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臨陣換帥
2025-03-29 15:48:14
作者: 虎崽到到
燧皇在詔書中提及,宣公子琰即日回日奐聽封,剩下的殘局,就有勞太子琭代為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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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封詔書從頭至尾聽下來,將士們的嘴臉如何變化,那也都是情有可原的。
這不是明擺著的搶軍功嗎?
燧皇夥同太子琭,還真是不要臉中的極品。
「這麼惹人嫌的廢物,那老傢伙也不好好管管麼?」這句話,是後來溫雅與子車騰無意間在柴房相逢,二人促膝夜談時,那個看似靦腆的溫將軍罵到的。
子車騰善待下屬,對溫雅更是有心提拔。他二人亦師亦友,在大多數時候,子車騰對溫雅都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是這句話,子車騰當時沒有接。
溫雅見子車騰不給面子,又自己給自己圓場子道:「許是人到了年紀,就會老眼昏花,希望咱公子將來可別這樣。」
可想而知,溫雅此言一出,除了冷場,再沒有其他效果。
他側目一看,子車騰哪還在聽,那人分明已經,呼呼大睡了。
此為後話。
眼前的臨陣換帥,無疑是犯了兵家之大忌。
於是,任子車騰千方百計地攔著擋著,那個靦腆的暴脾氣終於還是忍無可忍。
溫雅逕自站了起來,操著那一口半吊子的官腔,對著太子琭出言不遜道:「我是公子的先鋒將,公子不在,這仗我也沒法打。末將請命,跟隨公子回日奐。」
他原本也想學著子車騰,將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振聾發聵,讓人無論如何都沒法回擊。然而,話說得太快,他一時沒拉住韁繩,聲調跑偏,鄉音又冒了出來。
古往跪在公子琰左側近身處,聞言登時白了溫雅一眼,心中罵道:這麼害羞一個小崽子,怎麼臨到關鍵時刻卻來添亂?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
溫雅這話說的,確實是義憤填膺,但怎麼聽,都像在坑公子琰。
果然,子車騰厲聲呵斥道:「公子是勝神的公子,你也是勝神的先鋒。公子尚未開口,輪到你多嘴了麼?」
子車騰這麼一怒,頓時打消了溫雅的些許氣焰。古往他可以不理會,子車騰他卻不能不服。
然而,那異邦男子仍覺心中不平,憤憤用鼻子出了口氣。
此時此刻,整個大營之內,眾人皆是跪於地面,唯獨這個面目清秀的莽撞漢子和太子琭對面而立。他筆挺筆挺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比太子琭還高出半個頭來,實在是令人心中不快。
太子琭聞聲皺眉,心道這是哪兒來的野小子,如此造次。
然而,不等他開口,子車騰再次罵道:「沒大沒小,不知輕重!還不滾到柴房思過去?」
溫雅知道那人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正欲動身,公子琰緩緩開口,沉聲說道:「兒臣領旨謝恩。」
字字懇切,毫無怨言。
說罷,華發男子頓首,頓首,再頓首。禮數周全,無懈可擊。
溫雅見狀,也俯下身去。
太子琭笑道:「還是六弟明事理。」
「太子說笑了。」公子琰頷首,仍跪於地上。
太子琭上前,禮節性地扶他起身,假惺惺說道:「老六呀,這一仗真是辛苦你了。」
公子琰眉目含笑,拒不接話。要說假惺惺,這人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子琭又說:「不是三哥不想成全,實在是父皇有旨,只召你一人回去。」
言下之意,這赫然軍功,他太子琭是搶定了。
這話說給誰聽的,再明顯不過。溫雅聽罷,又是不出意外地,用鼻子哼了一口氣。
但是溫雅的憤憤不平,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他的主子公子琰,卻是夾著尾巴做人,懦弱得很。
太子琭剛來,地皮還沒踩熱,公子琰便著急忙慌地命人收拾大營,趕緊把地方倒給他三哥,自己一刻也不多留,拍拍屁股便走人了。
公子琰辭別太子琭,輕裝上路,除了古往,他幾乎什麼都沒帶。
溫雅送了他幾里地,一路憂心忡忡道:「公子此行,定當萬分小心。」
遙想當年,這看似靦腆的莽撞小伙子,冒冒失失地闖入公子琰飲酒作樂之所,用靈力修為之事威脅他,反而被他收在麾下。
如今,他靈力喪盡,溫雅卻一直信守當年的承諾,隨他造次顛沛,不離不棄。
