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分裂之夜

  等待的時間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更為漫長，而當夜色悄然降臨之時，這座小鎮也迎來了又一個寂靜無聲的雨夜。

  方憶似乎對我們仍舊留在這裡的事情感到有些不解和愧疚，晚飯時她的臉色也相當難看：「很抱歉我耽誤了你們這麼久時間....你們如果真的有急事的話，也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的。」

  而我依舊將目光停在她手上的那些傷口之上，雖然她聲稱那些是割傷....但如果換個角度想想，那些傷口和抓痕也能對應的上。

  加之崔河再被我們指認時的反應，以及我在方憶臥室里發現的那些蛛絲馬跡，將一切都聯繫起來，也許另一個判斷也能站得住腳....

  我收齊了那些還沒有直接證據的幻想，試探性的說道：「不用在意，安心休息吧，我想今晚過後，我就可以給你答案。」

  儘管看方憶的樣子並沒有多少信任我的意思，她吃了幾口飯便回到了已經整理乾淨的房間，我發現她每天都睡得很早，儘管是相對於這座僻靜的小鎮來說都是如此。

  班小瑜也很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我又很難將自己的想法和她描述清楚，只能讓她保持一定耐心，等外面的街道徹底暗了下去，大雨也再一次開始下起時，我才在熄滅的爐火旁和班小瑜說起了我的大概推論。

  「你有沒有發現，這些看似光怪陸離的事件幾乎都與美術有關係，猩紅的鮮血和紅色的顏料也能看做是同一意向，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嗎？」

  

  班小瑜表露出了非常明顯的懷疑：「這個我當然意識到了，不過畢竟是圍繞著方憶來展開的，會和美術相關也不奇怪吧，說到底，如果是崔河做了這些事情，那麼他會刻意營造出貼近方憶生活的詭象也很正常啊！」

  「我的意思是，我們的思路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下意識的將所有事件都聯想到了他人所為的方面，卻沒有想到另一種可能性，當然，現在說出來你可能也不會相信....」

  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從八點到九點，再到午夜，班小瑜的耐心似乎越來越少，直到外面的街道上再次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班小瑜才立刻站了起來。

  「他竟然還敢來？！」班小瑜看著似乎很是生氣，「看來必須要抓到現行他才會收手認罪了。」

  我急忙攔住了她，隨即將她直接帶到了樓上，來到方憶的房間前，隨後在班小瑜錯愕的眼神中，我一腳踹開了房門。

  一陣冷氣伴隨著雨夜的呼嘯驀然刮過，通過被打開的窗戶，我們看到的是在暴雨中搖搖欲墜的小鎮，以及空無一人的床褥。

  班小瑜瞪大的眼睛幾乎在黑暗中也能稱得上閃閃發亮，而她的表情更加驚駭：「方憶呢？方憶哪裡去了？！」

  她立刻走到了窗戶邊上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臉上寫滿了焦慮：「糟糕！不會是崔河知道事發，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方憶拐走了？」

  我嘆了口氣，轉而走過去將窗戶關了起來：「你還沒發現嗎，天才偵探？製造這一切事件的不是別人，鎮民們的說法從某種意義上可能也並沒有錯。」

  班小瑜愣在了原地，半晌，她才驚訝的挑眉問道：「你是說，是方憶自己乾的這些事情？！」

  儘管班小瑜馬上又猛然搖了搖頭：「可是理由呢？她做這些事情的理由會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果斷的說道，「但現在能肯定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剩下的事情，就只需要守株待兔了。」

  說實話，我從未經歷過如此漫長而又如此煎熬的一晚，我和班小瑜都搬了張凳子躲在房間陰暗的角落裡，沒有開燈，也不敢打草驚蛇，就這樣沉默的坐著，偶爾各自嘆一口氣，班小瑜的焦慮顯然比我要更加嚴重，因為這意味著她的判斷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實際上我一開始敢冒出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也只是看到方憶的精神狀況不穩定以及那些奇怪的抓痕而已，與之前所遭受的打擊，本想她現在終於過上了自己的生活，我有為她高興地理由，然而更多的時候，我從她眼中看到的卻只有一種莫名的悲戚，依舊在哀嘆往日的悲劇。

  要走出那段陰影....真的沒那麼簡單嗎....

  我一整晚上抽了將近半包煙，而直到凌晨四點時，從窗外才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動靜，瞬間將我們兩個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

  事實上我們也並沒有等多久，伴隨著再一次打開的窗戶，從窗外翻窗而入的正是一個身著染血白裙的身影，滿頭長髮都被雨水打的濕透，而她的手上同樣浸滿鮮血，一幅剛剛完成的畫正穩穩的被她拿在手中，不同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並沒有方憶的一絲神韻——她就像睡著了一般，只是眼睛還在睜開的狀態。

  班小瑜不知道是因為驚訝還是因為恐懼，正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難以置信的雙眼還在緊盯著方憶渾身留下來的血跡，而我緩緩起身，慢慢靠近了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她。

  她熟練地把手洗乾淨，擦乾頭髮、拖干血跡，我們明明就在她身邊，她卻完全看不見我們一般，只是麻木的做著這些她可能已經做過不知道多少次的事情，直到我大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她才驟然愣在了原地，眼中也隨之迸發出了一絲理智。

  她的反應就和一個被從睡夢中驚醒的人一樣，她怔怔的看著我，眼中既有疑惑也有懇求——像是在探尋某種答案的孩童一般，然後她看到了她自己身上的衣著，那些血跡，被她拿在手裡的那副畫，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不堪，在一陣顫動中，她似乎已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宇...」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眼淚如同決堤之水般灑下，「是我....這一切都是我自己....？」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下一秒，方憶已經再次失去了意識，直直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