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春風】①
2025-05-19 14:03:31
作者: 折音
【桃花笑春風】①
玉斯涯和奉伝琊的初見並不太好,玉斯涯跨入翊國之地,突然想要看看當年十三叔執著的地方。
十幾年的沉澱,讓玉斯涯變得更強大,更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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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洲府是接近南安大營的洲府盛地,慕容家生意最廣泛的地盤,今日,藥王谷在應洲府施藥救人。
應洲府的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前,擺著一個極高的牌子,旁邊站著數名象徵著藥王谷弟子的男女。
十幾年前,藥王谷一改前面作為,谷中開始廣泛的遊走天下,行懸壺濟世之事。
藥王谷一時之間盛名更勝!
有傳聞說,藥王谷換了主,才改了前面作為,開始做這等利民利己之事。
只是這個傳聞,一直未得解。
玉斯涯並沒有像玉飛花那樣展現自己的才能,讓自己的大名廣泛流傳,他僅是玉家軍,玉家的領導者。
邗國的大權,早已多數握在玉家的手裡,由他支配。
當年十三叔的死,他雖不能釋懷,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明白了十三叔的所為。
……
奉伝琊站在院角的位置,深邃如玉的目光落在那名清潤淡漠的男子身上,側了側身子,對身邊的趙潭說:「你和趙懷去找孤玉,這個人有些奇怪,我跟上去瞧瞧。」
「公子……」趙潭拉住人,奇怪地問:「他如何奇怪了?」除了氣質獨特外,就沒有什麼了。
「長得太俊。」
趙潭:「……」
好吧,這真是一個頂好的理由!
奉伝琊輕輕一笑,剎時迷得趙潭眼前一片眩暈,公子難道你不知道,你這張臉才叫做俊呢。
等他回神時,眼前已經沒有自家公子的身影了。
玉斯涯並非初到貴地,曾經他就進過這裡,這次,他要去的是翊國的帝都城。
十三叔就是在那裡認識那個女人的。
「主子,已經安排好了。」
玉斯涯身邊的小斯李書看上去是一個斯文的文人,其實,他卻是一個高手,絕對不是真正的斯文人。
「嗯。」不多言的他緩步上二樓。
李書左右淡掃了一眼,將那些人的目光都掃得一縮。自家主子長得好看,行人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走進自己的房間,節骨分明的手輕輕推開二樓的窗戶,深幽目光突然掃向一個方向。
那個人轉身轉得極快,他並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只能看見人群之中有一抹異常修長的背影,這個背影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行走間,那人墨發以最優美的弧度飄逸著,身穿一件月白錦衣,腰身束得很正,是那種體形極其完美的男子。
說是男子有些過了,他猜測,那定是一個極其俊美的少年。
因為從旁邊呆滯不動的人群就可瞧得出來,這個少年長得怎樣的一張臉。
「主子,可是有什麼異樣?」李書見自家主子盯著那處看了好久好久,忍不住湊過來,也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人群中有些呆滯不醒的模樣,沒有其他異常。
「無事。」
玉斯涯轉身過來回到桌前,坐下,倒下一杯茶水,輕抿。
良久,他才道:「去查一查藥王谷如今使用的宅院到底是誰名下的。」
幾年前,那個地方可不屬於藥王谷的。
「是。」
李書沒有多問,急急的去了。
雅間裡只有玉斯涯一人靜坐,窗戶是開著的。
直到入夜,外邊的喧譁漸起,燈火從窗的外邊射進來,一條淡色的影子像是如約而來般,輕輕鬆鬆的從窗口的位置躍了進來。
月白衣少年看到坐在桌前的男子,嘴角含笑,聲音華麗動聽,像老朋友一樣輕道:「你在等我呢。」
玉斯涯幽眸微動,輕輕轉動著手裡的杯子,十一月份的天氣,在南方已經很涼寒了。
屋裡煮起了香氣四溢的香茶,是邗國玉家特有的香茶,只有邗國貴族才能有的東西。
奉伝琊被這股香給吸引了,見屋裡幽暗,只有外邊傾灑進來的燈光可以讓人勉強看清楚裡邊的簡單擺設外,背對著他的這個男人完全不見真臉。
