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看不見的敵人（1）

  「連柔柔，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葉爾雅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人怎麼可能死而復生，死了就是死了，在她的心中，連柔柔是在和她開玩笑。

  雖然她沒有見過洛越澤的屍體，可她已經從盧青青的口中知道，洛越澤肯定已經死了。

  要不然盧青青怎麼會那麼愧疚？

  「是不是笑話，你轉過來看下就知道了……」連柔柔的聲音帶著魅惑，就如埋在深窖中的酒，越品越香。

  在之前，葉爾雅從沒有覺得連柔柔的聲音好聽。

  如今乍一聽，她的聲音甜到人的心底去，就算她是個女生，也聽得難以把持。

  葉爾雅閉了閉眼睛，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她就等著連柔柔自己打自己的臉！

  

  她緩慢的扭頭。

  洛越澤長身玉立，一隻手插在褲腿口袋中，而另外一隻手，連柔柔虛虛的挎著。

  洛越澤勾唇輕笑，是她熟悉的模樣。

  葉爾雅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有站穩，扭了下腳，還好扶住身後的椅子，並沒有很狼狽。

  「越澤？」葉爾雅不敢相信，出聲確認。

  洛越澤與身旁嬌小的連柔柔對視一眼，走上前來，「爾雅，好久不見。」

  一樣的聲音，一樣的容貌，還有那勾魂攝魄的笑容。

  葉爾雅的心劇烈的跳動著。

  人，真的可以死而復生嗎？

  連柔柔整個人都掛在洛越澤身上，旁若無人的說道，「我有些累了，你能不能陪我去樓上坐一會兒。」

  兩人看上去就像是熱戀中的小情侶。

  洛越澤衝著葉爾雅點了下頭，帶著連柔柔離去。

  除了最開始與葉爾雅說的一句話，之後再也沒有正眼瞧過她……

  當然，震驚的不止葉爾雅一人。

  還有我。

  我正在喝著侍從遞過來的飲料，才剛喝一口，便看到洛越澤與連柔柔站在一處。

  一口水直接噴到了無辜的侍從臉上。

  「洛越澤？」我指著遠處本來已經死了的男人，抬頭看沈冥。

  沈冥眯起眼睛，微微點了下頭。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孤沒有在他身上察覺到鬼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正常人。」越是正常，越是說明不正常。

  「怎麼可能？」我的腦子已經亂成了漿糊，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夠緩解我心中的焦躁。

  為什麼焦躁？

  因為整件事情已經往我們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或許是因為我的視線太過於熱烈，洛越澤回頭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桃花眼向我放了個電，隨後帶著連柔柔往樓上走。

  沈冥的目光變得危險。

  眼前有一道白影飄過。

  沈冥突然鬆開我的手，快速說道，「你在此處等孤，孤去去就來。」

  我還來不及詢問他去幹什麼，他大長腿邁出去，已經離了我很長一段距離。

  我猶豫了一會兒，深吸兩口氣，往洛越澤消失的方向去，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面。

  華麗的旋轉樓梯，每一步都纏繞著新鮮的花朵，嬌嫩欲滴，連柔柔長長的蕾絲裙擺從花瓣上拖曳而過，使得她也像是開在花園中的一朵花。

  兩人剛開始本是好好的走著路。

  連柔柔穿著曳地長裙，十厘米的高跟鞋，走樓梯多少有些費力。

  洛越澤一貫的紳士風度，在連柔柔身後半步的地方跟著，手掌貼在她的腰側，防止她從樓梯上跌落。

  不知道洛越澤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連柔柔笑得花枝亂顫。

  兩人重迭在了一起。

  於是便吻得難捨難分。

  洛越澤把連柔柔按在牆上親吻，動作激烈的連帶著那些花瓣都紛紛的撒下，落滿兩人的肩頭。

  我臉色煞白的在一旁看著。

  一個是已經死了的殭屍。

  一個是死而復生的人。

  在外人眼裡唯美的畫面，在我的眼中卻是萬分詭異。

  連柔柔似乎一直都知道我跟在後頭。

  吻完之後，挑釁的衝著我笑了笑。

  隨後，她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眼，最後鎖定在氣質溫潤的沈華身上。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沈華，指甲上鑲的鑽折射出多種光彩，「下一個，我要他。」

  連柔柔笑得勢在必得。

  經歷了這麼多事，實在不敢再拿任何一個人的生命去賭。

  我一定要知道洛越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急忙追了上去，正打算上樓時，有個人擋住了我。

