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迷失的故鄉

  我竭盡全力捂住被掐傷的脖子坐了起來，朝著柴穎的方向大聲喊道：「不要過去！她不是你姐姐，只是一個鬼魂而已！」

  然而柴穎的步伐卻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她徑直走到柴琪面前，用盈滿眼淚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陣，這才點了點頭。

  「和我來吧。」柴琪用冰涼的手指撫摸著柴穎的臉，輕輕拭去了上面的眼淚，「我們可以一起重建家園，一起和父親生活在這裡，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我無力阻止柴穎的淪陷，只能伺機想辦法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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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出乎我意料的，柴穎卻推開了柴琪的手指，只是將那束菊花放入了柴琪的懷裡而已。

  「你很早之前就和我們分開了，你記得嗎？」柴穎緩緩後退了幾步，和柴琪保持著一定距離，「你的家不在這裡，在夏城，你有丈夫，有孩子，為什麼你還會執意於這裡？」

  柴琪愣愣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花束，語氣頭一次顯露出一絲慌張：「你不懷念那些時光嗎？我們都還小的時候，村北的農田、徐記的小賣鋪以及那座荒廢的水泥操場，我們可以無憂無慮的在那裡遊玩，沒有任何煩心事。」

  柴琪激動地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菊花也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想回到過去嗎？」

  「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柴穎的聲音瞬間增大，帶著哭腔：「你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你的家人哭泣著準備你的葬禮，父親也早就死了，你不虧欠我們、虧欠這裡任何東西，你只是選擇了你的生活而已，你明白嗎？」

  柴琪已經僵在了原地，她身上的陰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我驚訝的抬頭，包括籠罩在這片森林當中的迷霧也在散去，火光和硝煙的味道接踵而至。

  「我從不恨你，因為你是我的姐姐。」柴穎別過頭去，看著籠罩在大火中的殘村，苦澀的笑道，「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就像景福村一樣，再也沒有了。」

  最後的最後，柴琪顫抖的抬手，如同為自己逝去眼淚一般，她輕聲問道：「你真的，從沒恨過我麼？」

  柴穎搖了搖頭，看著四處肆虐的火光，走到柴琪面前，用家人該有的姿態將她一把抱住。

  儘管只有一瞬間而已，但柴琪仿佛真的在這一刻重生為人，她的臉龐第一次被大火照亮，布滿淚痕。

  封魂盒已經再次擰開，柴琪的身形也在同時消散不見，古老氣喘吁吁的站在遠處，看著封魂盒上的鏡面重新恢復完整，滿意的徹底關閉了上面的搭索。

  漫天火光中，我聽到了森林外面響起的警笛，柴穎已經撿起了那束菊花，站在火光之中，輕閉雙眼。

  不完美但卻可以接受的結局，我揉了揉脖子，不由想到。

  山火最終也沒有進一步肆虐，聞訊而來的消防隊伍將火勢迅速控制，柴穎父親的墳墓也並沒有受到波及。

  趙經略則似乎受到了很大刺激，大光城建最終將大火的原因歸由載具設備的故障導致，致使公司上層被迫出面平息這一事件，殘村也只剩下了一片灰燼，景福村的最後一絲痕跡很快就要被完善的新城區公路所徹底取代。

  正牌的夏城晚報記者在次日大肆報導了此事，包括哪些遷走的村民在內，也在被採訪的對象當中。臨走前我們還特意去和柴穎道別，她已經了無牽掛，打算去沿海一帶打拼。

  封魂盒則被古老徹底封印，回去的路上他信誓旦旦的表示，以後再也不會動用這麼愚蠢的道具。

  這，就是我們在景福村中簡短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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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來到陰間客棧已經可以說是輕車熟路，照例是趁著午夜的大霧，我叩響了客棧封塵的大門，打開後則依舊是昏暗的燈光，客棧老闆這次甚至都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而坐在那張餐桌對面的也依舊是柴琪，我深吸口氣，直接坐了過去，對著那張發愣的臉輕輕敲了敲桌子。

  反覆幾下之後柴琪才猛然驚醒，看著我的表情卻有些疑惑：「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見了巧富，夢見了景福村...」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你已經看到了老家的樣子，也和過去徹底做了割捨，現在滿足了嗎？大姐？」

  柴琪嗔怪的瞪了我一眼：「不要說的好像我會得寸進尺一樣，我只是好奇想要看看而已，那種地方怎麼樣也不關我的事。」

  我暗自嘆了口氣，至少她的複製品可不是這麼說的。

  柴琪拎著挎包站了起來，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時間：「好了，接下來該去其他地方逛逛，春城比夏城還是涼爽多了。」

  柴琪徑直走到客棧大門前，再朝客棧老闆頷首致意後，隨即打開了大門。

  這一次出現的是白天極為繁華的街景，大小不一的車輛紛紛穿梭在胡同口中，柴琪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搭乘著一輛的士，轉瞬之間便已經消失在了路口。

  直到大門再次關閉，我鬆了口氣，不過一回頭時，客棧老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我的對面。

  「你送走了第二個客人。」老闆陰森的笑著，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滿的表情，「這讓我也不得不對你稍稍改變一下看法。」

  這間客棧里目前我唯一看不透的也只有這個老闆，自然要保持一定警惕：「我已經準備好引渡第三個客人了。」

  「別急，好好休息一晚吧。」客棧老闆撐著桌角站起，同時還不忘故意露出失誤的表情，「不過雅間和標間都已經沒了，你今晚得在大堂將就一晚。」

  我順著老闆所指的方向看去，擺在角落裡的赫然是幾張簡陋的長凳以及一襲看上去就有年代感的被子。

  儘管我也不想在這些問題上浪費口舌，只是想到入夜之後大堂內部的詭異環境我就有些害怕。

  客棧老闆剛退回到櫃檯，客棧大堂中的燈光便立刻熄滅，我摸索著坐到那張長椅上，這次並沒有任何困意襲來，取而代之的是極度刺骨的寒意。

  我深吸了口氣，輕閉雙眼，靜待著黑暗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