奉伝琊指尖一曲,哧的一聲,不知用了什麼東西點亮了屋子裡的兩盞油燈。
幽暗的屋子剎時明亮如白晝。
月白衣輕輕一撩,緩步走向那個男人。
玉斯涯感覺少年走過自己時擦了一下自己的腰間位置,冷峻的眉一揚,再想看清楚時發現少年已經很快坐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後兩人同時被對方的樣貌震住。
白天的時候,奉伝琊只匆匆瞥了一邊側臉,不想這個男人長得這般,實在是罪過。
在這個男人身上,奉伝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高貴與優雅,又有一股詭魅的冷漠氣息索繞著這種高貴與優雅,讓他整個人透著一股極強烈的吸引力。
同時,也能感覺到來自這個男人的疏冷感。
偏偏卻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的魅惑,就像飛蛾撲火,明知會死,毅然的勇往直前。
玉斯涯被少年鬼斧神工俊顏晃到時,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無法思考,神俊中有一種極為舒服的親近感,仿佛在所有的痛苦之下,只要靠近這個少年,就可以緩解。
這種感覺,完完全全的把一個人的靈魂扼住,無法從他的身上逃離。
五官立體,發如墨,膚白皙似雪,眉如刷漆,眸若黑曜石晶亮溫暖,皓月般修長的雙手……
在這個少年身上,詮釋著完美的二字。
這樣的人,太要命了。
現在,玉斯涯也終於明白白日裡為何會出現那種現象了。
縱然見慣美人的他,也不禁為眼前的畫面呆滯。
「從邗國過來的?」奉伝琊先回神,淡笑問。
這一笑,令天地黯然失色。
玉斯涯覺得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出來禍害人的好。
「你是何人,為何要追蹤在下的行蹤。」玉斯涯不冷不淡地看著他,聲音透著一股冰涼。
「我是翊國的子民,自然是要關心關心了,畢竟,十幾年前,翊國和邗國差點就打起來了,誰也不知道邗國會不會再捲土重來。」
玉斯涯狹長鳳眸微微一眯,看著少年並不說話,等過了很久才道:「在下似乎在哪裡見過閣下。」
奉伝琊道:「但我並未見過你,還未請教。」
「無可奉告。」
「那真是可惜了。」奉伝琊起身,說:「你泡的茶很不錯,人也不錯,但如果你們要在翊國內鬧事,前面這些不錯可就被推翻了……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愛管閒事。既然閣下不方便告知姓名,在下就告辭了。」
說罷,奉伝琊轉身又從窗戶方向而去。
玉斯涯放下手裡的空杯,手慢慢摸向剛才少年過來時碰到的地方,是空的。
幽眸一眯,高大的身形一起。
一雙眼謝出寒星,深潭被一股寒氣浸入,攪動。
好大的膽子,敢拿他的東西。
眨眼間,原地已經沒有了玉斯涯的身影。
落身在一處安靜的巷道里的奉伝琊將手裡的青翠小玉笛抬起,對著光線的位置看了看,發現上面刻有一個『玉』字,薄唇輕揚,「原來是邗國玉家人。」
手輕輕一收住玉笛,握在手裡便有一股絲絲暖氣傳遞,不禁贊道:「真是一塊好玉,如此,我也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哧!」
後方,陰風掃過來。
奉伝琊心裡一驚,趕緊側身閃過,下意識的伸手去擋住對方衝來之勢,哪裡知道對方突然改了一個方向,橫掃過去。
奉伝琊手裡的玉笛子就落到了對方的手裡。
那人身形一轉,兩手負手,溫潤卻冰冷的目光正緊緊鎖住他。
奉伝琊一愣,繼而坦然道:「我也只是想要借來看看,玉笛不錯!現在,物歸原主了。」
「你是什麼人。」
「在問別人之前,你是不是也該自報姓名?」奉伝琊的目光有些慵懶地朝玉斯涯探去。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玉斯涯的話音一落,駭人的氣勢徒然朝他衝過來,奉伝琊愣怔之際不敢小覷了這人的武功。
「砰。」
兩人的掌力對了個正著,力量反彈,將兩人的身形擊打了出去。
奉伝琊語氣淡淡,「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不若,做個朋友如何?」
「沒必要。」
「做人太僵硬了可不太好,當年玉先生也算與我有過幾面之緣,雖然兒時的記憶有些模糊了,那個人的樣子還是記得一些的。」
