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曹天宇敢對天發誓他這輩子絕對不會戀母，否則他不會半夜三更偷偷背著雙肩包騎著他的山地車——離家出走。

  這是場蓄謀已久的出走。

  少年時期的曹天宇還沒來得及等到青春期來臨就迫不及待地開始離家出走了。出走的原因是曹爸爸朝他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腳，挨揍是因為女同桌的媽媽來家裡告狀，說曹天宇故意使絆子拉開椅子，結果女同桌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半天沒爬起來。

  進入青春期的曹天宇更有無數種挨曹爸爸揍的理由：看成人片、吸菸、招惹女同學、追星……但凡是曹爸爸能想到的不良青年的行為，他都能往曹天宇身上扯一通，還美其名曰為未雨綢繆。

  

  所以，曹天宇這一路的青春成長歲月幾乎都生活在白色恐怖氛圍中，只要是一聽到曹爸爸的聲音，他立刻嚇得跟個耗子一樣哧溜遠了。

  而最讓曹天宇心碎的是從小到大曹媽媽從來都沒有勇敢地站在他面前，替他擋住曹爸爸的拳頭。她不僅沒有像個老母雞一樣庇護他，她還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唯恐曹爸爸的拳頭不夠凌厲，曹天宇挨的揍不夠狠。

  所以，曹天宇徹底對這個家失望了，他決定一定要來一次永不回頭的出走。他要讓所有那些應該愛他卻沒有愛他的人後悔，因為他的愛只有一次付出，不會有第二次。

  在遇到海安前，曹天宇一直對這個神聖的出走日子諱莫如深，他自己也不知道確定是哪一天，張青青沒有讓他出走的衝動，他看見她就感覺那是年輕時的曹母。她視他為生活中的假想敵，她將他當成對付前進途中各種絆腳石的陪練了。

  只有海安讓他浮躁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他每每看見她眼前就會立刻浮現出一種美好生活的生動畫面。他覺得他和海安前生肯定相識，而且還緣分不淺，說不好他們前生就是神仙眷侶呢。高仰止一定是他前生虐待的一個僕人，為了報血海深仇追到這輩子來了，搶走了他前生的愛人海安，還準備趁勝追擊，置他於死地。

  曹天宇一想到高仰止接聽了他打給海安的電話就一陣心絞痛，恨不得瞬時就使出幻影移形大法，出現在他們面前，給高仰止來一通曹家拳，將曹爸爸打小就在他身上揣摩出的拳法淋漓盡致地發揮在高仰止的身上。

  海安一覺醒來高仰止已經將車開下高速，進城了。

  高仰止看見海安醒來，立刻關切地問道：「睡夠了嗎？要是不夠我把車開回別墅，你回家繼續睡。」

  海安一聽他說要把車開回別墅，這回徹底醒了。她從包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說道：「我不去別墅了，我把你送到公司我就開車回去了。」

  高仰止呵呵笑道：「怎麼？不願意回咱那個家了？」

  海安回敬道：「是有人不願意我再回去吧？」

  高仰止尷尬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麼？」

  海安不置可否道：「你說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我可沒有這種感覺。現在只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我暫且後退一步，你可不要以為我就既往不咎了。」

  高仰止嘿嘿笑道：「你還準備對我下手報復啊？那乾脆就這次別管我死活了，讓我跟高大集團一起玩完算了。」

  海安連連搖頭咋舌，嘆道：「你總是自視頗高。我這次出手相助首先是為了高大集團，其次是為了高山高水，至於你——高仰止，你真的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按著你的意願發展。」

  高仰止嘆：「我就知道你和你那個小司機之間沒有那麼簡單。他剛才打你手機，你睡著了，我接聽的——」說著，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海安一眼——對方正挑著眉毛等著他的下文呢。

  高仰止趕緊陪笑道：「別，別瞎想，我就是幫你接聽了一下，他問你在不在？我說你睡著了，然後他就掛了。」

  海安哼道：「你這話我只能信十分之一。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高仰止會這麼心平氣和地跟人說話嗎？你沒把人家給嚇得報警就不錯了。」

  「瞧你把我給形容的！我在你眼裡就那麼差勁嗎？」高仰止訕訕道。

  海安不可置否地笑著，她這會兒完全能夠想像得出曹天宇跟高仰止通話後的感受。那是怎樣一種不堪回首啊。弄不好這會兒曹天宇正站著河邊捶胸頓足呢。海安愈想愈後怕，那可還是個心智沒有發育成熟的大男孩，哪經得起高仰止這個老江湖的捶打。

  高仰止把車開到高大集團門前廣場上，對海安說：「抓緊去找你的小司機吧！咱說好的事你好好琢磨一下怎麼辦，回頭咱再聯繫。不要耽誤了正事。」說完這才鑽出汽車，扶著車門，等著副駕上的海安下車換位。

  海安從副駕上下來，活動了一下身體，才走過去鑽進駕駛座。

  高仰止俯下身子替海安系好安全帶，說道：「開玩笑歸開玩笑，你可不要把正事給耽誤了。你那個小司機也許以後能成為我們的好幫手，你要知道安妮跟我們是兩個年齡段的人，你那個小司機倒是和她年齡相仿，模樣也長得是那種安妮喜歡的小鮮肉的樣子，讓他去接近她不會有戒心的。」

  海安沒有說話，顯然是對高仰止的這個提議還是比較感興趣的。雖然高仰止動機不純，但是這正是歷練曹天宇的好機會，那個孩子太過單純，如果現在不在他們面前栽跟頭，那他遲早會在別人那裡吃大虧的。

  高仰止看出海安的心意，他們兩個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彼此間太熟悉對方的套路了。基本上一個人只要唱白臉，另一個人就會自然而然地唱紅臉。好在兩個人雖然套路一樣，做人卻不一樣，要不然高大集團早就被他們夫妻倆開成黑店了，哪會像現在這樣為了高大一眾領薪水的員工二人不計前嫌重聚一起。

  高仰止拍拍海安的臉，用一種十分疼愛的口吻說道：「多謝孩他娘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謝，等把公館項目這個爛攤子甩出去了，我們再續前緣。」

  「真夠不要臉的！」海安笑罵了一句，發動起車子，疾馳而去。

  「開慢點！」高仰止追著喊道，一邊笑吟吟地轉身走進大廳。這次禪修他收穫太大了，甩掉了一個沉重的心理包袱，公館項目得失暫且不論，最主要的是他追回了海安的心。自打海安準備跟他離婚那天起，他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只要一想到海安已經離他而去他就噩夢連連。現在好了，一切又重新開始了。人生就是這樣有得有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