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出發

  白白覺得這一覺睡得好長好長，似乎是過了一個世紀，所以當她醒來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

  當她看到了床頭的桃花枝，才想起自己是在賞金閣的基地，她才又想起自己已經沒有家了。她有十分之一秒的念頭覺得有些生無可戀，可是腦中一個身影對她說著：白兒，別回去，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阿炎……」白白輕輕摩挲著手上的荷包，長長地舒了口氣。她起身洗漱完畢，換上了一套男裝。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一襲青衣，一根桃花木簪把頭髮盡數盤起，雙眸卻是那樣冷清，面容也看不出半點情緒。

  她試著扯了下嘴角，才發現自己竟忘記了怎麼笑。輕拍了幾下臉頰，讓它看上去不至於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然後就這樣讓嘴角記住了這個弧度，能保持著這個看上去還算溫和的表情。

  白白終於是打開了屋門，外面仍舊是黑夜。「二十！」她對著空氣輕喚一聲。

  「嫂子！」二十從屋檐的折角處下來，有些擔憂地看著白白。

  「我睡了多久？」

  「今日是到這裡的第三天，現在戌時。」

  本書首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麻煩幫我拿些吃的來吧，有什麼就拿什麼，不用特意做了。」

  一陣破空聲，二十消食在夜裡。白白沒關門，在門口稍微調息了下，感覺自己腦袋又恢復了冷靜，她回到屋裡開始寫寫畫畫。

  二十中途把玉娘一直熬著的粥放下，退了出去，幫她掩上了門。

  又是一夜未睡，二十就一直看著屋子裡亮著的燭光。今天的嫂子和之前不一樣了，他能明顯感覺到她周身散發著的冷冽的氣息，不寒人，卻無情。

  他猜嫂子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這次他不敢把這件事傳給主子。他有很強烈的預感，若是今日他傳了這話，明日嫂子一定不會讓他再跟著。

  天蒙蒙亮的時候，白白終於停了筆。「二十，讓阮大過來。」

  不一會，阮大就大汗淋漓地過來了，他剛訓練完畢：「嫂子！」

  「把這些送到九里山村，我標記了名字。」白白把手上一迭信遞給他，「人找齊了嗎？」

  「齊了！」阮大把信收好，有些難為情地說到，「嫂子，我，我還有件事想跟你匯報。」

  白白略疑惑地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阮大看今日的白白似乎有些不太好說話，心裡有些緊張，不過為了下半輩子，他還是豁出去了：「嫂子，我想娶雲娘，求你准許。」說著阮大直通通跪了下來。

  白白也不喊他起來，只定定望著他：「可想好了？」

  「是！」阮大虔誠地望著她，「請您同意！」

  「待我問過雲娘，她若是願意，你們就把事情辦了。」

  「謝謝嫂子！」阮大鄭重地給白白叩了頭，「等我們辦完事，您讓雲娘跟著您一起上路吧，她心細，您讓她給做做飯什麼的。」

  「阮大，你們的好意我領了，不過你們要準備成家，我就不耽誤你們了。」

  阮大還想再說，被白白制止：「趁著年輕生個孩子，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別跟著了。」

  說的人面無表情，聽的人卻是心頭一熱，他雖然老實，但是不笨，他看得出嫂子是真的不需要，所以也沒有再堅持。

  「多謝嫂子，那二十人什麼時候帶過來？您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去議事廳！明天！」

  阮大一時有些不適應白白的說話方式，頓了一下才回到：「是！我去安排。」

  一炷香後，白白走進議事廳，阮大帶著人也剛剛到。她接過阮大遞上的名冊，掃了一眼，沒有意外得看到了張成和黃進寶兩人。

  她眼睛掃過正中站著的二十人，最小的應該就是張成和黃進寶了，一個七歲，一個八歲。最大的是一個叫章起的人，是個木匠，今年三十六。其他還有鐵匠熊山、泥瓦匠劉新成，還有原本是莊稼漢的龔正、蔡磊等人。十二人都是手藝師父，功夫不行。剩下的都是功夫不弱、年輕力壯之輩，張成和黃進寶算是跟班了，不過白白也沒有要對他們區別對待的意思。

  「把你們找來，是跟著我各地跑，辛苦危險自然也是免不了的。若是有不願的可以退出，但一旦今日跟著我出去了，以後必須聽我的命令，若是有吃不樂苦、臨陣脫逃者，休怪我到時不留情面。」

  白白掃了他們一眼，看他們依舊是堅定的面孔，點點頭：「回去收拾下，明日卯時出發。」

  「是！」

  「張成、黃進寶留下。」白白先是看向小寶，「黃仁富那裡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允許你今晚去一趟。」

  黃進寶抿唇，點點頭：「是，我去去就回。」

  「張成跟著一起去，收拾下再去，明日直接山下集合。」

  「是！」

  雲娘不走，不過當晚還是和阮大簡單地舉辦了個儀式。白白看著廳堂里明亮的大紅色貼紙，還有二人臉上的幸福模樣，似有一種游離在世界之外的感覺。

  「二十，你也去熱鬧下吧，今日有不少好吃的。」白白已經看出他很愛美食。

  「嫂子，雲娘已經把好吃的都給我們打包了好幾份了，夠我們路上吃幾天。」

  「嗯。」白白應了聲也不說話了，只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在鬧騰。

  二十看得有些不忍，小心地問到：「嫂子，發生什麼事了？」

  白白搖搖頭：「沒事，你為什麼那麼愛吃？」

  「我小時候家裡鬧饑荒，爺爺、阿嬤還有爹娘把他們唯一能找到的吃的都留給了我。他們都餓死了，就剩下我一個，直到後來王爺帶著人來救援。我當年發誓要吃遍天下所有的好吃的，替爺爺阿嬤還有爹娘把他們那份都吃下去。」

  聽著二十的話，白白不由想到了自己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弟弟成墨小心翼翼捧了一碗番薯湯給她，她還很清楚地記得成墨那時候渴望的眼神。他應該是把自己當做親姐姐才那麼關心的吧，若是知道自己占了他姐姐的軀殼，那個重情重義的小弟會不會來找自己拼命？

  白白自嘲一笑，仰頭把杯中酒倒入口中，一起吞進肚中的還有眼中低落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