玉斯涯眉間一動,朝奉伝琊看過來,「你識得十三叔。」
奉伝琊道:「我姓奉,名伝琊。」
「你是慕容楚的兒子。」
「咦?原來你也認得我母親。」
「當年十三叔的死,是她造成,由此算來,你我還是仇家。」玉斯涯的聲音清清冷冷,哪裡有玉飛花半點溫潤的模樣,溫潤只是玉斯涯的表面,冷情冷肺才是他的本性。
奉伝琊搖了搖頭,說:「那是上輩子的恩怨,你扯到這輩子來,是不是太鑽牛角尖了?也太記仇了。」
「你我,不可能是朋友。」
玉斯涯捏了捏手裡的玉笛,轉身間,丟下一句:「你我最好不要再碰見」就走了。
看著空蕩蕩的巷道,奉伝琊如畫的眉有些糾結,因為感覺得到,玉斯涯這個人不好親近。
到底玉斯涯和奉伝琊生長的環境不同,從玉飛花離開這個世界那一刻,玉斯涯就背負了整個玉家的命運,每天面對的都不是輕鬆的政權和算計。
奉伝琊從出生那幾年有點波折外,之後的日子都是平平順順的,一個人如若太平順了,到某個時刻,總會輕易受到苦難。
奉伝琊也沒想到自己的感情會和玉斯涯牽扯得這麼深,直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哪些是真,哪些假的了。
當然,這是後話。
「陳年舊事,非要扯到我們自己身上去,何苦呢。」
知道了玉斯涯的身份,奉伝琊並沒有再追究下去,只希望玉斯涯不要像當年的玉飛花那樣做那種事。
……
奉伝琊半夜回到住處,普一進客棧的門,趙潭就從暗處鑽了出來。
「公子,南宮公子已經回來了。」
「他沒有什麼異樣吧?」奉伝琊目光一轉,問。
趙潭搖頭,壓著聲說:「不知是不是遇襲了,受了點輕傷。」
「又受傷了?」奉伝琊皺起好看的眉。
見自家公子這麼在乎這位中途偶遇的南宮公子,趙潭幾次想要點醒一句,發現自家公子的心已經跟著那位走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啊。
「你先下去,我拿些藥過去看看。」
「是。」
趙潭和趙懷是慕容楚派到他身邊保護忠僕,從雪聖國回到西北大營後,就跟著他一起習武,以起到最佳的保護。
奉伝琊推開另一間客房,裡邊的人倏地抬起夾著殺氣的銳利黑眸,看到進來的人是奉伝琊,裡頭的人趕緊收起自己掀開衣服的動作。
昏黃的燈光下,奉伝琊能看到這個人俊逸如仙的眉眼,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打得更柔和溫暖。
但這些僅是一個錯覺間產生的東西,再正眼看過去時,這些柔和和溫暖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眉眼間的銳利給人一種細緻的郁邪之氣,起初遇到這個人時,奉伝琊就在想,自己一定是看到了一頭小野狼,鋒利,警惕,又副有攻擊力。
「怎麼又受傷了?到底是誰想要殺你?我知道你不肯說,也不需要我的幫助,好歹我們也是剛剛結拜過的兄弟,總不能夠一點底也不透吧?」
「你不會想知道的……」南宮孤玉從他的臉上移開艷質的臉。
「因為我是翊國奉王的兒子,是嗎?」奉伝琊隱約的猜到南宮孤玉的身份,從飛雲國過來,又是姓南宮……
他不記得飛雲國權貴之中有姓南宮的。
「是。」南宮孤玉自從結拜後,才知道他是奉王的兒子。
如果早一步知道他是奉王的兒子,或許,現在也不會讓他這麼為難了。
奉伝琊沉默了良久,將手裡的藥遞給他,「你是第一個討厭我的人……」
「我沒有討厭你……只是命運捉弄罷了,」南宮孤玉捏著從他手裡遞過來的藥,抿著唇,不敢看他。
「你和我父親之間有深仇?」奉伝琊問。
南宮孤玉低著好看的眉眼,沒有回答他的話。
奉伝琊說:「如果真的有,我希望你能夠放了他……他是我父親。」
「藥,多謝了。」
南宮孤玉從桌前起身,就要走進屏風之後,奉伝琊卻說了一句讓他定格的話,「以後,你也不用避著我。孤玉,我的醫術雖然比不上我母親,但有些東西卻看得很清楚。你壓抑自己,做另一個孤玉,我想,你心裡一定會很難過。」
南宮孤玉死死地捏住手裡的藥瓶,聲調有點破,「別再說了。」
「我想……我可能真的……」
「別說了。」
南宮孤玉突然朝他快步走過來,咬著唇,幽黑的目光瑣住他,深吸一口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結拜之後……」
南宮孤玉咬緊了唇,轉身鑽進了屏風。
外面傳來奉伝琊的聲音,「女子和男子之間還是有很大的差異的。」
南宮孤玉閉了閉眼,半晌,房門打開又關閉聲傳來,她才慢慢地打開雙眼,解下自己的衣服,胸前,是一片緊束的白布。
