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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身陷囹圄

2025-03-29 15:48:18 作者: 虎崽到到

  言下之意,太子琭是假傳聖旨。

  公子珥既有意透露此事,又著力與自己撇清關係。

  他先是攛掇太子琭偽造詔書,假傳聖旨,與公子琰爭軍功。

  他料定這一仗無論勝負,太子琭都絕無活路。因為他們的父皇,可以容忍他們犯任何錯誤,唯獨不能挑戰自己的權威。

  太子琭此番作為,無疑已經觸碰到了王者的底線。他一心沉浸在眼看就要到手的卓著軍功里,顧此失彼。

  公子珥步好這一著棋,緊接著假借出使之便離開日奐,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半途截下公子琰,而後借著巢皇的手,除去他最大的眼中釘。

  他的手段,不可謂不陰險。

  這樣的心機,公子琰又豈會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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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過是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他的小書童會半路玩失蹤。

  想到古往,他用慣常的口氣調笑道:「蛇鼠一窩,四哥又何必故作清高?」

  此言一出,一盆冰水,順著他背脊的傷口處澆了下來。

  公子琰不再說笑,轉而全心承擔痛楚。

  「咱倆誰故作清高?你這句話,可要和四哥仔仔細細地說清楚,玉宗主。」

  「完全聽不懂,四哥在說什麼。」

  公子珥喚他的雅號,顯然已經打聽到他的江湖身份。

  這時,又輪到公子琰極力撇清,抵死不認了。

  於是,又是一盆冰水,從頭到腳。

  他暗自咬牙,往旁邊瞄了一眼,看看他這無聊至極的四哥,到底搬了幾盆冰水過來。

  如果不是全身太疼,他幾乎想笑——這人費心費力,不嫌累麼?

  冷汗混著冰水,摻雜在猙獰的傷口上,他似乎忍到了極限,乾脆身體後傾,倚在石牆之上。

  石牆凹凸不平,觸及傷口時,他又感到一陣劇痛,終於還是悶哼出聲。

  「這便對了,」公子珥心滿意足道,「早跟四哥示個弱,四哥也不會為難你。誰讓你的臉蛋這麼漂亮,讓人把持不住。」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便要上手去摸。

  公子琰側頭,嫌惡躲過。

  「嘖嘖,連自己的寶貝侄女都忍心糟蹋,還在四哥這裡裝什麼高風亮節。老六啊,你這個人,忒不厚道。」

  「一碼歸一碼。男人我也玩,但是四哥這一款,我還無福消受。」

  「既然你這麼不待見我,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留在這兒等死吧,我的好弟弟。」公子珥說罷轉身。

  走了兩步,他好像又想起什麼,陰氣沉沉地問道:「六弟,可還有什麼遺言?」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應該想到,我能活著出去。」公子琰遵照那人的意思,慢慢交代道,「至於你,我好心奉勸一句,做人,心不可以太大。」

  他說話太慢,讓人聽著心急。

  不等說完,公子珥便走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領,狠狠說道:「你都這樣了,還有什麼資格威脅我?你知不知道,你這冷淡、自大的樣子,從來都那麼讓人唾棄。你為什麼不能有正常人該有的情緒?我羞辱你,你為什麼不生氣?我毆打你,你為什麼不求饒?」

