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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無事生非

2025-03-29 15:47:12 作者: 虎崽到到

  然而,她等了片刻,卻還是沒有等來這句調笑。

  她等來的,只有那侍女怒氣沖沖地問了句:「你誰啊?」

  語氣之囂張,全然不像出自一個侍女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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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生安寧。」 她笑了笑,淡然答道,一點沒有起身的意思。

  那侍女正想自報家門,卻見安寧完全沒有問她的意思。面對這種徹徹底底的無視,侍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話也懶得與她多說。

  「能起來嗎?」說話的,是公子琰。

  他的聲音陽剛,其中略帶一絲細膩,與玉采全然不同。

  她聽得,卻怦然心動。

  記得在玄圃幻境,玉采也曾問她,傷得如何,能否走動。她那時一屁股跌坐在地,當場耍起了無賴。後來,她就心安理得地,被人背了一路。

  然而,說話時,他直直望著她,卻分毫沒有上前的意思。

  安寧見狀,戲也是做得足足地,皺眉眯眼,嬌滴滴嘆道:「嘶,腿疼得要死,站不起來了呢。」

  書童上前扶她,她竟還坐著往後退了兩步。

  光天化日之下,她就那麼明目張胆地,坐著往後退了兩步,身形有多矯健,說謊就有多不走心。

  她這一舉,沒有驚動公子琰,卻成功激怒了那個侍女。

  只聽侍女憤然問道:「你出手傷人在先,此刻還想怎樣?」

  侍女看上去十五六歲模樣,眉清目秀,嬌俏可人。

  安寧一聽就樂了,她望著侍女,妖妖道道地回道:「自然是想讓打傷我的人,恭恭敬敬地扶我起來。」

  她只專注於逗弄侍女,卻沒看到,一旁的公子琰,眉眼含笑,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

  那般的柔情蜜意,就是不說話,也能讓人雞皮疙瘩落一地。

  侍女果然一點就著,轉頭對著公子琰,搬救兵道:「表哥你看,她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

  一聽這稱呼,安寧頓時瞭然——表哥表妹,就是不對。

  小表妹雖然驕橫,卻也不傻。知道這是在安寧的地盤,周圍全是安寧的人,她惹不起,只能向公子琰求援。

  公子琰目不斜視,淡然回道:「看到了。」

  對於安寧的惹是生非,他既不否認,也不評論,仿佛她的造作,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被人欺負?」她滿腹委屈,氣得直跺腳。

  公子琰聞言,冷冷說道:「知道自己惹不起,還不退下?」

  小表妹聽了這話,只當他要替自己出頭,轉眼烏雲散盡,欣喜不已。

  事實也確實如此。

  公子琰作為勝神使臣,他出面是來解決問題的。

  按照字面意思,安寧想讓打傷她的人扶她起來,小表妹又不想當眾出醜,所以青天白日之下,這種顏面掃地的事,他只能自告奮勇。

  只見他緩步向前,腳步沉重。

  短短一段距離,他卻似有無數遲疑,走了許久,許久。

  安寧不經意間瞥見,他凝望著自己,眼中不知為何,會有那麼深重的無奈。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一時竟不敢與之對視,只看著他的腳尖,數著他的腳步。

  他走近她身前,緩緩、緩緩地俯身蹲下,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

  小表妹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若是單純的將她扶起,替小表妹解了圍也就罷了,他他他,他竟然還連摟帶抱,將她緊緊按在懷裡。

  這一招,也令安寧始料未及。

  她驀地心跳加速,手無足措。

  他垂頭,深深嗅著她的長髮,雙手攬在她的腰背,仿佛還在顫抖,絲毫不像是個修為高深之人。

  許是自己感覺出了偏差吧,安寧自我安慰道。

  她方才還不鎮定,轉瞬卻成了譏笑——原來眼前這人,心跳也是同樣的劇烈,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胸膛的溫度,他起伏的心跳,她絕對、絕對不會認錯。

