊環境超好的，我昨天聽陳總說了，這邊還搞了許多有利生態平衡的東西，秀水湖的水質超級棒，都能直接喝！」

  穆廖笑了下，他打趣道：「你直接喝了？」

  範晨噎了噎，不怎麼好意思道：「那倒沒有……」

  穆廖故意嚴肅道：「那你今天可以試試。」

  範晨：「……」

  陳竹換了衣服出來，三個人都已經等著了，何賽像昨天一樣，領著幾人去山上的飲水廠，穆廖和陳竹走在最後面，陳竹又把創口貼貼回了臉上，穆廖側頭看了她一眼，突然道：「陳莫寒的事，他想跟你說聲抱歉。」

  「？」陳竹一時沒反應過來，「廠房給孩子們當教室麼？」

  穆廖看著她的表情有些玩味：「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陳竹：「？？」

  穆廖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陳竹臉上的創口貼：「是這個。」

  陳竹「……」她總覺的對方似乎今天特別喜歡「掌控」自己的臉……

  穆廖似乎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繼續道：「不論怎樣，弄傷了女人的臉都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個漂亮女人的臉。」

  陳竹無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想了半天也隻好回答說：「謝謝領導。」

  穆廖實在覺得她這個樣子有趣，不過也知道自己這個下屬的分寸，便忍了再逗弄她的心思，端正了臉色道：「至於陳莫寒這個案子，還是按照原來8000w的金額簽，我等下會跟他聊聊，看下廠的規模。」

  陳竹乖乖點頭：「好。」

  山上的風景一如往昔，七八月的天氣仍然涼爽，茂厚的枝丫遮住了日光，在山間小道上留下斑駁的樹蔭。

  幾個人爬到快接近山頂的時候，範晨就已經眼尖的看到了廠房前面的陳莫寒。

  穆廖主動上前與對方握了握手：「好久不見。」

  陳莫寒點了點頭，也不寒暄，他的目光落到了穆廖身後的陳竹身上，下意識的看了眼她臉上的創口貼。

  陳竹並沒有刻意躲開他的注視，眼神交匯的時候，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意。

  陳莫寒率先移開了目光：「穆行大老遠趕過來辛苦了。」

  穆廖當然沒放過他和陳竹之間的互動，笑的有些虛情假意：「都是為了工作，談不上辛苦不辛苦。」

  陳莫寒瞅了穆廖一眼，他有些摸不太透對方的情緒，但也並不想在這兒浪費太多時間，便乾脆領著穆廖先去參觀廠房。

  陳竹跟著何賽進了辦公室擬定合同，等下方便他們出來就能簽字。

  企業貸款合同一般會有一個固定模闆，不同的企業隻要改下數字和年限就行，如果有什麼附加條件，則會另外做好附加合同，好針對不同的企業問題。陳莫寒的飲水廠從外部規模到內部結構上都很完美，基礎的企業合同都不需要做什麼大型改動，而附加合同陳竹則與李敬澤一同擬定，她的要求是加上一條，一年內收支必須清報的要求。

  「收支清報？」李敬澤的表情驚訝，因為之前的貸款最多有利潤清報這一項，但具體到收支都要清報的卻聞所未聞。

  陳竹淡定道：「嗯，你加上就行了。」

  李敬澤雖然不解，但是陳竹畢竟是他領導，領導說加他自然會乖乖加上。

  「那這個……」李敬澤編輯好後，又忍不住問了句，「穆副行知道麼？」

  穆廖參跟著陳莫寒參觀到了灌裝間，他倒是有些參觀食品加工企業的經驗，所以不會表現的像陳竹那一群人那麼驚嘆，不過從表情上來說，他對飲用水廠能有這個規模顯然相當滿意。

  「你們有搞分銷渠道麼？」對於一般比較大型的飲用水廠，都會有底下的各個分銷網點，來替大廠分擔貨源和人工的壓力，在穆廖觀念裏，像陳莫寒這種規模的飲用水廠，搞幾個當地的分銷平台完全是可行的。

  陳莫寒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暫時都是直營，村裏年輕人都回來幫忙了，所以人手還算充足。」

  穆廖點頭，雖然靈白山飲用水廠規模不小，但是畢竟才成立五年，主要供貨地區都還在a市，穩步發展的話，再過幾年考慮分銷也不遲。

  「你們這個生態環境完全可以打GG了。」穆廖與陳莫寒從廠裏出來，他眺望著遠處的秀水湖，還算誠懇的建議道，「我這兒有不錯的GG公司資源，要不要考慮考慮。」

  陳莫寒又露出了那種招牌式的土匪笑容，他向來是個在事業上野心勃勃的男人，並不刻意隱瞞：「資金到位後我們就準備這麼幹，當然，第一件事是擴容廠房。」

  穆廖笑了下，他比了比自己的雙眼，又指了指對方，頗有一種「我看好你」的意味。

  陳莫寒跟著穆廖往辦公樓走去，到一半時，他終於忍不住問道：「那關於貸款金額……陳總有什麼問題嗎？」

  穆廖轉過頭，他好像一副就等著對方這麼問的表情，故意裝傻道：「你覺得她會有什麼問題？」

  「……」陳莫寒無語了，他不是看不出穆廖在挖坑，而且對方還就是一臉「我坑就挖在這兒了，你自己看誠意跳不跳吧」的得意樣子。

  這麼一兩相比較，陳竹實在是要比這個行長坦蕩的多也可愛的多。

  穆廖見他黑了臉，笑容更是暢快了幾分：「8000w的金額，我們是肯定會貸給你的，甚至如果不夠，我們還能再追加，畢竟廠的規模在這兒，不隻是你，我們也有信心，至於其他的一些附加條款。」穆廖頓了頓，他看向陳莫寒道，「陳竹會監督的。」

  陳莫寒皺了眉：「什麼附加條款？」

  穆廖沒有回答，他突然換了個話題道：「話說，陳老闆是個護短的人嗎？」

  陳莫寒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這麼問，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穆廖似乎也不指望他的答案，自顧自的說道：「其實我是個很護短的人，陳竹在我手底下那麼多年了，說實話，沒受過什麼委屈。」

  陳莫寒：「……」

  穆廖慢條斯理道：「她臉上的那傷，我可是看著很心疼的。」

  陳莫寒的表情僵硬，他自問脾氣雖硬，但對婦女兒童向來客氣紳士，雖然是關乎整個村和廠發展的8000w貸款，但也不是他一時沒控制住怒火，朝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發火的藉口。

  穆廖的話實在是狠，簡直是笑著朝他的心口上插刀子，還要問他疼不疼，結果卻是：知道了疼了是吧，那麼乖乖道歉聽話懂了嗎。

  「放心。」穆廖拍了拍陳莫寒的肩膀，就像幫著對方撣了一下灰塵，「陳竹不像我，她不是個記仇的人，不會為難你的。」

  陳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