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盡頭的理想

  當我能看到大海的輪廓時，我也看到了那股盤旋在海面上的颶風，有生以來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景象，甚至這次的颱風比之前我收集小薇的靈魂碎片時所遇到的還要更為盛大，海面上已經見不到哪怕一個人影，甚至居住在靠海地區的居民也已經緊急去了城市裡避難。

  就連汽車也不可能繼續開下去了，我們只能在臨近海邊的一處小森林裡把車停了下來，不遠處有一座遊艇租賃所，我之前曾經來過這裡，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在這樣的風勢下，我根本沒有往租賃所走過去的能力，只能在森林之中乾瞪眼。

  「大叔....等等，你這麼直接闖進去會出事的！」

  班小瑜在車子旁邊大聲喊道，而我則直接迎著颶風往租賃所走去，無論如何我也要在今天完成這最後的任務，就是憑藉著這股沒有源頭的執著，我才能一路走到這裡。

  黑雲壓城大概也不過就是這種感覺，我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不時在海灘周圍尋找掩體和能夠抓握的物體，才艱難的來到了遊艇租賃所，而就算是這裡此時也已經人去樓空，在大風中搖搖欲墜，我翻牆走了進去，在最靠海的位置找到了一條還算堅固的遊艇，隨後發船，我甚至都沒什麼開遊艇的經驗，只是之前曾經看昂宿的人操作過幾遍而已。

  而在海浪的顛簸下我幾乎無法將遊艇開出海岸，我下意識的拿出那顆水晶，緊急攥在手心裡看著，然而上面的光芒卻十分微弱。

  「這樣還是不夠嗎.....」我咬緊牙齒輕聲自語，隨後奮力將遊艇開了出去，直接往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駛去。

  

  狂風夾雜著暴風雨來臨，而我則竭盡全力操縱著遊艇穩定下來，也就是在此時，水晶終於有了變化，上面的光芒開始越發明亮，而上面的裂痕也越加明顯，最終在水晶徹底變成一顆顆遊蕩在空中的顆粒之後，依心的身形才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帶著光環與光暈，如同女神一般，緊緊的矗立在我的面前。

  「大海原來是這樣兇險的地方嗎？」她像是微笑著說道，哪怕是身處於這樣的暴風雨中，她也穩然不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可能稱不上是什麼願望，單純只是臨死前的一個執念而已，在那時，我想去了這個約定，並且帶著這樣的想法逝去，因此才會念念不忘吧。」

  那空靈的聲音迴蕩在我的耳邊，讓我在這樣渾南的雨幕之中也能看的真切無比：「我只是在彌補我曾經的過錯而已，如果你還有那時的記憶的話，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沒有欺騙過你，只是記憶對於我來說是最無法追尋的東西，我保存不下來那樣的回憶，因此只能將其丟棄，這是我的命格所決定的事.....抱歉。」

  「哪怕是過去了這麼久，你和當初比起來也沒有任何變化。」依心凝視著我的雙眼，輕聲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秦宇，所以你不需要為我道歉，是我的愚行將你拉入了這樣的境地....我想現在，一切都該了結了。」

  她輕輕簇擁著我，直到再一次化作光點消散，而下一秒，我也聽到了那最後一句迴蕩在空氣中的輕聲：「我的願望，實現了。」

  下一秒，暴風雨和浪濤徹底將遊艇掀翻，而我則朝著深不見底的漆黑大海里墜落了下去，只剩下黑暗籠罩在我的身邊，帶來一陣徹骨的寒意。

  窒息感，冰冷感接踵而至，在一片恍惚的沉淪之中，我的意識也在迅速消散，只能看著海面上唯一的一束光芒，淡淡的灑在海面上，最後的最後，在我最後的意識中，我能想起來的是一個身影，在深不見底的大海中抱住了我，帶給我唯一的溫暖與救贖，直至我徹底閉上了雙眼。

  連我自己都忘記了我在黑暗中遊蕩了多久，當我再次猛然睜眼時，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潔白的天花板，而周圍也是一樣顏色的裝潢，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而透過不遠處的窗外，我還能看見那熟悉的陰雲密布，以及淅淅瀝瀝的大雨。

  醫院，我驀然反應過來，隨後才看見了在我床頭坐著玩手機的班小瑜，她渾身上下幾乎都濕透了，儘管如此，那股勢頭倒是沒有任何變化。

  「你醒的到挺快的。」班小瑜直視輕輕看了我一眼而已，便再度看向了手機，「慶幸吧，把你從那種地方拉出來可不簡單，好在我小時候學過一點游泳，不然你現在怕是已經餵了鯊魚了，大叔。」

  我撐著疼痛不已的額頭坐了起來，映像中我仍舊能記得最後的意識：「是你把我從海里拉出來的？那可是遠離海岸的地方....你怎麼做到的？」

  「誰知道呢。」班小瑜漫不經心的搖了搖頭，「而且也沒有遠離海岸，當時我實在是等不了了，所以才想著沿著海岸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沒想到你竟然一個人漂浮在裏海岸不遠的大海上，我那時候才立刻跳下水去想把你拉起來，說起來還挺不可思議的，就像你下面有人在托著你一樣，等我剛剛拉到你的時候，你又馬上沉下去了，害得我也差點被拉下水。」

  我默默點了點頭，轉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沖班小瑜低頭：「總之，謝謝和對不起一起說了，欠你一條命的恩情，就以後慢慢還吧。」

  「別，雖然冒險是很有趣，但我想以後應該也不太會發生這種事了。」班小瑜關上手機嘆了口氣，「所以呢？你成功了沒有？冒著生命危險在颱風里出海，可別告訴我沒有一點收穫。」

  我驀然抬起手，看著原來抓著那顆水晶的位置，現在水晶無疑已經消失了，而我想這應該也代表著依心的願望已經達成，現在我在陰間客棧里最深刻的聯繫，也隨之消失了。

  「我想，應該已經結束了。」我輕聲說道，再次躺了下去，「我想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