  何況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厚臉皮的事,換一個人也做不出來。

  小表妹見二人這副黏黏膩膩地樣子,越看越氣,恨不能隻身上前,拆了這對狗男女。

  關於公子琰哄女人的手段,她此前也有所耳聞,然而親眼所見,還是替他二人臉紅。

  想不到這牛賀公主,也這般輕而易舉地上了鉤。小表妹又氣又急,只覺得自己跟著這麼個男人,前途多舛,註定坎坷。

  不知過了多久,他伏在她耳側,溫言軟語道:「這樣的方式,公主可還滿意?」

  小表妹聽罷一愣,她幾時見過,公子琰用這樣的語氣同人講話。

  她眼中的他,總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熱,不遠不近。

  她頓時覺得,如果她表哥也能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那也是再好不過。

  安寧靠在他懷裡,莞爾而笑。

  她輕輕推開他,滿目柔情道:「今天就這麼著吧。」

  「今天?」小表妹怒道,「你這女人也太不要臉了吧。」

  安寧才不管她說什麼,罵什麼,搞得這小表妹像是對著空氣噴火一樣,無的放矢。

  她頗為輕佻地摸了摸公子琰的白髮,也不道別,灑脫離去。

  那背影,竟看不出一絲留戀。

  這樣看起來,被調戲、被揩油的那個人,倒像是公子琰。

  他望著她一晃而過地身影,戀戀不捨。

  他的神色悠遠,讓人看不分明。

  小表妹見不得他這痴痴的模樣,企圖打斷他,憤憤嘟囔道:「人都走出二里地了,還看還看,影都沒了!」

  他也不搭理,仍舊眺望著遠方,眼神渙散,似乎沒了焦距。

  又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慢慢說了句:「我這眼睛,還真是大不如前了。」

  古往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敢情安寧剛一走遠,他就什麼都望不見了。他筆挺筆挺地站在那裡,或許只是發發呆,出出神。

  自此,宮中流言大盛。

  公子琰與安寧,倒是個不錯的搭配。這一組合,男才女貌,男**妖,不禁為人津津樂道。

  建業聞之,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道:「右司馬這才走了幾日,又惹出這些事端。」

  他望著堆積如山的竹簡,愁眉不展,來回踱著步子,老氣橫秋地感慨:「孤就說,他應該提了親再走,偏就不聽。」

  一聲嘆惋,一心無奈。

  這日之後,安寧整天在寢宮候著,卻再未見過公子琰。

  她暗道:這人莫不是遇上了什麼難事,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此想想,她決定躬身前往,再去會會心上人。

  照理說,傳聞中的公子琰,常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大白天的,他指不定又去哪裡鬼混。

  所以,安寧這幾天一直沒有主動求見。

  所以,她這會兒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打算去碰碰運氣。

  不想果真撞了大運。

  眼前那個,不是公子琰,又是何人?

  他丰神如玉,舉止風流,不矯揉,不造作。

  他的眼神深邃,其中自帶三分笑意,暖人心脾。

  他的出現,從來都是那麼自然。仿佛此時此地此景之下,就該有這麼一個人,端端立於樹下,低頭作畫。

  安寧湊近,探頭出現在畫卷之上,自成一景。

  對於她的無端闖入,他也不惱怒。他嘴角上揚,專注於手下的筆墨丹青。

  她背對著他,認真看畫,自然注意不到身後那人的神情。

  她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子,才發現他在畫雪。

  這人好奇怪,夏日炎炎,畫雪就能降溫嗎?

  她直起身來,繞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問道:「你的小跟班呢?」

  古往在他身側二尺之內,與其寸步不離。

  她所指的小跟班,自然是那個任性驕橫的小表妹。

  「她叫沈靈均,」公子琰一邊作畫,一邊輕描淡寫道,「她爹是我表叔,她娘是我姑媽。」

  「親上加親呵。」安寧聽罷,搖了搖頭。

  「何止啊,是親上加親再加親。她與我家公子的婚事,是燧皇點了頭的,此番回去,就得操辦。」說話的,是古往。

  他一向在人前少言,見了安寧,卻好像格外放得開。

  他的語氣不善,不知是對安寧不滿意,還是對這樁婚事不滿意。

  公子琰停下手上動作,側目瞥了他一眼,又抬頭看著安寧,欲言又止。

  安寧覺得場面尷尬,打趣說道:「只問你人去哪兒了,你這不是答非所問嘛。」

  「你不想知道?」他展顏反問,口氣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看得出來,還用問嗎?」

  「生氣了?」他語調輕柔,態度溫和,卻是問得極為認真。

  她見他這副模樣,暗自感慨:這人還真是,一點未變。

  他見她不說話,許是心中不安,又問了一句:「生氣了?」

  「不生氣,生氣有什麼用。」她學著他的腔調,儘量顯得若無其事,輕聲細語。

  說不生氣是假,但她感到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

  他們這些人,婚姻之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沒有雲老闆,還有沈靈均,沒有沈靈均,自有後來人。

  她犯不上為這種事哭天搶地,要死要活。

  她只想確認,那人還活著,一切都好。

  她低頭看畫,再不願多說一句。

  她很想問他:是你嗎?

  卻又掂量著他的婚事,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覺得自己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這裡,真夠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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