十幾年忽然而過,緣歸塵土。多少物故,多少人非。
公子琰笑道:「沒事,我身邊有猴子,先生又在日奐接應,想來不會出什麼大岔子。你還是乖乖聽子車兄的,躲到柴房裡待幾天去,凡是不要強出頭。」
「我不是猴子,公子。」古往無力解釋道,卻一如既往地被人忽略。
公子琰口中的先生,自然是那少年當家、老奸巨猾的景虔,景先生。
公子琰到哪兒,景虔便將陣地轉移到哪裡。此前公子琰去牛賀,景虔先去白氏打了頭陣。後來,公子琰離開了,景虔也開始圖謀轉移。
安寧因此笑稱,景先生是公子琰背後的男人。
還記得安寧當時站在他家門口,妖妖道道說道:「想來司幽門在我白氏,生意也不是那麼好做嘛。」
「也不全然如此。老夫是想去別的地方,開個分店。」景虔一面咳得撕心裂肺,一面說得裝模作樣。
如此看來,景先生的分店,應該是開到了勝神的國都。
溫雅還想說什麼,卻被一小兵追上。
小兵看著三人,氣喘吁吁喊道:「溫將軍,子車將軍請你回柴房一……一敘,他此刻正四處派人捉……找您。」
於是,幾人匆匆別過,分道揚鑣。
九十里外,牛賀敗軍聽聞勝神換了主帥,此刻竟是儲君親征,連夜棄了軍營,落荒而逃。
太子琭好大喜功,看對方被自己的氣勢鎮住,命大軍一鼓作氣,趁勝追擊。
一番鼓舞之後,子車騰杵在原地,鏗鏘進言道:「太子不可。兵法有雲,窮寇莫追。」
太子琭只當他是故意忤逆自己,當著眾人的面讓自己下不來台,當即不悅道:「子車將軍以為,是兵法重要,還是我勝神的聖詔重要?」
子車騰不答話,但他也不動彈。對於這種怎麼回答都是錯的問題,他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閉嘴。
然而,他不發號施令,太子琭還真不知這仗該怎麼打。
太子琭又問道:「子車將軍,你可是要抗旨不成?」
「末將不能罔顧弟兄們的性命,貿然進擊。」子車騰答得義正言辭,不卑不亢。
抗旨一說,他避而不談。
他本就服眾,軍中上上下下見他這般,誰還理會太子琭的命令。
然而那太子琭也不是吃素的。他雖不懂用兵之道,但對殺雞儆猴這一招,他卻用得爐火純青。
只見他一皺眉,厲聲喝道:「來人,將此人給我關起來。」
話音落地,分外尷尬。因為這裡,根本就沒有人敢動子車騰。
子車騰倒是圖省事兒,不待旁人動手,自己向柴房走去。
他走得有多坦蕩,太子琭的臉綠得就有多喜感。
這樣一來,空守了幾日柴房的溫雅,終於可以不用那麼寂寞了。
溫雅問道:「將軍可是碰巧路過?」
子車騰朗聲道:「碰的不是巧,是釘子。」
言畢,兩人各自瞭然,大笑不止。
支走了子車騰,太子琭親率勝神精兵,連夜追擊牛賀敗軍。
他跨坐於馬背之上,頓覺金戈鐵馬,雄姿英發。他平日裡戰戰兢兢,步步為營,此刻卻忍不住在月色下勾起嘴角。
因為他知道,此一戰後,自己必當軍功卓著,名垂千古——在他的英明決斷之下,勝神大軍必定重創牛賀人。
他這一戰,可能要比胞弟公子珙打了幾十年的仗都要管用。
事不在多,而在精,太子琭一直秉持著這樣的態度。
他此前從未上戰場,他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二百餘年。
他相信,沒有子車騰,沒有溫雅,他一樣能夠收拾得了,這大好的殘局。因為殘局就是殘局,不管敵將如何強悍,此刻那人也是身中劇毒,已然成了強弩之末。
這一場勝仗是屬於他太子琭的,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少幾個分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琰走時,他甚至連一隊兵馬都沒有配備給那人。
還是那個十二三歲的書童,一臉懇切地央求他道:「公子身體不適,靈力低微,若是回程有什麼不測,我陪在他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太子琭看著古往那伶俐乖巧地模樣,許是良心發現,終於還是應允了。
於是,公子琰與古往兩人,相偎相依,結伴同行。
公子琰似乎沒有多少心思調戲他的小書童,他一路都趕得很急,生怕夜長夢多。
古往拍著胸脯自負道:「有我在,你擔心不是多餘嘛……啊!」
輕鬆調笑的語氣,偏偏尾音拔得很高。
一溜火紅的煙花,自他耳側倏忽升空,來不及打個照面,就消失不見。
公子琰側目,身側還哪有古往身影。連同他的馬,都一併憑空消失了。
他試著喊了一聲:「猴子。」
聲音迴蕩在寬敞廣闊的官道上,沒有任何回應。
他又喊道:「雍和。」
仍是沒有迴響。
緊接著,他覺得身後一片冰冷,似有水柱襲來。
公子琰來不及躲避,任憑衣衫濕透,頃刻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