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覬覦美色的老婆」自然不知道「害怕被戴綠帽的老公」的心情，陳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談，比如關於下半年公積金大廳搬家的計劃：支行在半年前就得知消息，下半年新區的公積金大廳會搬到離銀行一條街距離兩公裏遠的人才市場大廈的一樓去。規模會比現在的大廳要大差不多四到五倍，銀行方面也會新入駐4個銀行櫃檯，到時候公積金額度的分配和傾斜，都會是dw個金部下半年需要頭痛和維護的東西。

  陳竹已經算得上是公積金中心的半個老熟人了，她從陶主任的辦公室出來後，徑直去了方夏初的櫃檯。

  這個星期輪崗的是範晨，她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方夏初在給客戶算貸款額度，範晨小心翼翼地捧著水杯放到方夏初觸手能及的地方，然後坐下認真地聽方夏初與客戶交談。

  據陶主任給陳竹的反饋，方夏初在客戶群體中是服務第一的優秀櫃員，貸款絡繹不絕除了因為dw獨一無二的九折優惠外，二次貸款的大部分客戶也會選擇方夏初為自己服務。

  「她實在是很會討客戶的歡心，」陶主任笑著說，「甚至單身未婚購房的男性客戶都對她很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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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竹對於這類評價還真是有些始料未及，她等著又一波客戶滿意離開後，才坐到了方夏初的櫃檯前。範晨率先打了招呼：「陳總。」

  陳竹點了點頭，她看向方夏初，例行公事一樣地慰問道：「辛苦了。」

  方夏初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看到她就緊張了，應該說，她對陳竹在很多方面都有了質的改觀，畢竟對於她這種才二十出頭的職場幼犬來說，陳竹慣用的恩威並重的手段，很容易就賺取到方夏初的好感度。

  所以難得地，方夏初在陳竹面前露出了撒嬌一般的嬌憨表情來：「所以陳總你要請我喝杯奶茶嗎？」

  陳竹挑了挑眉，反問道：「你確定一杯奶茶就夠了？」

  方夏初得寸進尺道：「您要請客吃飯我也不會拒絕的！」

  陳竹失笑，她並不反感對方這種有些僭越的玩笑：「會有機會的。」

  方夏初像是拿到了陳竹的一張許願券似的，笑得非常開心。

  當然玩笑過後，兩人還是會說回工作。

  陳竹示意範晨先把材料帶回行裏，留下她和方夏初單獨談談。

  「大概六月以後，公積金會給我們把額度提高到2000萬一個月。」陳竹淡淡道，「到時候會給你安排b角幫忙，應該不會再出現到了月底額度不夠用的情況。」

  方夏初表情懵懂，她下意識問道：「怎麼申請到的？」

  陳竹並不打算瞞她：「當然是給他們好處。」陳竹拿了紙和筆，將銀行、公積金和擔保公司畫成了一個三角形狀，「我們在一個樓盤占了比較大的份額，就可以和擔保公司談條件，然後擔保公司按照我們銀行的份額，來給公積金中心提額度。而銀行呢，則要與公積金中心建立一些戰略合作，比如公積金中心下半年準備搬家了，我們銀行準備在新大廳裏投資一台辦卡機——當然這隻是小的合作，更大的就要涉及新貸款模式了。」

  「這麼複雜……」方夏初感慨道，她顯然反應了過來，指著自己問道，「那我呢，我需要幹什麼？」

  陳竹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保持現在在公積金的服務優勢。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櫃檯服務，公積金也一樣，你的存在已經在掌控這個大廳裏的客戶群，他們選擇的已經不單單是公積金了。」

  陳竹對著方夏初微微一笑，她伸出手，指了指對方的胸口，認真道：「他們選擇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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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茉莉剛從樓盤下來，一路風風火火跟著陳竹前腳後腳回了行裏，她最近在鳳凰熙岸戰得熱火朝天，dw整個行都知道交行的蘇經理跟黃大仙磕得你死我活，樓盤如戰場，這兩人就差沒見面就動手了。

