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往復
2025-03-30 01:53:40
作者: 蘇羨魚
雖說不該執著一些既定的事情,但是滄琰是打心底里不大喜歡這一種被瞞著的感覺。
好像有一件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但是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卻偏偏這件事情有可能與自己緊密相關。
溫玄翦嘆了一口氣。
屋內傳出來了沈漁的吆喝聲音:「阿撿,飯好啦!」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知道了!」溫玄翦應了一聲。
滄琰心生艷羨,這種生活,不似司命星君府中那般冷清冷性,又不似季羨舟那邊處處都要提防著別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使一個絆子,小命都沒有了。
只是這種生活對於滄琰來說,實在是遙不可及了。
生為神仙,便有著神仙應該去做的事情,再怎麼艷羨,都不可能拋下應盡的職責。
「你快去吧,我先走了。」滄琰輕聲說道。
溫玄翦問:「真的不留下來一起吃嗎?」
滄琰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我還有急事。多謝你了。」
見此,溫玄翦也不挽留了,點了點頭便進了屋。
滄琰嘆了一口氣,捏了一個法訣,便離開了。
她思忖片刻,在問淺珈和戈旗之前,她最好去找找有關於當年三界混戰的典籍,依照溫玄翦所說,她的這一些變化應當都是從那一次三界混戰開始的才對。
畢竟據溫玄翦所說,那個時候的她自己還是一個法術挺高,敢單槍匹馬往殺陣里沖的人。
而這麼大的事情,應該是會有典籍記載的吧?
滄琰想了想,直接去了典藏閣。
典藏閣裡頭書卷不計其數,總有記載當年事情的幾卷書冊。
滄琰閉上眼睛,兩指一併,在眼睛之處一划,反手捏了一個法訣,嘴裡幾度念念有詞,倏忽幾卷書冊從牆壁似的書壁之中掉落下來,飛入了滄琰的手中。
滄琰穩穩噹噹地接住了,迫不及待地翻開來。
入目,寥寥幾行字。
「紀年,三界混亂,妖族逆天啟殺陣,數仙隕後,司命星君躬身而入,殺陣破,妖族退,魔尊隕,自此,三界平。」
這一行字同溫玄翦同她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可是其中細節便沒有詳述了。
滄琰皺著眉,將手中的書卷翻來覆去地看,怎麼都沒有看見更多的記載。
怎麼可能,這麼大的事情,涉及三界之事,怎麼可能就只有這一句話的記載,是否太過草率了一些?
滄琰忽然生出來了一種念頭,也許仙族只將事情記得如此簡略,是為了掩飾一些什麼東西。
聯想到自己失去的記憶,以及這頗為掩飾的記載,滄琰總覺得這一段諱莫如深的故事,同她一定有分外緊密的關係。
這個念頭似乎在自己的心中扎了根,怎麼都消弭不掉。
總不能還像從前那般迷迷糊糊,什麼事情都似穿耳之風,聽過就忘了。
這一次,一定要細究出來。
滄琰將手中的書冊一合,送回了典藏閣,轉身往外面走了出去。
她覺得,有些事情她還是當面問問淺珈和戈旗為好。
她們兩個人應該知道的比溫玄翦知道得多。
只看她們兩個人願不願意告訴她了。
滄琰落在了司武官的府邸門口,戈旗的府邸大門緊緊地關上了,門口也沒有什麼人,戈旗人緣還算是不錯,竟有一日門庭落得如此冷靜。
不應該啊?
她有些奇怪,便是再過冷清,若是戈旗在府邸當中,大門應是敞開的,可是眼下,戈旗會去哪兒呢?
