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湊不齊的住院金

  夏小芹強忍著怒氣，攔住堂屋的門，不讓夏老太太出去。

  「家裡還有多少錢？我要送我媽去醫院！」

  「沒錢！一分都沒有！」夏老太太說完，朝地上一坐，開始撒潑打渾了，「快來人看看啊……傻閨女攔著媽生孩子啦，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夏小芹深吸一口氣，憋了半晌才忍住一腳把老虔婆踹倒得念頭。

  夏小芹天生力氣大，已經六十多的夏老太太因為駝背的原因，身型瘦小的很，夏小芹拎著她的領子，輕而易舉的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把家裡的錢拿出來！要是我媽死了，我把你一起埋到老墳院裡！我大伯母都知道，傻子幹啥事兒都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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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芹的話和她猙獰的神情讓夏老太太打了個寒顫，夏老太太躲在偏屋裝病的時候，看見夏小芹拿著鐵鍬追馬小梅，當時那個神情，和現在如出一轍的猙獰！

  夏老太太從貼身棉衣里掏出了5塊錢的毛票，心裡滴血的扔給了夏小芹。

  夏小芹撿好毛票，一抬頭夏修學又從西屋爬出來了。

  「我和你一起去。」夏修學的態度很堅定，夏小芹只好答應他。

  夏老二家賣豆腐的三輪車車斗很大，兩個纖瘦的人坐進去，一點兒也不擠。

  夏小芹沒騎過三輪車，但蹬腳蹬子誰不會啊？她試著磨了一下車把，發現這輛三輪車的車頭很輕便，頓時放下心，坐在了車座子上！

  沈舒難產的事情已經在村里傳遍了，有幾家和夏老二家關係好的，見到夏小芹真的要送沈舒去縣城，趕緊把先前準備好的毛票拿了出來。

  「好好照顧你媽。」村里趙嬸塞給夏小芹5毛錢。

  「有好消息了記得回來報信。」張爺爺塞給夏修學1塊錢。

  「等等我，我媽讓我和你們一起去。」李胖嬸家的小胖，騎著從村支書家裡借的自行車跟來了。

  他那身肥肉被自行車顛的一顫一顫的，看到的人都擔心的去看自行車的輪胎，生怕輪胎被小胖壓爆。

  夏小芹被夏老太太寒了的那顆心再一次暖了起來，她把這些淳樸善良的臉記在了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報答他們！

