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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請自來

2025-03-29 15:48:33 作者: 虎崽到到

  在他看來,這樣的人才,這樣的骨氣,才真正是一國所需。

  雖然這邏輯也沒錯,但卻怎麼聽著,都感覺有些彆扭——敢情之前那些年的仗,子車將軍似乎全都是白打了。

  難怪廢太子總是想著一鳴驚人,原來這樣奇怪的想法,多少得力於他老子那混亂的思維。

  在燧皇愈發的年邁昏聵中,子車騰得以自立門戶,一時之間,在軍中竟也可與公子珙平起平坐。

  這對公子琰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當然,前提是他還能活著回到日奐。

  之所以說燧皇愈發昏庸,那是因為他明知公子琰被困周饒,卻不合計著派人去救,反而做起了其他打算。

  另一方面,公子珥假借出使之便,與巢皇狼狽為奸,謀害公子琰。對於這件事,燧皇也不是一無所知,卻偏偏不動聲色,在關鍵問題上裝起了糊塗。

  這就明顯給人一種感覺,好像那公子珥是親生的,公子琰就是買菜送的。

  

  但公子琰不是安寧,也不是長思,他不是野種,更不是買菜送的,而是燧皇一時爽快過後,塗山月辛辛苦苦懷胎九月生產的。

  兒子被別人捉去,生死未卜,當爹的或許可以不心疼,當媽的,卻無論如何也沒法沉得住氣。

  塗山氏此前因為公子瑱的事,已經和燧皇鬧得很僵,有事沒事,話都不會多說一句。眼下為了公子琰,塗山氏和燧皇的關係,可能徹底要黃了。

  不過那塗山氏曾經是名動一時的大美人,如今卻早已年老色衰,或許燧皇壓根沒把她當回事,也完全有可能。

  因為事實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這個樣子。

  其實,此時此刻,燧皇心裡確實只顧著盤算自己的小九九。

  按照他這種直男癌晚期的尿性來看,太子琭是廢了沒錯,可是太子琭還有個同母胞弟,公子珙。公子珙的娘親是勝神的皇后,公子珙因此根正苗紅。

  這勝神的大統,由嫡子來繼承,那絕對是順理成章。況且公子珙有軍功在身,為人厚道,雖然確實有些平庸,但這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總而言之,公子珙爹好娘也好,公子珙的母后爹好娘也好,拼爹拼娘拼家世,這位兄弟完勝。

  一番思索之後,燧皇發現天無絕人之路,那落魄的公子琰,不妨當作他用吧。

  所以,公子琰被捕一事,既然巢皇沒有廣而告之,那燧皇也一起裝傻充愣,罔顧一切小道消息,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彼時,子車騰尚未來得及為自己的升遷慶賀,就先為他的帥表弟公子琰操碎了心。

  他在府中來回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邊走邊說:「既然是假傳聖旨,我這就去請兵出征,把公子給救回來。」

  「子車將軍,稍安勿躁。」景虔咳嗽之餘,仍不忘記不慌不亂地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這個年老體衰的周饒人,果然將司幽門的分店開到了日奐。

  仔細算起來,他已年近花甲。他們瞻部人到了這個年紀,大多都已入土,他看上去卻是分外矍鑠,好像再活一二個甲子,那都不是事。

  子車騰說:「公子被關在那個鬼地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如何能稍安勿躁。」

  「禍害活千年,他肯定還沒死。」說話之人,本身就是個禍害。

  十餘年不見,這人的油滑有增無減,剛一開口,就自帶著一股子吊兒郎當。

  子車騰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的府中,何時有過這樣一位門客。

  公子瑱死後,他便是九州第一高手,而他竟然無從察覺,那人是何時到來,如何到來。

  那人似從門口而來,又好像一直就站在廳中。

  他沒有鬼魅一般的身手,只因鬼魅都不及他三分聰慧。

  他就這般神出鬼沒,不請自來。

  但凡世之奇才,多少有些怪癖。

  譬如這人,好端端的華服,非讓他穿得里不是里,外不是外,浪蕩得很。

  他手中搖著一柄羽扇,到哪兒都不忘了煽風點火。

  他手中的羽扇,喚作「未名」,卻天下聞名。

  而手持羽扇之人,名字恐怕比羽扇本身,更加如雷貫耳。

  此人姓長名略,人稱鬼才。

  他智計無雙,算無遺策。

  他料定公子琰還沒死,公子琰就一定還沒死。

  長略之所以敢下這樣一個結論,並不全是因為禍害活千年這個老梗,而是因為公子琰一死,那必定是滿城風雨,無人不知。

  因為公子琰作為巢皇手中的重要籌碼,他的一舉一動、生死去留,都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如果不能達到預想的目的,巢皇絕對不會拿他來冒險。