  「你們別打出感情來了。」陳竹難得打趣自己這個敬業的下屬，「聽說他很帥？」

  黃茉莉嗤之以鼻：「90年的小男生，比我小了10歲，你覺得我會看得上？」

  陳竹：「90年就能做到客戶經理，說明他的心智很成熟。」

  黃茉莉：「屁！心機深沉，狂妄自大，他早晚得吃虧！」

  陳竹將黃茉莉這幾天的業績做成了表格，承認道：「沒錯，他在你手裡的確吃了不少虧。」

  黃茉莉得意地哼了一聲，但語氣還是有些酸：「畢竟年輕，又有能力，這個年紀就能做到小頭兒了。」

  「男性在職場上有他們的先天優勢。」陳竹的語氣平淡，說的話似乎與自己完全沒有關係，「蘇洛在業界很有名，民生、招行、廣發都有高薪挖角過，交行費了不少力氣才留住。他的確有資本，能力和手腕都是數一數二的。」

  黃茉莉挑了挑眉：「看來我們銀行也有心動過？」

  「分行似乎有接洽過，但是支行這邊沒有。」陳竹擡了擡眼皮，「我們有你了，而且無數次樓盤上的針鋒相對也證明了，你比他更優秀。」

  黃茉莉嘖嘖道：「陳總，你現在這個先抑後揚的誇人手法真是練得如火純情了。」

  陳竹並沒有否認，每個銀行之間都會有合作的人力資源和外包公司，她和黃茉莉這樣的銀行中層幾乎每年都能收到幾十份獵頭郵件，各家銀行的人員list名單都不是秘密，別說外部互相挖角，分行支行之間的內部借調都很激烈。

  關乎到站邊和門路的消息，陳竹這類人都不會含糊。

  「所以分行陳禿子準備走了，那邊有沒有聯繫過你？」黃茉莉這話已經憋了很久想問了，分行對陳竹屬意很久，分行的行長李梅是個40多歲的中年女強人，對陳竹非常欣賞。

  「上個星期我剛拒絕。」陳竹也沒賣關子，「職位一樣，對我來說沒有太大差別，而且重新磨合同事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我的資歷在分行撈不到多少好處。」

  黃茉莉盯著她的表情觀察了一會兒，最後打了個響指，總結道：「ok，這個理由還算成立。」

  陳竹瞟了她一眼：「那你還想聽什麼理由？

  」

  黃大仙拋了個媚眼兒給她：「比如特別捨不得我呀！」

  陳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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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廖盯著自己的座機很久，他的表情若有所思，但似乎始終沒有去碰電話的意思。喬深已經準備下班了，實在看不過去，才多嘴道：「該查的我都幫你查了，想知道結果你最好自己去問一下，指望分行那些傻逼告訴你真話是不太可能的。」

  穆廖冷諷了一聲：「真不知道他們在嘴硬什麼。」

  喬深面無表情道：「最起碼他們的嘴硬能膈應到你。」

  「……」穆廖露齒一笑，「你覺得我哪裡被膈應到了嗎？」

  喬深聳了聳肩，他懶得再對穆廖做出什麼回應，在他看來，這男人幼稚起來連小學生的水準都達不到。

  穆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幼稚，他有信心陳竹會拒絕人事調動，但這個信心又沒到大百分之百的程度。或者說他的一部分控制欲在作祟，如果不弄清楚他的下屬的忠心程度，他大概連吃飯的心情都會大打折扣。

  但同樣，他又不想因為自己的這點控制欲特意去打探對方，因為在穆廖看來，優秀的完美的上司是既能留得住人，也不忌憚對方另謀高就的。

  不過最後穆廖還是對自己那點中二的控制欲屈服了，他找了個不是很高明的手段，就是在停車場守株待兔。

  陳竹向來加班的時間不怎麼固定，但一旦加班，不到10點之後不會結束。

  穆廖特意將自己的車停到了對方的車旁邊，預想了無數遍場景，自己是在車外還是車內，最後他還是保守選擇了車內。

  當陳竹踩著高跟鞋下到停車場，正準備開車門的時候，穆廖降下了車窗，非常自然地朝她打了聲招呼：「嗨。」

  彼時的陳竹披散著頭髮，她摘下眼鏡，開著副駕駛的門準備換鞋，聽到聲音下意識地擡起頭。

  因為高度近視的關係，她的眼神幾乎是沒有焦距的，這導緻她的整個表情都透出一股柔弱的懵懂感，甚至有些楚楚可憐。

  這是穆廖第一次見到完全處在工作外的陳竹。

  美得無聲無息的陳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