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番外：殘魂與旅途

  按照鍾馗的說明和計劃，因為只有我和蔣卿的死亡有所聯繫，所以也只有我有可能成功進入，並且引出他的殘魂，最後消滅他也自然是我最合適，而鍾馗和阿爾斯楞則會留在上面以防不測，必要的時候還會將我及時拉出去，讓我不至於迷失在裂隙的黑暗之中。

  

  只是久違的踏入到地獄之中時，我仍舊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那意味著我再度接觸到了那股讓我飽受折磨並且心悸的力量，而且四周的黑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腳下四處都是路，但同時四處也都給人萬丈深淵的感覺，讓人每走一步都只能感覺到哦心驚肉跳。

  我原以為我已經見識過來自十八層地獄的恐怖景象，之後便不可能再有任何恐懼之處，然而未知的危險通常更加讓人心悸，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之下，我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會發生什麼事情，更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會有危險存在，而且這裡還存在著一個由我殺死的狂靈，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絲毫不懷疑自己在這裡才是最危險的那個人。

  儘管我走了很久也並沒有感到任何奇怪的地方，直到周圍的黑暗之中不知不覺泛起了一陣我所熟悉的薄霧，而在霧氣之中，一條走廊再度浮現在了我的眼前，而且與其說那是走廊，不如說是一條石橋一般，孤零零的橫跨在一道無敵的深淵之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盡頭存在，仿佛這座石橋本身就沒有盡頭一般。

  我是如此熟悉這個地方，以至於當對面的霧氣之中出現了那個陌生的身形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再度遇到了那個曾經將我放出地獄的判官，然而事實卻是，當那個身影完全露出面貌時，我才嚇了一跳。

  和曾經基本上無異的長衫，一幅文質彬彬的眼鏡，那明顯就是蔣卿無疑，而且和我印象中幾乎一模一樣，而他也在緊盯著我，儘管場面很是詭異，但是他看上去卻並不嚇人。

  「我猜到了你會來到這裡，怎麼，活人還對地獄念念不忘嗎？」蔣卿輕笑著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沉著，而我則咬緊牙關，儘可能直視著他。

  「怎麼？還在憎恨著我？」蔣卿笑著朝我走了過來，但是並沒有離開那座石橋，而是大概站在離我十多米遠的地方，近距離直視著我，「好好想想，我可是連肉身都被你徹底擊碎，難道你還對我懷揣著那樣的恨意嗎？」

  「我對你的憎恨不是來源於她，而是來源於那所犯下的惡行，在幾十年的時間裡危害了無數人的未來，同時也對世間造成了了無可挽回的破壞，你的罪惡罄竹難書，而現在你竟然說我不該繼續恨你？」

  「所以特意來這裡擊碎我最後的殘魂嗎？」蔣卿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一抹冷笑，「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大膽，陳浩天，這也是為什麼我現在會後悔當初沒有殺了你的理由，我以為你作為人類，最終還是會在這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退卻，然而你竟然敢於直面我，甚至最終依靠著那四大神器成功擊敗了我，從這點來看，我的確應該對你抱有一份敬意，我承認，當時是你更加強大。」

  「不，你並不是敗給了我。」我沉聲說道，「你敗給了鍾馗，敗給了孔迪林，敗給了落櫻，敗給了阿爾斯楞，敗給了我的所有員工以及那片沙漠上所有敢於對沙暴發動衝擊的人們，你敗給了所有人，只有你，最後什麼也不是。」

  「區區普通人，還真敢說呢。」蔣卿的殘魂繼續冷笑著說道，緊接著，我也看見了他背後緩緩蔓延而出的黑暗，「但是事實就是沒有了四大神器的你一文不值，你們所有人也不過是一些凡人而已，在無與倫比的力量面前終歸只是待宰的羔羊，而現在你還敢直面我嗎？哪怕只是一絲殘魂，我也足夠吞噬你的精華，將你徹底拉進地獄飽受永恆折磨。」

  蔣卿的身上緩緩浮現出邪火的跡象，而他的殘魂也在迅速變異淡化，短短時間裡他就幾乎和那些黑暗融為了一體，並且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狂靈，猙獰的朝我撲了過來。

  「放棄抵抗吧，你什麼也做不了，就像你拯救不了那個女孩一樣，你也拯救不了你自己......」

  在這樣的呢喃之中，我緩緩抬起了手，儘管曾經有過迷惘，有過猶豫，但是此時，我內心再無陰霾。

  「不，哪怕我什麼也拯救不了，你也別想離開這裡。」

  那巨大的狂靈最終在我面前粉碎，連沾染都沒能沾上我，只是殘魂也徹底化為了虛無而已，黑暗之中唯有黑暗，這就是地獄，這就是人間。

  當我們離開下水道的時候，鍾馗都仍舊有些不可思議，而在街道上行走時，哪怕天色已經逐漸昏沉下去，雲盟也仍舊籠罩在節日的喜悅當中。

  「所以，殘魂更像是心相的倒影一般，你最終擊敗了自己的夢魘，而蔣卿的惡靈也就此徹底消散。」鍾馗輕聲說道，看著天邊如火一般的黃昏，輕輕點了點頭。

  「這片夕陽真好啊。」阿爾斯楞也在旁邊感嘆道，「我甚至都快忘了這座城市的落日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於是我們三人找到了一處高聳的樓房，坐在天台之上，直面著黃昏，在萬里夕陽當中，一起舉杯，喝著啤酒，凝視著緩緩下沉的太陽。

  「一切都結束了。」鍾馗如此說道，「我以前曾經這樣想過，但是沒想到每一次結束都是新的開始，迄今為止我已經走過了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人，但是很少有人給我這麼深刻的印象，浩天。」

  阿爾斯楞也伸了個懶腰：「就像牧雲瀧曾經告訴我的那樣，旅途之中總會有著別樣的風采等著我們去發現，那才是旅行的意義。」

  鍾馗也在夕陽之中緩緩看向了我：「所以，你打算在這裡結束你的旅程嗎？浩天？」

  我看著夕陽西下，驀然想起了那個曾經的承諾，曾經忘卻的誓言，已經退色的回憶，重新在我心裡燃起了色彩。

  「不，我的旅途還遠遠沒有結束。」

  我們輕笑著，彼此碰杯，在喧囂的城市之中，靜待下一個夜幕的到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