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雨夜

  通訊對面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隨後才傳來了一聲驚訝的嘆息：「你說什麼......？你已經見過譫台伶了？在哪？她當時在幹什麼？你又是怎麼逃跑的？」

  「你以為譫台伶是我什麼人？她會把計劃告訴我嗎？」我有些不滿的說道，「我在一座大廈里偶然遇見了她，當時我正在躲避易家的追擊，誤打誤撞走進了一間充斥著屍鬼的大廈，而且大廈之中還有一條被污染嚴重的龍脈，譫台伶就是從那條龍脈里出來的，我不知道她的目的，她也沒有殺我，就這麼在我眼前直接離開，就是這樣。」

  「等等......你是說，她正在親自污染龍脈？」沈熬的聲音多少帶著一些顫抖，這倒是讓我有些奇怪。

  「有什麼問題嗎？」我狐疑的問道，而沈熬則有些激動的嘆了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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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先雖然知道龍脈已經受到了污染，但是我也沒有想到譫台伶會主動去親自污染龍脈，而且準確來說，那不叫污染，利用那些煞氣強行入侵龍脈的做法，叫做劣化才對。」

  我狐疑的皺緊了眉頭，這的確是我之前想到的詞彙，劣化，本質上並非是將龍脈破壞，而是將龍脈的性質強行改變。

  「要出大事了，孟河。」沉默良久，沈熬才用凝重的語氣說道，「不出所料的話，譫台伶所想的事情，可能比你我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要更加瘋狂，而且甚至這能完全改變這個城市的命運，一旦龍脈真的被她完全劣化......恐怕等待著我們所有人的結局，都只有就此滅亡。」

  在大雨滂沱中，我最終在深巷裡找了間小旅館，至少渾身淋濕之後也得找個地方暫時休息一下，而且在預付款的時候我才驀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錢都剩的不多了，一路走來，經歷了那麼多冒險，結果到頭來我身上也只留下了這麼一點東西。

  我開始厭倦這座城市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裡的房間還算乾淨，兩張床上也都收拾的很整潔，沒有一般的那種旅館的不適感，旅館老闆是個不苟言笑的大媽，一言不發的帶我們進了房間之後就直接出去了，看樣子可能是把我們當成了別的什麼關係。

  我站在陽台上默默的點燃了一根已經被淋濕了一部分的香菸，根本點不起來，勉強抽了幾口還是一嘴的枯苦味，一邊暗罵著，一邊把菸頭扔到地上踩滅，不知何時開始，我的心性也開始煩躁起來。

  「這裡很安靜呢，孟河......」小面坐在床上，任由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到面前，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跟在我身邊的時候她又害怕，有緊張，也有高興的時候，但是無論何時，我從來都沒有她抱怨過某件事情的印象，哪怕是現在，也還保持著那樣孩童一般的純粹。

  「是啊。」我嘆了口氣，「沒有不停的衝突，沒有你死我活，沒有病態的野心，沒有肆意橫流的欲望，也沒有那些該死的陰陽師。」

  我自己說的自己都苦笑了一下，我有什麼資格去瞧不起他們呢？到頭來我自己也只是一樣的人而已，一樣的充斥著自己的欲望，一樣的為了自己的欲望行動，我看著那張純真的臉，濕漉漉的長髮下，她仍舊像是初生的花朵一般，沒有沾染一絲外界的褻瀆。

  我自己都有些猜不透我到底喜歡哪個小面，是鬼王人格，還是現在的人格？這些都無關緊要吧，我這樣想到，自顧自的靠在了床上，看著白皙的天花板，逐漸陷入了夢鄉。

  我從未在某個時間點睡得如此安詳，沒有噩夢，也沒有漂浮在身邊的緊張感，唯有此時的安寧顯得比一切都更加重要，而當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之後，才發現小面也正蜷縮著睡在我的旁邊，像只小貓一樣發出隱約的呼聲，哪怕是在夢裡，她也依舊在微笑。

  我身上也不知道何時蓋了一身毯子，這倒是讓我有些沒想到，只是我沒有太多時間去回味這份感動，當我坐起來時，立刻看向手機，隨後才發現我這一下竟然睡了十多個小時。

  這可不得了，我迅速看向窗外，已經是漫天深沉，沒有一絲星光，就連城市裡也幾乎黯淡了很多，也許是因為那些白天的騷亂以及惱人的暴雨，現在的夏津市還是一片人心惶惶的景象，對於他們而言，也許這樣的黑暗才會更加讓人安心吧。

  我立刻接通了沈熬的通訊，然而出乎意料的，對面的聲音卻比之前聽起來沉著了很多。

  「代理人啊，想必你是在某個地方正休息著吧，好好享受這中場休息的時間吧，現在的話，決戰已經暫時停止了，就算那野獸能不眠不休的作戰，丁凰和赫連可都還是正常人，現在他們都已經暫時撤退，想必下一次決戰也就是明天吧。」

  「這樣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呢？」我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有那個所謂鬼神的消息沒有？」

  我再一次想起了那所謂的完美造物，脫胎於蒼濤龍的屍體，加上鬼王本身的殘存煞氣，現在夏津市已經有了兩個怪物級別的存在，光是想到這點我就深感不安。

  「鬼神無疑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們很難干涉，不過能夠確定的是，他想要看到的事情，和譫台伶想要做到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具備著一定的重疊性。」

  「所以說譫台伶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狐疑的問道，「特意劣化龍脈，甚至不惜浪費大把大把的時間，為的應該不只是毀滅這座城市那麼簡單吧？」

  「代理人，你要清楚，越長的準備時間就意味著越大的收穫，尤其是對於陰陽師而言，一點點耐心通常都意味著巨大的回報，就像現在一樣，哪怕據我所知玄學會的主力即將開赴夏津市，蒼家也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就意味著他們有充足的底氣擊敗玄學會，就算他們沒有，譫台伶也會有的。」

  「異化的龍脈，要麼用來召喚，要麼用來爆破，不會找到第三條途徑......」我皺緊了眉頭，「我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才一路走到現在，不可能會在這種事上冒險。」

  「放心，我的朋友，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我們，不然的話，我們到頭來計劃的一切不久沒有任何意義了嗎？」

  沈熬照例用冷笑結束了通話，而我掛斷電話之後，才搖了搖頭，想起了玄學會的事情，我就更為頭痛。

  多方勢力現在都在夏津市內互相碾壓，誰也不打算充當敗者，而我則明顯被這些勢力牽扯到了其中，要找到自我救贖的方法，何其困難。

  就在我還在困惱的時候，小面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披著毯子走到了我的身邊，隨後好奇的打量著陽台之外的夜空：「今晚也沒有星星和月亮......以後還能見到他們嗎？」

  「我不知道，也許星空永遠也不會出現在這座城市之下了吧。」我搖了搖頭，「小面，你想要的人生，和未來，是什麼樣的呢？」

  「未來......？」她疑惑的看著我，隨後才滿意的笑了一下，「就是指以後的事情吧？我知道的......和孟河在一起，認識更多的人，認識更多的東西......我想這樣就可以了吧。」

  「希望，我能給你這樣的未來吧。」我按照嘆了口氣，感受著冰涼的晚風，不知不覺，夜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