  他因為被賦予的角色,註定會引起不凡的效果。

  正所謂是,人怕出名,豬怕壯。

  「你……回來了?」子車騰使勁揉了揉眼睛,好容易才敢確認,眼前站著的長略,真的就是長略本人,而不是魑魅魍魎,還魂歸來。

  「可不嘛,活著回來了。」長略說得滿是滄桑,好像自己曾歷盡千辛萬苦。然而事實卻是,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一道皺紋都未在他臉上攀爬。

  「哈哈哈哈,你可算是回來了!」子車騰大笑著寒暄道,「老婆孩子呢?」

  多年以來的經驗告訴他,長略一回來,再難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他本著這樣的信念,居然在這種焦頭爛額的節骨眼上,與長略話起了家常。

  長略如實作答道:「安頓好了。」

  「現如今人在哪裡?」

  「你家後院。」

  景虔聞聲,一口茶噴在地上,把自己嗆得不輕。無論走到哪兒,他這愛看熱鬧的老毛病都改不了。

  子車騰卻是明顯的愕然,好奇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自家後院的事,他倒過來問長略,難怪長略笑得滿面春風,跟剛偷了腥似的。

  「剛才。」那人答得爽快,半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他說話時,腳底就像抹了油一般,一個勁地朝外滑。話沒說完,人已到了門口。

  子車騰尚未從後院的問題中清醒過來,又只好順著他的節奏問道:「你這心不在焉的,是要趕著去哪兒?」

  「去喝酒。」他油膩膩地笑道,「好容易活著回來,我也不能太過委屈自己。」

  「從來也沒見你委屈過自己,」子車騰抱怨道,「回來不說救人,還有心思跑去喝酒,真是一點名堂都沒有。」

  「喲喲喲,官升脾氣長嘛。」

  「先別扯這些有的沒的,還是想想怎麼救人吧。」

  「這簡單,」長略胸有成竹地笑道,「你擁兵,我喝酒,宗主自有人去救。」

  「什麼人?」

  「此乃天機,現在還不是泄露的時候。」

  「說來說去就是還沒主意,橫豎不過是為了自己喝酒找個由頭。」

  子車騰當然不明白,喝酒和救人,原本就是不衝突的兩件事;就像他不明白,擁兵和救人,基本可以等同於是一件事。

  許是長略這油腔滑調的樣子終於惹得天怒人怨,連一貫稱病作壁上觀的景虔都看不下去了。

  景虔清了清嗓子,正色提醒他道:「該改口了。」

  所謂的改口,當然是針對長略喊的那一聲「宗主」。三途陣後,世間再無玉采,長略口中的宗主,早就在一場秋風中暴斃。

  他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附和著:「是啊,該改口了。」

  對於這十幾年的因緣際會,坎坷曲折,他只用諸如「一言難盡」、「好不容易」這種詞彙一概而過。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麼,又是否已經找到了恢復靈力的方法。

  他這次回來,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雖然他還是如以前一般油腔滑調、插科打諢、吊兒郎當、沒個正形,說不清有哪裡不對,但子車騰和景虔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他或許不再是以前那個長老二。與此同時,二人也是很有默契地,誰都沒有多問。

  因為長略如果不想說,無論別人如何套話,也是無濟於事。

  那兩人都深諳這個道理,所以,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門尋酒去,順帶著半信半疑地,等著他所提及的天機,等著那個能帶公子琰脫困的人。

  那個人,或許真的屬於天機範疇。因為直到現在,她的真實身份還是一個謎。

  不過她要救公子琰,可不能依靠什麼天機,她得憑藉著她那眾所周知的假身份,假戲真做,先得到一個接近他的機會。

  畢竟,那人被關在刑天獄,那個鬼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個守衛重重又抑制靈力的牢獄,她既不可能溜進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得找個合適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而那個合適的理由,必須得堂皇得不能再堂皇,漂亮得不能再漂亮,譬如說,和親。

  牛賀,白氏。

  話說長生陣亡,建業等於是突失左膀右臂,一時間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種時候,巢皇還沒皮沒臉,兩次三番地向他示好,和親結盟之意,溢於言表。

  為了表示誠意,中容甚至跟建業保證,願意用公子琰的人頭,來促成兩國結盟。當然,作為禮尚往來,建業也不妨讓出一個皇姐,權當是了了先皇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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