不過滄琰便是奇怪,也沒有停留太長時間,她直接去找了淺珈。
淺珈倒是還在自己的府邸當中,一個人在院子裡面擺弄這花草,很是悠閒的模樣。
「淺淺!」滄琰喚了一聲。
淺珈回過頭,驚喜道:「阿琰,你怎麼來了?」
滄琰笑眯眯地說道:「我來看看你。」她走到了淺珈的身邊,接過了她手中舀水的長勺,舀了一碗水,慢慢地澆到了花草之上。
淺珈擦了擦手:「聽說你被陛下召見了,你還沒有將你的命格簿子找回來嗎?」
說起這個事情,滄琰就覺得有些頭疼,她搖了搖頭,將澆水的長勺放進了桶裡面,走到了石桌旁邊坐了下來,苦惱地用兩隻手撐著下巴,埋怨道:「沒呢,那妖族的人頗為謹慎了些,將命格簿子帶入腹地,設下了十來個機關結界,想要拿到還得費一番心思。」她嘟囔著,「也不知道妖族偷我的命格簿子是想做什麼。」
淺珈走了過去安慰她:「你別急,慢慢來,若是有必要,我肯定會幫你的。」
滄琰點了點頭,假作忽然記起什麼似的,試探地問道:「戈旗去哪兒了?」
這突然一問,將淺珈問得有一些啞口無聲。
滄琰也沒有催促,只是撐著腦袋等一個回答。
半晌,淺珈才開了口,說道:「你大約還不知道,戈旗違反了天條,如今被關去面壁思過了。」
「違反天條?」滄琰心裡一驚,也顧不得裝什麼了,趕緊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好端端的……阿旗怎麼會去違反天條?」
淺珈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她,只一瞬便挪開了目光,顧左右而言他道:「不是什麼大事……你來找我就是說這些嗎?你再不去將命格簿子找回來,陛下定不會輕易饒了你的!」
她不是沒有聽出來淺珈在故意轉開話題,滄琰覺得從前親密無間的朋友,在涉及某些事情的時候,也不是那麼純粹了。
到底有一些心寒。
戈旗能夠犯下什麼天條?
她抿了抿嘴,只當做沒有聽出來。
滄琰定定的看著淺珈,輕聲問道:「淺淺,我從前忘記的事情,約莫都已經知道了。」
只一剎那,淺珈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滄琰便知道了,淺珈也是知情的。
說不上來是不是失望,但是心情卻是很有一些複雜的。
滄琰嘆了一口氣:「當年我傷得不輕,不過能從殺陣之中活下來已是幸運至極……」
她故意拖了拖語氣,偷偷地打量著淺珈的表情。
淺珈的臉色鐵青,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大的噩耗。
「阿琰,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你……」她微微啟唇,卻欲言又止。
滄琰就等著淺珈的下文。
可是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什麼該有的東西。
淺珈似乎極不願意開口,她坐在那裡,兩隻手相互摩挲,咬著下嘴唇,她的嘴唇都有一些泛白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讓淺珈露出這樣一幅驚惶的表情,她還從未見過淺珈這般的反應。
你……什麼呢?
淺珈似乎極不願意開口。
滄琰不慌不忙,似是無意提起一個名字:「姜祗他啊……」
提起這個名字,淺珈忽地將桌子一拍,猛地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似是帶有恨意,萬分隱忍著什麼,她胸口微微起伏,壓抑著自己的心情。
滄琰平靜地看著淺珈。
「這個名字,阿琰你莫要再提了。」半刻,淺珈艱難地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滄琰眨了眨眼:「為什麼?當初的時候……」
「當初的時候只是一個誤會。」淺珈打斷她,忽然覺得自己打斷得太過著急了一些,她咬了咬牙,說道,「阿琰,我不曉得你是不是真的記起來了這些東西,但是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忘記了也好。」
滄琰提起來了當年的事情,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什麼,如此,她再想瞞,未必就真的瞞得下去。
淺珈有一些無措,只得緘默不提,耐著性子跟滄琰講道理。
若是從前,淺珈同滄琰講道理,十之八九滄琰是會聽進去的。
可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重大了,她不可能再迷迷糊糊地過去了。
她垂下眼睛說:「淺淺,你大抵不懂,若是沒有從前的時候的那段記憶,你面前的滄琰,真的是那個滄琰麼?」
失去了那段記憶,若是什麼都不知道便也就算了。
可現如今她已經知道了,而且這段記憶時時冒出來,引著她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去看著自己從前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像是一根羽毛,時不時地撓著她的心尖尖,勾得她心裡痒痒的,好奇就像是雨後春筍,在意識裡面瘋長,讓她本能地去追尋過往的自己。
也時時地提醒自己,所有的過去都被拋棄了。
沒有完整記憶的人,又怎麼稱得上是一個完整的人呢?
淺珈顫了顫,末了,終於說道:「當年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也不該由我來告訴你。」
她也不清楚?
那關於這件事情,還有誰能夠清楚的?
線索似乎到這裡一下子就斷裂開來了。
滄琰懊惱,又小心翼翼地問她:「那我應該去問誰?」
淺珈搖了搖頭:「事實上,當年殺陣裡面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在妖族開啟殺陣之前,你也不在仙族,失蹤了頗有一段時間,所有在場的人都在殺陣之外,根本就不知道你,或者說你們,在殺陣之中到底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除卻當事人,也就是她自己,再也沒有別的人知道真相了?
當年知道真相的人,無非便是姜祗和魔尊沐翎,而這兩個人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那時候的人活下來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難道那段記憶,她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