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如花而逝

  「一切的一切....」我咬著牙，怒吼道，「讓她這麼多年承受痛苦，將她淪為玩偶一樣的擺弄，一切就都是為了你這鬼物而已嗎？！」

  

  「你這話說的有點可笑，我為什麼會去在乎一個凡人的命？而且....」

  唐華浩的眼中驀然划過了一絲血光：「鬼物和鬼王的區別，我想你應該親身體會一下。」

  無邊的煞氣自唐華浩體內噴涌而出，而在這些血紅的煞氣之中，唐華浩已經隱約現出了鬼王的真身——那是一頭巨大的獨角惡鬼，在血霧中閃爍著猙獰的光芒。

  我立刻拼盡全力撿起了改命尺，隨後催動了所有的力量，然而就算是這樣，也只能勉強擋住面前的那一點點煞氣而已，江曉蝶緊緊躲在我的身後，耳邊還能聽到她嘶啞的哭聲，撕心裂肺。

  我在煞氣的風暴中竭力咆哮，卻怎麼也無法衝出這道完全由死亡組成的屏障，我內心也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唐華浩的對手，他和我迄今為止遇見的所有敵人都並非同一等級的存在，也許真的如他所言，我的力量在他面前，簡直不堪一提。

  但就算如此，我也不願意放棄！哪怕還有一絲機會，我都不會輕易的將江曉蝶交出去！

  當煞氣的旋渦終於停了下來，我也直接跪倒在地，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冷汗浸透，明明已經脫離，身上卻還瀰漫著一股寒意，耳邊有雜音在不斷迴響，就連眼前的景象也已經開始模糊起來，江曉蝶立刻扶起了我，而依舊站在原處的唐華浩甚至連髮型都沒有亂上一絲。

  「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孟河小友，雖然你的力量並不算強，可你卻有著這麼強大的信念，光是這點我就很感興趣。」唐華浩將拐杖直接插進了地面之中，隨後攤開雙手，有些陶醉的說道，「就像我這麼多年在人類的群體中所看到的那樣，我原本以為人類都是不堪一擊的、脆弱的、可悲的東西，簡直就和地上的螻蟻沒什麼區別。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卻越來越發現人類是一種有趣的存在，你們有著名為感情的力量，有著名為信念的盾牌，從你們身上看到的東西比我之前成百上千年看到的東西都要有趣的的多，單就這點來看，我並不想殺你。」

  唐華浩冷笑著將拐杖拿了起來，指向了我：「從那個女孩前面退下！以一方鬼王之名，我保證不會傷害你。怎麼樣，孟河小友？甚至你想要投奔我我也是可以答應的，完全復活的我可以輕易的賜人永恆的生命，並且可以讓你脫離那名為肉體的桎梏！」

  我也跟著他一起冷笑著，笑聲響徹在清冷的廣場中，而我身後的那顆櫻花樹則仍舊在晚風之中搖曳。

  直到笑聲漸漸乾涸，我才緩慢的搖了搖頭：「我從一開始就不會答應這種要求，無論是江曉蝶還是我這條命，你今天都別想拿走，甚至是你自己的命——」

  唐華浩臉上的表情已經在緩緩凝固，但就算如此，他也仍就沒有顯露出憤怒的表情：「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頑固，也罷，你也並不是什麼可塑之才，就算是會覺得可惜的程度，可能也會轉瞬即逝吧，既然你不願意讓開的話——那麼就只能讓你們兩個死在一起了！」

  煞氣再度從唐華浩身上爆發，只不過這次不再是威懾性的擴散，而是像一根矛一樣，直接刺向了我。

  但我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利用剛剛拖延下來的時間，最終得以結下了一道小型的防禦陣法，雖然最多也只能持續十多秒的時間，並且也不能讓我們從這種攻勢中逃離，不過這對於我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在凋零的櫻花之中，我轉身看向了江曉蝶，她臉上的淚痕還未乾，但她依舊不願意露出恐懼的神情，在最初的驚駭過後，她現在已經能做到和我直面這致命的危險。

  「對不起。」我輕輕拂過她的頭髮，下意識的說道，「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但是——」

  「那就不要說但是。」江曉蝶直接捂住了我的嘴，看得出來她眼中的痛苦，但她還是沖我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你收到了我的心意就好，至於答案，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因為我從來都不會去奢望你的感情，我只希望能有這樣一個機會，讓你明白，讓你注意到我，就好。」

  眼眶中驀然濕潤了起來，就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我還會感覺到一絲難得的幸福：「你從來就不用去奢望我的感情，因為你對我來說的確就是唯一的那個人，就算我們不會在一起，就算這樣，我也不可能讓他奪走你的靈魂，我會拼盡一切保護你，而你，願不願意相信我？」

  那是無比幸福的笑容，江曉蝶笑中帶淚，輕輕閉上了雙眼，在她點頭的那一剎那，櫻海也在我們身邊凋零飄散，煞氣的暗紅之中，最後還能剩下這樣一抹光亮，連我自己都沒想到防禦陣法竟然能撐這麼久。

  我緊緊地握住了江曉蝶的手，隨後將改命尺緊緊握在了我們兩個人的手心之中，當改命尺的力量再次催動的時候，從江曉蝶身上已經緩緩浮現出來了一個單薄的孽字，在我們的注視下，它就隨同那些櫻花凋落的花瓣一般，最終化為了塵埃，隨風逝去。

  孽命，已改。

  防禦陣法在那瞬間已經轟然碎裂，我站在江曉蝶前面，看著幸福的閉上雙眼的她，至少，我在死前也依舊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如此，這些劫數，也就此完結。

  但是，但是——當煞氣的長矛攜帶著無盡的殺意滾滾而來時，江曉蝶卻在我眼前忽然掙開了雙眼。

  「能與你相遇，我很高興。」

  「再見了.....」

  她一把將我推開，隨後在崩亂的櫻花之中，獨自一人，迎向了那無盡的煞氣。

  「孟河哥哥.....」

  我喊不出聲音，就連四周的空間仿佛也在那一瞬間凝固了起來，我只能看見眼前的一片血紅，而江曉蝶則被煞氣吞噬殆盡，矛尖貫穿了她的身體，而我摔倒在地的那一剎那，只能記起最後的那一聲孟河哥哥。

  當煞氣散去，我面前已經沒有了江曉蝶的身影，而那顆櫻花樹也伴隨著煞氣的侵蝕而徹底枯萎，只剩下最後一片殷紅的花瓣緩緩落下，在空中化為碎片。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當我顫抖的拿起手中的改命尺時，甚至還能感受到上面江曉蝶留下來的味道和溫度。

  「如此一來....如此一來！」唐華浩的聲音驀然從遠處響起，他將所有煞氣迅速回收到了他自己的體內，並且臉上滿是期待的陶醉與興奮，「這樣一來就是完全復活.....久違了！三百年來我真正的力量！」

  然而當所有煞氣盡數散去，唐華浩卻又愣在了原地，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慌張、疑惑、不解、恐懼、憤怒，這些情緒到最後，全部轉向了我。

  「是你...是你！你都幹了些什麼？！」他一邊顫抖的問道，一邊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仍舊是一具人身的軀體，「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我現在應該已經徹底升華了才對！為什麼還是這副醜陋的樣子？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命格。」他恍然大悟一般，瞪大眼睛看向了我，「你在最後的時間裡給她改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