  夏小芹不敢拖延時間，一路上把三輪車蹬得飛快，她這會兒無比感激天生大力的「夏小芹」，每一腳下去，都在和死神賽跑！

  「小芹，你騎得真快！」小胖本來是要騎著自行車在前面帶路的，因為李胖嬸怕夏小芹走岔路，但現在完全是夏小芹帶著小胖趕路。

  安縣裡現在有兩家醫院，夏小芹為了沈舒的命，穿過半個城，去了最好的那家。

  「救命啊！難產啦！」小胖騎著自行車直接衝進醫院裡面，朝著裡面的人大喊道。

  護士趕緊讓小胖從自行車上下來，當值的醫生熟練的安排一切，把沈舒推進了手術室。

  「家屬是吧？胎兒有宮內窘迫的徵象，需要立即手術！你先簽字，然後去交錢。」

  小胖先看到了上面的錢數，驚得嘴巴張得極大，把臉上的肥肉都拉直了：「住院押金100塊錢？怎麼這麼多啊！我媽接生一個人才收5塊錢。」

  護士不看小胖，她對夏小芹說：「產婦情況非常危險，你一定得想辦法把錢湊齊了。」

  夏小芹知道做手術不是幾十塊錢能解決的，但是她全身上下加起來只有40塊錢，其中還有30塊錢是李胖嬸借她的。

  「我能先交一部分嗎？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拖欠醫藥費，你們先救人行嗎？」

  這個年代，拖欠醫藥費太常見了！護士不敢擅自做決定，人命關天，她把事情報給了主任。

  「我聽說你是騎車子來的？三輪車和自行車你們選一個抵押在這裡，等交足了錢再騎走。」

  「三輪車抵給你們！」夏小芹立即做了決定，自行車是村支書的，她不能拿別人的東西抵債。

  手術室里的燈亮起來，夏小芹懸著的心才落下去。

  「小芹，你媽會沒事的。」小胖說著，從他的的確良面料的褂子裡掏出了皺巴巴的1塊錢，「這是我媽給的午飯錢，你先拿著！」

  夏小芹沒有接錢：「你一提午飯，我還真餓了。小胖，你請我和我哥吃倆饅頭行嗎？」

  「好啊！你等著，我這就去買！」小胖自己也餓了，騎自行車雖然興奮，但是他路上騎太快，消耗了太多能量，這會兒餓的腿軟。

  小胖走後，夏小芹卸下強撐的堅強，憂愁爬上了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圓溜溜的杏眼裡蓄了半汪淚水。

  「哥，媽會沒事嗎？」

  夏修學望著神情脆弱的夏小芹，想像以前一樣，在小妹受委屈、受欺負、孤單無助的時候，把她抱在懷裡，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她。

  但他現在是個癱子，只能癱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他想把小妹臉上的淚水擦掉，可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咚！」夏修學的無奈和失落轉化成自責和憤怒，他用力的捶打自己的雙腿，喉間發出的低吼引起了護士的注意。

  「病人家屬，請注意安靜！」

  夏小芹趕緊擦掉臉上的淚，朝護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夏修學的臉色灰白，整個人更喪氣了。他自責自己怎麼只會給家人拖後腿！他是個廢物！

  夏小芹深吸一口氣，她還是不能鬆懈啊！

  夏小芹檢查一下夏修學的拳頭，發現沒什麼事兒，便挨著夏修學坐了下來。

  夏小芹很累，夏老二家接連發生的事情讓她應接不暇，她重生之後，就忙的像個陀螺一樣，剛想停下來歇口氣，就刺痛了夏修學的心。

  夏小芹將頭歪到夏修學的肩膀上，有氣無力的問：「哥，如果我還傻著，咱媽會怎麼樣？」

  夏修學被夏小芹問的一愣，接著打了個冷顫！

  會怎樣？

  李胖嬸雖然心善，但是接生才幾年？

  如果傻乎乎的夏小芹鬥不過奶奶，不會騎三輪車，不能送沈舒來醫院……

  沈舒會……會死吧？

  夏修學的腦袋立即清醒了！

  他親媽死的早，沈舒雖然是他爸娶得後媽，但對他一直非常好，整個村只有他一直在縣裡上學，他爸掙的錢，有一半都花在他身上！

  「咱爸沒了，咱奶就開始偏心大伯一家，躲在屋裡不願意出來給咱們做主，你又連站都站不起來，就算想拿刀給我們報仇，都得爬著進廚房。」

  夏小芹又給夏修學一擊。

  「大伯母把我狠狠地撞到了壓水機上，她下手真的很重！我在地上昏了好一會兒，還是李胖嬸把我扶起來的！」

  「哥，我昏倒後，很怕自己像爸一樣死掉。可我不敢死，咱家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如果不好好活著，努力的活著，真的會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

  「我不想稀里糊塗、苟延殘喘的活著，我不想咱家就這麼散了，讓那些小人得逞！」

  「哥，我以前受委屈以後，就喜歡窩你懷裡哭鼻子，但是我現在不敢哭了，我怕哥會陪著我一起哭。」

  「以前都是哥照顧我，以後我來照顧哥，照顧咱媽，照顧那個沒出生的小傢伙。」

  「不過啊，哥，你是咱家最聰明的人，你可得指點我這個傻妹妹，別讓我做傻事兒，不知不覺的被人賣了，不然……我想哭鼻子的時候，都找不到你……」

  「啪。」夏修學滾燙的淚滴在了夏小芹的手背上，夏小芹用左手擦掉這滴，第二滴緊接著又來了。

  夏小芹笑：「哥，就興你哭這一次鼻子，以後只准我哭，你不准再哭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