  「讓讓，我有急事。」我的語氣難掩著急。

  「青青……」擋住我的人開口。

  「你……」我訝然抬頭。

  擋住我的女子推了推架在臉上的墨鏡，「真巧。」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兩人消失在樓梯拐角，現在追上去已經來不及了，畢竟不知道他們進的是哪個房間。

  「珊珊……」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石珊珊扯著自己的頭髮，有些不自然的看著我，她在墨鏡下的眼睛始終盯著我的鼻尖看，這讓我摸了兩下自己的鼻樑，伸手一看，並沒有什麼髒東西。

  「青青，你最近……過的怎麼樣？」共患難過的情誼還在，一開口，就像是回到當初剛認識的早上。

  「還好。」我輕笑，「倒是你，和江辰希看上去還不錯。」

  「嗯，畢竟愛過。他也和我道歉了，說他只是一時想不開，心裡最愛的是我。」石珊珊淡淡的說著，真的像一個看破紅塵的僧人。

  我在心裡深深嘆息一聲，男人的背叛只有一次或者是無數次。

  那江辰希是哪一種？

  「我來找你，是有些事要和你說。」石珊珊鄭重的說道。

  「什麼事？」我有些驚訝，我與石珊珊的交集並不多，她會有什麼事要和我說，真的一點都猜不到。

  「這裡太嘈雜，不方面，我們換個地方說吧。」石珊珊伸出手，拽住我的手腕，後又順著我的手腕，抓住我的手掌，「你的手掌真暖。」

  我的另外一隻手，在她的手掌上輕拍了兩下算是安撫。

  我四下看了兩眼，只有衛生間最安靜，幾乎沒有什麼人走動，就拉著石珊珊往衛生間裡走。

  進去之後，順帶把門關上。

  「珊珊，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空曠的房間說話有回聲在耳邊飄蕩。

  石珊珊不自然的扯了兩下頭髮，「我先給你看一樣東西。」

  我點頭，目光鎖定在她的手，她會拿出什麼東西給我看？

  她扶了下她的墨鏡，猶豫了片刻，又決絕的把墨鏡摘了下來。

  我「啊」了一聲。

  她原本靈動的眼睛……如今空蕩蕩，深黑色的洞，像是一個漩渦。

  在原本清秀的臉上，透著難以言說的詭異。

  「很可怕是嗎？」石珊珊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不是……」我立馬回答。

  「不用騙我了，有多醜陋，我自己能夠感受的出來。」石珊珊嗤笑一聲。

  「你的眼睛……是誰？」我往她的方向撲過去，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希望能夠從她身上得到一些力量，卻發現我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凍得和冰塊一樣，我們兩人都像是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兩片落葉，不知道未來應該何去何從。

  「是江辰希嗎？」我試探著開口，畢竟我也不敢確定，如果真的是江辰希，為什麼她還會同意與他在一起，與奪走自己眼珠的人同在一個屋檐下？

  關想著就讓人懼怕。

  她猛地推開我的手，復又把墨鏡戴在眼睛上，往後退了幾步，恐懼的說道，「別問了……」

  「珊珊，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和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石珊珊這恐慌的樣子讓我像是有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幫我？」石珊珊的聲音陡然拔高，「你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要怎麼幫我？」

  我的臉有點燒，畢竟她說的是事實，自己都管不好，怎麼去管別人……可是……

  在衛生間這樣封閉的空間之中，說話的聲音聽上去總是會比平常的分貝大上許多。

  石珊珊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過分，露出愧疚的表情，「對不起，最近我的情緒有些不穩定……」

  「珊珊，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再次追問。

  「我已經和你說的夠多了，接下來，我只會和你說最後一次。從現在開始，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那你呢？」我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悲傷。

  怎麼頃刻之間，我們就變成了陌生人。

  石珊珊的唇拉攏下來，「我要與你說的就這麼多，你好自為之。」

  她要走，我攔住她。

  可她明明眼睛看不見，依然如同一隻魚一樣，從我的手中溜了出去。

  衛生間的門關上，靜謐的空間安靜到令我心慌。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我能夠相信什麼？

  珊珊，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整理好心情，推開門，從門縫之間掉落下來一張紙片。

  蹲下身子拾起來，微微泛黃的紙張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的心咯噔一下，立馬把折整齊的紙張打開，手中的不停冒出來的汗水不一會兒便把手中的紙浸濕。

  紙上的畫應在我的腦海中，嚇得我想立馬把它丟開。

  記憶一點一點的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