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待何年歸去，談笑各爭雄

  張青青給王曉宇辦理了殯葬火化的手續後，給海安打了個電話，告訴了她一聲，海安說她知道了，就沒有再問其他。張青青小心翼翼地問還要不要給她選塊墓地。海安說給她鄉下的父親打個電話，如果對方願意接手王曉宇的後事，就交給他來辦，如果不願意，那就給她買塊小的墓地吧，畢竟小王那孩子日後還得有地方給她燒紙祭拜。

  張青青說她知道了，然後把高仰止和遺囑的事告訴了她。海安聽後仍舊是一副淡淡的口吻，說集團的事你幫我打理著，我暫時不回城，這段時間我得照顧高山高水。張青青說那也好，姐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海安停了一下問道目前g集團是誰在主持日常工作。張青青說應該是海外家族那幫人吧，不過有可能他們會把駐京的辦事處給撤了，不再涉足國內的業務。

  海安說那挺好的，本來就是王曉宇的個人恩怨，非要把人家整個g集團拉進這場恩怨中，換誰都咽不下這口氣，好在對方也不是蠻不講理的，看到王曉宇身患絕症，便收手離去，也算是盜亦有道。

  張青青就說你姐，你真行，凡事都能想得開，我估計我這輩子都做不到。

  海安說想不開又怎樣，只要還想好好活下去，就得看淡一切，包括生死。青青，你在殯儀館面對那些逝者，你不覺得那裡才是人生最好的歸宿嗎。從此與世無爭，從此再無煩惱，無牽掛、無仇恨，只有放下了。放下即是擁有，這才是人活著的最高境界。

  張青青深有同感，說是的，我起初也很恐懼去那個場所，但是當我在接待大廳給王曉宇辦火化手續的時候，我看見那些工作人員那麼淡定從容，仿佛這個工作環境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他們在做著很尋常的事情。所以我也淡定了。我突然就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善事，我在儘可能地送她走完最後一程，儘管我個人跟她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她對你和高總做的這些事卻令我無法對她有好感，可是當我看見她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推進冰櫃的時候，我還是很震驚的。我幾乎不能相信這個在我的印象里無比厲害的角色現在居然就一個人那麼孤零零地躺在那裡，甚至連個給她辦身後事的人都沒有。

  海安說青青，所以我說你是非常善良的一個姑娘，我很感謝你為那麼多人默默做了那麼多的事，這一切我都記在心裡，謝謝你，青青。

  張青青忙說不用，姐，你不要這麼說，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知道這種場合你不適宜出面，但是事情必須得有人出面來解決，所以我必須得站出來。當然，這也是高總的意思，他說他不欠王曉宇什麼，但是既然王曉宇臨死前已經跟他打開心結了，他也就沒有什麼放不下了。他說王曉宇喪葬費用由他個人來掏，不用公款，他走時也給我留了張卡，說包括給王曉宇買墓地的錢也在裡面了。

  海安聽後一陣沉默，許久才說也好，不管付出了什麼代價，總之最後大家都得到解脫了，挺好的。這應該是整件事情最適合的結局，雖談不上皆大歡喜，也算是完美收官。

  張青青說高總臨走前特意交代我先幫他照顧好小王那孩子，姐，你想怎麼安置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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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安想了好一會兒才說王曉宇這一死，孩子的親身父親是誰也成了千古之謎了，想要幫這孩子找親爹也不可能了。不過，再一想，即使找到親爹怎樣，這是個殘疾孩子，那個親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更沒有心理準備去養育個殘疾私生子，罷罷罷，這也算是老天給我們的懲罰。海安說著，一陣唏噓。

  張青青知道此刻海安內心的傷痛無人可以分擔，但是她知道那會有多痛。海安再是她的偶像，但是她不是神，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都市女性，一直小心謹慎地生活，卻一不小心碰上了這麼多的人生溝壑，每一道坎都得跨過去，平安著陸，否則就是跌落懸崖，粉身碎骨。人生風雨如此險惡，如何能一一避開化凶為吉啊。

  張青青說姐，乾脆就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不行我把他給送到福利院去，我每個月都去探望他，這樣高總以後問起我也有交待。

  海安說那樣子豈不是傷了你的高總的心，他當初瞞著我大老遠地跑去鄉下找這個孩子，不就是想認親嗎，儘管現在知道這個孩子跟他無關，可是這個孩子的母親還是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你說他怎麼能釋然。青青，這個孩子我來養吧，別墅這麼大，多他一個孩子，不算擠。

  海安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張青青聽後卻是心如刀割，這以後的日子，讓海安天天面對王曉宇的孩子，那是怎樣一種煎熬啊。高總這麼決定分明是在海安的傷口上撒鹽。為什麼看似高大威武的男人總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再爛的攤子都敢扔下，自己不能面對，卻要別人來替他善後。這一刻，張青青的心裡對高仰止再無好感，只想做完最後的工作，就辭職走人，再不經手高大集團的事情。

