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是巧巧

  我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只見臥房的牆角放著一張木床。

  床上躺了一個女人，在她的身旁，一個扎著羊角辮兒的小姑娘正趴在床邊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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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似乎沒有人可以分開一樣。

  這時女人看到了海通，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大師你來啦。」她的聲音低沉渾濁，幾乎聽不出來原本的聲音了。

  海通把我放了下來，走到了床邊雙手合十道：「施主找我可是有事。」

  女人點點頭道：「師傅。我想求你一件事兒……我丈夫之前被蛇給吞了。現在我也要死了。我的娘家和我夫家都沒了人，現在我這個女兒能不能交給你，你幫我照看她，等她年紀到了就……」

  女人聲音沙啞，斷斷續續地說話，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氣都提不起來了。

  她是撐著一口氣在等海通過來。

  女孩兒看著媽媽說話都說不完的模樣，嚇得不行了，眼圈都紅了，一個勁兒地在旁邊叫媽媽。

  清脆的嗓音在長時間的哭泣後變得沙啞，我聽了心裏面特別難受。

  這時林風眠走了進來，對海通遞了個眼色，想讓他先答應了再說。

  海通卻沒有直接把話答應下來。

  因為海通向來是一個一言九鼎的人，他絕不會為了善意去欺騙誰。

  女人可能是傷的太重了，在海通思考的時候臉色越來越白，甚至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就這麼吊著一口氣看著海通，想要從他的眼裡得到一個結果。

  林風眠和那個門口看到過的女人特別著急，可又不敢再去催促海通，兩人就站在門口坐立不安的模樣，走來走去。

  就在這時，海通突然嘆了一口氣道：「施主若是你信得過我，我自然會照看你女兒到成人。但我和小陽還有要事去做，你的女兒要是跟我們一起的話，很可能會吃許多莫名的苦。」

  女人輕輕的搖頭又點了點頭，雖然說說不出話來，但顯然她寧願女兒吃苦，也想讓女兒跟著我們一起離開。

  對於她的決定，我沒有任何發言權，而海通則答應了下來。

  這時，女人把手裡的女孩往我們所在的方向推了推，小姑娘扭扭捏捏地走了過來。

  她撲閃著兩隻眼睛對我說：「哥哥好，我是巧巧。」

  我家裡面就只生了我一個男孩，在張家村的時候跟我一起玩兒的也是一幫男娃子。

  這還是第一次有小姑娘叫我哥哥。

  突然，我的心裡就生出了一股責任感。

  既然巧巧叫了我一聲哥哥，我得好好照顧他。

  我伸手拉住了巧巧的手，她的小手冰冷，而且在微微發抖。

  我知道這個小姑娘在害怕，因為不管她的母親決定是什麼，我和海通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更何況我們兩個人身上又是血又是鼻青臉腫，看起來挺嚇人的。

  我對巧巧說：「別怕，以後哥會照顧你的。」

  巧巧點了點頭，然後踮起了腳尖，用小手在我臉上搓了一下。

  「哥哥別怕，痛痛會飛的。」

  帶著稚氣的聲音裡面沒有害怕，只有疼惜，這一份單純讓我的心臟不由得滾燙起來。

  「哥哥不痛了，巧巧別怕……」

  看著我和小姑娘的互動，海通欣慰地點了點頭。

  而女人臉上漾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你睜開眼啊！」

  巧巧看到母親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著急地沖了上去，用力地抓住母親的手搖了起來。

  可是那隻手再也沒有力氣回抓住巧巧了，就這麼從床邊上耷拉下來……

  巧巧可能不懂什麼叫做生離死別，但是面對母親的無法回應，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傷心地撲到了中年女人的身上……

  白蛇的屍體和其他幾名受害者的屍體，都被鎖龍村的人徹底埋葬了。

  這個村莊的秘密則成為了一個他們不願提及的痛苦。

  兩百年來，他們的害怕和畏懼成了被周家人拿捏的手段，主動獻祭了自己的骨肉至親。

  白蛇和周胖子死了，但這件事情必將成為他們的人身上最醜陋的記憶和秘密。

  完事後，我和海通在村子裡面又呆了一個多周。

  因為沒了周家人也沒了白蛇，鎖龍村的風水陣得破掉，否則早晚會變成要命的煞陣。

  海通想辦法把風水陣給破了，這才向林風眠告辭。

  我們臨走的時候，林風眠給了海通四百塊錢。

  這是周胖子家的錢分出來給巧巧媽媽的一份，現在她死了，巧巧又跟著咱們走，錢就由林風眠交給了海通。

  海通也沒有推辭，把錢接了過來。

  巧巧背著一個小布包，裡面裝了她兩套衣裳，就這麼跟著咱們兩個人上了路。

  從村子裡走出來，巧巧回過頭看向村莊，小聲地問我們。

  「哥哥，伯伯，什麼時候我可以回家看媽媽？」

  這一個周的時間巧巧變得成熟了許多，她終於明白了生離死別是什麼？

  小孩子的痛來得更純粹，更直接，情緒的宣洩之後，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這段時間我對她的陪伴，也讓她把對於母親的依戀轉移了一些在我的身上。

  看著乖巧等我回答的巧巧，我輕聲地對她說：「巧巧，等哥哥把事情忙完了，就陪你回來看媽媽，好不好？」

  「嗯！哥哥不許騙人！」

  巧巧用力地點了點頭，拉著我的手，我們一起走上了離開鎖龍村的道路。

  原本只有我和海通兩個人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餐風露宿也不是什麼問題。可是現在多了一個巧巧，咱們就得用心多了。

  畢竟她是一個才失去母親的小孩，我和海通都希望能讓她儘量過得舒服一些。

  遇到村莊或者城鎮的時候，我總喜歡拉著海通去給巧巧買一點零食。

  幾分錢的泡泡糖，幾毛錢一包的大白兔，又或者是一兩毛一瓶的酸酸乳……香香甜甜的零嘴總能讓巧巧開心地笑出來。

  我也在相處的過程中越來越喜歡這個妹妹了。

  每次我給她發零食的時候，巧巧都會先遞到我的面前，讓我先吃一口。

  巧巧說：「媽媽說過，喜歡的零食要給最喜歡的人一起分享！以前我最喜歡的人是爸爸和媽媽，現在我最喜歡的人是哥哥！」

  作為一個從來沒有過妹妹的人，她的乖巧讓我心裏面充滿了自豪感，而我也更加地疼愛這個小姑娘。

  這天我們從城鎮出來，海通尋了一個僻靜處，拿了一塊龜甲出來。

  他生了一堆火，烤了一下龜甲，在上面似乎讀出了什麼東西。

  收好龜甲後，海通對我說：「小陽，可能咱們得往南邊走，南邊有獨眼道人留下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