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疊幻境

  兩天之後，我去參加了孫老闆的追悼會。

  實際上與我想的恰好相反，來參加追悼會的人並不多，除了公司的員工和孫老闆的親戚以外，就只有零星的一些其他企業的同行，可能誰也沒能料到這種事的發生，我特意買了一身黑西裝站在人群當中，看著孫老闆的妻子和兩個年幼的女兒神情肅穆的接收著其他人的安慰與悼念，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回想起相承基的話，以及聯繫古老的說辭，我不止一次的在懷疑這是否真的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導致孫老闆的死去。

  小譚還需要住院療養一陣子，我和古老則在江璐市已經沒有了目標，古老也沒辦法找到相承基的蹤跡，我們只能暫且返回春城，我迫切的需要回到陰間客棧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孫老闆的靈魂明明徘徊在客戰當中，那那個水鬼又作何解釋？

  請記住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在如以往一樣的大霧中，我推開了客棧的大門，出乎意料的，這次大堂中除了客棧老闆之外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你來的還真是越來越勤快了。」老闆看我的表情更像是嫌惡一般，他輕輕搖了搖鈴，大門便轟然關閉，「你不會真以為我沒有辦法將你強行留在這裡吧？」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你早就這樣做了吧？」不知為何我今天頭一次有了和這座詭異的客棧叫板的底氣，我看著昏暗一片的二層，想要上去，卻又有些畏懼上面的陰影，「孫老闆在哪？」

  老闆一邊擦拭著手中的酒杯，一邊頭也沒抬的說道：「如果你指的是那個新進客人的話，他依舊好好地待在客房裡，但因為你的疏漏，他現在可不太好過。」

  我還想追問，但隨即已經到了熄燈的時候，我只能快步退往那個貼了被子的長椅角落，輕輕坐在上面，等待著其他事情的發生。

  不出所料，這次等待我的又是無比真實的幻覺。

  當我睜眼時，所看到的是一間小而雅致的西餐廳，總共只有幾張桌子的廳內只坐著我、以及對面的女人。

  四周明明布滿了燈光，但我身處的地方卻又暗到可怕，我試著抬起手來，甚至連手指的輪廓也看不清，包括我對面的女人也是如此，幾乎整張臉以及上半身都籠罩在厚重的陰影中，只有那一襲長發能讓我記起她就是那個夕陽下房間中的女人。

  這是幻覺、但又像是回憶，每當身處這樣的環境中我便驚覺自己的人生軌跡中仿佛缺失了一段一般。

  就像我面前的盤子一樣，明明裡面什麼都沒有，但是那個女人卻熟練地用刀叉從裡面像是切割著什麼一樣，放入嘴裡輕輕嚼著，我害怕陰影下又是另一張恐怖的面孔。

  「這間餐廳真不錯呢。」她輕聲說道，言語中似乎帶著難以抑制的開心，「我們下次也來這裡吧。」

  我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回答，只能感到如坐針氈，並非是因為詭異的環境以及恐怖的氛圍，而是出於某種逃避心理，潛意識裡我並不想再看到這一幕。

  「秦宇，你還好嗎？」

  她驀然握住了我的手，我原以為會是一片冰冷的觸感，然而卻是莫名熟悉的溫暖，我掙脫不開，只能看著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體前傾著將臉伸了過來。

  我依舊看不清她的臉，只能聽到耳邊的呢喃，然而潮濕的聲音卻又聽不清內容，四周的燈光一盞接著一盞熄滅，到最後，終於只剩下了我和她兩人。

  她正對著我，臉上的陰影正在急速消散，我看到的是冰藍色的膚色、粗糙的鱗片以及腐爛蛀蟲的皮肉，當那雙魚一樣的腫脹眼眶緊緊地盯著我時，我才發現這和水猴子是如此相像！

  她最後從潰爛的嘴裡伸出一根細長的舌頭，死死勒住了我的脖頸，我驚恐的掙扎著，在窒息的感觸中驚醒了過來。

  我用力拍了兩下臉，我能夠習慣周圍這群詭異的客人，卻永遠也適應不了著恐怖的幻象。

  然而它也絕對是在告訴著我什麼，我所丟失的那部分人生、這間客棧的起源乃至這一切的謎團，仿佛都蘊含在這種幻象中，等待著我去發掘。

  只是我驀然抬頭，在對面的椅子上卻看到了孫老闆。

  不是水鬼，也不是死人，就是活生生的他一樣，只是他的表情似乎也在僵化，他有些疲憊的看了我一眼，失神的搖了搖頭。

  我試探性的問道：「老闆，您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間客棧好是好，就是太無聊了，而且我每天晚上還做噩夢。」孫老闆揉了揉眉心，長嘆一口氣，「在夢裡我被關在一個小盒子裡，每天還要受各種折磨，骨頭都被水泡爛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隻水鬼，我隨之想起了那條下水道當中的背影，魚身的怪物，那真的會是孫老闆的另一個結局？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顧慮，孫老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多想了，等回到公司以後可能就好起來了，果然我這命就是閒不下來，哈哈！」

  然而公司已經準備賣出去了，員工們也已經紛紛辦理了離職手續，孫老闆畢生的心血都隨著他的死去而紛紛消散，我感到嘴裡一陣苦澀，看著仍在舉杯痛飲的老闆，心裡也不是滋味。

  我最終再次離開了陰間客棧，無論如何，我必須得想辦法將那隻水鬼超度。

  就算這樣於事無補也好，孫老闆至少值得上一個安詳的結局。

  但古老卻對我的提議表現出了為難的表情：「單純的引渡鬼魂並不難辦，就像你之前所做的那樣，實現他們未竟的心愿就行。但水鬼實際上已經算是另一種層面的生物了，通常這種情況下我們並不會去超度它們，而是選擇抹除它們。」

  「抹除？」我狐疑的問道，「就是消滅的意思？」

  古老點了點頭，隨即撥通了電話，輕聲回應了幾句之後，這才露出了釋懷的表情。

  「還有一個好消息是，我找到相承基的行蹤了。」

  我順著古老在地圖上所指的地方，驚訝的發現他竟然也來到了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