  海安說青青，凡事善始善終，咱不能給人落下話柄，高山高水日後還得在這個城市裡學習工作生活，我作為母親，必須得站出來為他們遮風擋雨。老實說，我不期望高仰止日後再回來，我也想儘快忘記以前的這一切，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你和天宇之間不要再相互猜謎語了，喜歡就在一起吧，我還有一件心事未了，就是你們倆的婚禮，所以你跟天宇說，不要讓我失望，等忙完這些手頭上的事情，你倆登記結婚吧，我送你們一套房子，房子不大，但是夠你們結婚了……

  張青青慌忙說不可以的，姐，我怎麼能夠讓你給我買房子……

  海安輕輕打斷她：不要說了，青青，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每個人的付出都應該有回報。否則，還會有誰再去付出。這是規則，懂嗎。情義歸情義，回報必須要談，這是我海安做人的原則。你以後要是繼續願意幫我打理集團的事的話，你一定要記住這點——沒有誰欠誰的，誰付出，誰就應該得到，這就是等價交換原則，否則，以後沒有人會再跟你繼續合作下去。

  張青青無語，在她的心裡對別人可以用這種方式，但是對海安，她絕不能，也不想用，她對海安是發自內心地喜愛尊重，為她做事無怨無悔。但是，她也絕不會讓海安下不了台，更不會反駁她，她這麼交代她，她就聽著，照做，但是她會為此付出加倍的工作努力來償還，她要為海安創造出十套房子的價值，這也是她張青青的做事原則。當然，這些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想，絕不能說出來。她可以失去任何人，但是不願意失去海安，她就想這麼跟著她一直走下去。

  海安最後說青青，忙完了就和天宇來別墅陪陪我，回頭高山高水去寄宿學校上課了，我一人待在別墅也挺無聊的，哦，對了，你們來時把小王那孩子帶上。

  張青青聽後，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她和曹天宇都不能離開她，只要他們三個還在一起共事，這個世界就是美好的。結束了和海安的通話後，張青青對身邊的曹天宇說海安姐讓我們倆登記結婚，她還給我們準備了一套房子結婚用，另外，她讓我們經常去別墅看望他，再把小王那孩子帶上。

  曹天宇聽後，將張青青擁入懷中，說謝謝你，允許我在心裡為她留了一塊地方。

  張青青說我的心裡也始終有個地方是屬於海安姐的，你明白的，她對於我的意義。

  曹天宇說我們心中都有一塊屬於她的空間，就讓我們彼此珍惜那塊自留地，不要讓它荒蕪了，因為它是屬於我們和海安姐之間的秘密。

  張青青含淚笑了，說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

  曹天宇問什麼事。

  張青青說我們得幫海安姐把高總給找回來，他畢竟是高山高水的父親。我知道海安姐沒有記恨他，但是這一次她傷透了心，要給她時間重新接納高總。

  曹天宇說明白，這是我的長項，放心吧，就是高總躲到那個犄角旮旯，我都能把他給找出來。

  張青青點著頭，將臉埋進曹天宇的懷裡，說我等這一天好久了。不管以後會如何，天宇，讓我們記住這天。

  曹天宇緊緊抱著張青青，內心深處洶湧澎湃，但是即使是一朵小漣漪，他都要深深埋在心裡，誰都不能講，那是個一輩子的秘密，要永遠留在心底，塵封起來，日後隨著身軀一起化為灰燼……

  還是一個燥熱的午後，海安在別墅一覺醒來，楊紫陌的電話又打來了，說姐，我現在酒店呢。海安問她在酒店幹什麼。楊紫陌說抓陳杰夫的奸啊。海安頓時覺得時光一下子就回到了先前，她起初還以為是自己沒睡醒，在做夢，結果她等了好一會兒，一直聽見楊紫陌在手機那邊喋喋不休地講著，她才知道她不是在做夢。不過，這一次，她不用擔心了，楊紫陌又去不厭其煩地捉姦，不過她不會再看見高仰止和哪個女人從酒店裡出來，那樣的情景不會再現了，所以接下來發生的那些事情她的人生中不會再有第二遍了。

  海安想著，如釋重負地放下手機，起身下樓，看見司機正在擦車。她問接誰去。司機抬起頭對他說去接高總，剛才青青小姐打過電話了，說找到高總了，讓他去接。

  海安哦了一聲，在沙發里坐下，小王那孩子聞聲從樓上的臥室跑下去，依偎在海安的身邊，嘴裡念叨著出去玩出去玩。

  海安撫摸著他的頭，輕聲說等爸爸回來後帶你去玩。

  這時，海安的手機來了條微信，是張青青發來的一條微信定位——高仰止曾經禪修的寺院，然後還有一條微信文字內容——姐，今天高大集團的帳戶上突然多了筆巨額匿名轉帳金額，足夠高大集團反收購成功了。

  海安似有所悟，對小王說等爸爸回來，帶你去給你媽媽掃墓。

  《全篇完》

  2017、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