  他越想越氣,越說越激動,乾脆揚手又抽了幾鞭子。

  然而,回應他的憤然的,只有長鞭打在身上的回音,再無其他聲響。那個人,仍舊頷首閉目,無動於衷。

  公子琰如得道高僧一般,不動,不嚷,不悲,不怒。

  當他已經完全習慣了加諸在身上的痛楚時,無論公子珥如何刺激他,羞辱他,謾罵他,他都不再有任何回應。

  公子珥終於自覺無趣,嘆著氣說道:「老六啊,我到底該拿你如何是好。」

  「帶我出去。」

  「絕無可能。我等了這麼久,才等來這麼一個機會,把你們一網打盡。」

  「只怕不等你回去,父皇就先知道七弟是怎麼死的了。」

  他不僅是靈力全無的酒色之徒公子琰,也是機關算盡的九州首富玉采。他步步為營,顧慮周全,又怎會不為自己鋪條後路。

  朝中有多少人已被他收買,公子珥根本心裡沒數。

  他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公子珥也絕對不會善終。

  最壞的結果,就是兩人魚死網破。

  他說得這般信誓旦旦,顯然是胸有成竹。

  公子珥見自己有把柄落在他手裡,當即收手,有些喪氣言道:「是,老七是我殺的。可是陳夢,是你的人給我的。」

  公子珮死於非命,公子琨因此而亡,此時此刻,終於有人站出來,攬下罪責。

  勝神的幾個皇子,的確因為公子珮的暴斃而自相殘殺。公子珥雖樂於見到這樣的結果,但他身為始作俑者,免不了終日擔驚受怕。

  因為祝請當日在勝神宮中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句句都經得起推敲。

  燧皇並不愚鈍,他手中尚有藥引陳夢,祝請所指證的事情,他只需拖幾個活人出來試一試,便知真偽。

  可是對於陳夢背後的手腳,公子珥卻沒有證據。

  縱然他猜測得完全屬實,公子琰還是能若無其事地說上一句:「口說無憑,四哥莫要讓我蒙受不白之冤。」

  此人嘴賤,活該又挨了公子珥一鞭子。

  公子珥言之鑿鑿地指認道:「溫雅就是妙音皇族後裔,他根本就不知道有陳夢這種東西。」

  說起溫雅,他難耐心中的積鬱憂憤,再次揚手。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他本該趾高氣昂地將那人踩在腳下,但是自打那人清醒,他的喜怒哀樂,就開始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的情緒,他的舉動,都隨著那人的一言一行而跌宕起伏。

  他看起來,不過是一個仰面而唾的傻子。

  他將鞭子舉到半空,陰狠怒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死在周饒?」

  公子琰沒有答話。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他從來便是如此。

  一個人身處逆境,他的言行舉止,方顯本色。他的顏色不變,他的從容不迫,絕非庸常之輩所能企及。

  這時,斗室之內傳來另一個聲音:「他如果現在死了,孤留你還有何用?」

  說話那人,言語中不乏驕傲鄙夷。

  他精神振奮,氣概豪邁,甫一登場,便自帶光環。

  他比太陽還耀眼,比星光還璀璨。

  他一到場,周遭景光當即黯淡。

  他一抬手,仿佛便能呼風喚雨。

  他一拂袖,萬川轉瞬化為焦土。

  他已過而立之年,舉手投足之間,除卻少年時的意氣風發,還有為君為王的氣吞山河。

  他是瞻部的國君,他的名字,叫做有巢中容。

  對於中容來說,公子琰無疑是一枚極其重要的籌碼。他想用公子琰的項上人頭去向牛賀示好,促成新的聯盟格局。

  如若不然,他不願貿然傷害這個籌碼。

  因為公子琰一死,瞻部勢必與勝神交惡——身為一國之君,燧皇可以不寵愛公子琰,卻絕對不能允許別人糟踐他的子孫。

  凡事只要提升到外交層面上來,公子琰的臉面,就等同於燧皇的臉面。

  屆時,如果牛賀也未能與瞻部結盟,中容相當於是得不償失。

  不得不說,他如今走了一步險棋。

  要論是誰促成了這一步險棋,那個看似敦厚老實的知生建業當仁不讓。

  建業的高明之處正在於此。對待中容的示好,一如對待中容的求偶,他一直吊著對方的胃口,既不說答應,也不說拒絕。

  建業的曖昧不明,無疑牽制住了中容對公子琰的處置方式。

  他們仿佛陷入了一種奇特的三角關係,中容一旦靠近公子琰,就不禁思慮再三,企圖揣摩建業的心思。

  在這種糾結複雜的三角關係之中,公子珥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中容不是個善於繞彎子的人,對於公子珥的輕視,他簡直是一語道破。

  公子珥心中分明,雖然隱隱憎恨這種被看輕的感覺,卻還是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知趣告辭。

  他一走,公子琰也算是暫時得以解脫。

  他心知肚明,自己連日來所受的酷刑,雖是公子珥賜予的,但也是中容默許的。中容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又不屑於親自動手。

  儘管如此,他還是彬彬有禮,開口言謝。

  中容更是對其禮遇有加——又是命人解下鐐銬,又是好酒好肉的伺候著。他甚至,還著人搬來了床榻,其上鋪好被褥,看上去整潔舒適。

  不僅如此,中容簡直連茶水點心、黃卷青燈都替他備好了。

  中容既這般細緻體貼,自然也忘不了為公子琰準備一套乾淨體面的衣物。

  公子琰見狀,突然有一種自己可以在此處終老的錯覺。

  他端起碗筷,仔細咀嚼桌上的食物。這一次,他雖然仍是細嚼慢咽,卻不再挑食——睏乏潦倒,餓到極限,此前所有的講究,眼下都成了矯揉造作,可以拋至九霄雲外。

  中容不問飯菜是否可口,只是說道:「公子如果還有其他需要,儘管吩咐下人便是。」

  所謂的下人,就是門外重重把守牢獄的重兵。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公子琰除了不能離開這裡,做什麼都可以。因為那囚徒一旦出了這獄門,情況可能就不受他控制了。

  中容說道:「孤與公子本無私人恩怨,若非國情所迫,著實想如先皇一般,將公子奉為座上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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