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烈日下的崩潰

  我下意識的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正午的夏城街道上陽光逼人，就連眼前的景象都在高溫之下扭曲起來，大部分行人都已經選擇了去商場或者店鋪之中躲避，因此路上的行人也屈指可數。

  什麼也沒有，我喘著粗氣，被剛剛那一瞬間的緊張給嚇得失了神，按道理來說在正午的大街上我完全不用擔心會出什麼怪事，然而無論我怎麼安慰自己，我心裡那一份不安感就是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秦宇，你怎麼了？」來自威哥的警告再一次在我耳畔響起，「約定的時間快過了，不要東張西望，注意保持鎮定。」

  我摸了摸鼻子，那樣表示明白，然而高溫的侵蝕卻也是不可忽略的一大問題，我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幾遍，就連我的意識多少也有些恍惚起來。

  「秦宇，十二點方向，有人來了！」

  我竭盡全力睜開被汗水糊濕的眼睛，朝著威哥所說的方向看去，而在被高溫扭曲的地平線上，我看到的則是一個將渾身上下遮蔽的嚴嚴實實的人正在朝我的方向緩緩走來。

  沒錯，在這樣的高溫天氣下，在這樣的酷暑之下，在將近三十六度的環境之中，穿著一身厚實的深色大衣，連整個頭都被罩帽給蒙了起來，好在此刻街上並沒有什麼行人，不然他絕對能成為人群的焦點，不是說他瘋子就是說他行為藝術。

  然而我看到的卻並非是這些東西，那個人的身形對我來說似乎有些熟悉，儘管他穿上了大衣，蒙上了臉，戴上了帽子，但無論是那個走路的姿態或者是那一份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都和我印象中的某個影子重疊了起來。

  

  不，我開始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我的直覺這次絕對是錯的，我甚至都不敢在心裡說出那個懷疑，然而我的心臟仍舊在隨著那個身影的靠近而逐漸變涼，乃至劇烈跳動。

  「秦宇，你怎麼了？不用害怕，如果你有危險，我們所有人都會立刻開始行動。」

  儘管威哥的安慰此刻對我來說已經說明都不算，那個全身上下被蒙的嚴嚴實實的身影也終於走到了我的面前，離我僅有近在咫尺的距離，不到一米，烈日之下，我就這樣凝視著那雙露出的眼睛，我無比熟悉的眼睛。而在那一瞬間，我心底里某個部分也徹底崩塌殆盡。

  我的嘴唇和雙腿都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來，四周偶爾路過的行人也好奇的打量著這邊，畢竟在他們眼中看來這應該是相當滑稽和詭異的一幕才對。

  我完全顧不上這麼多，我摘下了耳麥，用以屏蔽威哥的大喊大叫，隨後我才緩緩走進那個身影，用不斷顫抖的雙手，輕輕抓住了他圍巾和口罩的邊緣。

  不，不要是這樣，哪怕是在最後的瞬間我仍舊在心裡懇求，我從來都沒有任何信仰，然而在此時我卻向所有我能說的得出名字的神明起祈禱，祈禱事情不會是我想的那樣。

  然而，終究沒有任何東西回應我的呼喚。

  小譚布滿裂紋和血痕的臉赫然出現在我面前，如同像是被刀子殘忍的刻過一般，那些血痕幾乎深可見骨，他僅剩下的皮膚也像是風乾的泥土一樣皸裂，唯有那雙眼睛一如往常，只是現在已經平淡無神，再也沒有那種過剩的精力以及對未知的好奇。

  我控制不住的張大嘴巴，顫抖的眼淚也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來，明明只是一瞬間而已，然而四周的景色仿佛也在這一瞬間停了下來，周圍的人群仍舊在熙熙攘攘的經過，在僅有的好奇之後，他們並不會將目光過多的投靠在這邊。

  「小......小譚？」我吞咽著口水，轉而結結巴巴的問道，顫抖的手也在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就像他以前經常做的那樣，「小譚...？」

  小譚並沒有回覆我的呼喚，他就像一具木偶那樣靜靜的佇立在那裡，身體發冷僵硬，哪怕是這樣的酷暑也不可能讓他重新煥發溫暖。

  我轉而蹲了下來，整個人都在因為巨大的悲傷和憤怒而痙攣，我控制不住的咬住自己的拳頭，就連頭髮也在一陣發麻的痛感中豎了起來。

  是我的過錯...是我的錯，果然我會把身邊的人全都害死，小薇是這樣，孫老闆是這樣，現在小譚也成了這樣，然而導致這一切的我卻仍舊苟活在世界上.....孤身一人...

  在那短短的幾秒鐘里我想了很多，儘管腦子一片混亂，但我卻仍舊能在心裡大聲咒罵宿命、哀嘆人生、懺悔自我、懷念過往，莫名的絕望感逐漸涌了上來，我痛苦的抓著頭髮，直到一切悲涼的情感暫時褪下，滔天的怒火轉而占據了我的內心。

  我立刻站了起來，冷汗已經將我的頭髮都盡數打濕，路上的行人也在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我，遠處的偵探們都已經在各自飛奔而來，但這一切現在都與我無關。

  「萬嘉虛！！」

  我用盡平生的所有力氣，厲聲朝街道上的各個角落放聲咆哮：「滾出來！你不是想要報復嗎？！我就在這裡！來啊！老賊！」

  滾燙的眼淚灼燒著我的臉，當我咬著牙看向死去的小譚時，他已經僵硬的動了起來，轉而朝遠處迅速逃離。

  陷阱，我僅有的一絲理智還在告訴我這個事實，然而我完全沒有任何顧慮，立刻追了上去。

  我竭盡所能的想要保持呼吸的順暢，然而那股痛苦卻還是湧進了我的喉嚨，乃至肺部，我每跑一步帶動的呼吸都會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刺進我的胸膛，然而只要一想到小譚的名字，無邊的憤怒又會驅使著我不顧一切的跑下去。

  你等著，小譚，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救活，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帶回春城。

  我在心裡反覆默念著，已經一路追到了一條更加僻靜的小巷之中，而在小巷的盡頭則是赫然出現的一座大型倉庫，在烈日之下，瀰漫著絲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