這就是南宮孤玉真正的身份,她不是個男子,是個女子。
她以為自己瞞得很好了,奉伝琊這雙眼太毒了。
……
奉伝琊坐在屋頂之上,欣賞著這無星的黑夜,旁邊,是不知從哪裡偷拿來的酒水。
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裡灌。
「公子,夜裡涼,還是回屋歇著吧。」
另一頭,突然冒出趙潭的身影,勸著。
奉伝琊側眸,如神般的俊臉又晃得趙潭有點心神不穩,公子這張臉真是男女通吃啊。
「有酒暖身,哪裡來的涼?過來,陪我喝幾杯。」
他招了招手,趙潭半點也無法拒絕地上前,納納地拿過公子遞過來的酒,急急地喝掉了。
奉伝琊發出低磁的輕笑,「你這樣喝酒,幾杯下肚就醉了。」
「哪裡有這麼容易醉的。」
「這酒極烈,小著些。」
奉伝琊坐正了自己的身形,對著黑夜飲了三杯,旁邊就傳來趙潭嘀咕的聲音:「公子還說別人,自己卻大飲……」
「說什麼呢,敢背著公子我嘀嘀咕咕的。」
「沒,沒有……」
主僕都安靜了下來。
趙潭忍不住問,「公子,您真的喜歡南宮公子?」
「或許吧,」奉伝琊有點迷茫。
「那就是不喜歡了。」那是個男人啊,公子,您千萬別喜歡。要是讓王爺和王妃知道,非打斷屬下的腿不可。
「急著替我否認做什麼?怎麼,還想給他們通風報信呢?」奉伝琊側了側身,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趙潭趕緊搖頭,「屬下是公子的人。」
「既然是這樣,你去給我盯著那個姓玉的,」奉伝琊拍了拍他肩,讓他起身下去。
趙潭趕緊放下杯子,鄭重地道了聲是,從瓦頂上斜飛而去。
看著趙潭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裡,奉伝琊搖了搖頭。
……
南宮孤玉起身後就整裝,拿起自己的東西,大步走出客棧。
從小道離開,策馬穿進官道,以為自己可以獨自離開的她,就在前面看到了一個俊美無儔的少年。
他正側著笑眸看著她,南宮孤玉摸了摸跳得飛快的心臟口,艱難地移開目光。
奉伝琊見她不過來,打馬靠近,「怎麼,想要偷偷離開?不認我這個兄弟了?」
「我……」南宮孤玉目光有點躲閃,「我去帝都城……你……」
「自然是要與你同行的,我出來,就是遊歷,到哪都是一個樣。」奉伝琊奪過她的話。
南宮孤玉的視線落在他身後的兩名屬下身上,咬了咬唇,到底沒捨得拒絕他。
奉伝琊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人無法拒絕。
奉伝琊淺笑,道:「走吧。」
「嗯。」
南宮孤玉壓下眼帘,策馬奔馳。
……
在他們之後,一輛馬車不急不徐地朝著同一個方向去。
這三個人。
在無意之間,慢慢的走到一起,慢慢地……也牽扯到了一起。
路上,奉伝琊總是能分神照顧南宮孤玉一二,她身上之前還有舊傷,不能太過勞途。
是以,奉伝琊故意放緩了速度。
南宮孤玉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照顧,正因為這樣,她幾次都想要一個人逃走。
她無法面對他。
她也騙了他,她根本就不想去什麼帝都城,她是尋著奉天脩和慕容楚的蹤跡走的,只是這兩人根本就沒有定所。
所以才苦了她四處跑。
奉伝琊依南宮孤玉的意思,走到後山腰的位置,找了一處水源。
趙潭和趙懷都跟著過來,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公子的安全,他們感覺南宮孤玉這個人有點邪氣,不能靠得太近。
奉伝琊打好了水,回頭就看到跟上來的兩人,皺眉,「不是讓你們看著孤玉。」
「公子,我們……」
奉伝琊想也沒想,急步往回走。
他們的馬不見了,也沒有南宮孤玉的身影。
「公子,他……」趙懷瞪大了眼。
奉伝琊掃了兩人一眼,兩人將自己的身形一縮,「現在好了,馬沒有了,只能靠兩腿走了。」
「他,他簡直是……」
「無理取鬧。」趙潭趕緊接過一句,生怕趙懷說了不該說的話。
奉伝琊拿著手裡的水壺,往外面道路走,「走吧。」
「公子,真要走啊?」
「不走難道坐在這裡等著風乾?」奉伝琊道:「你們是想讓我背著走嗎?」
趙潭趙懷趕緊跟上去,這麼美的公子,誰敢讓他背?
奉伝琊掃著地上的跡象,心下鬆了一口氣,孤玉走的是帝都城方向。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自己的父母此時正好在帝都城的方向。
這樣一樣,自己也不必擔心到了帝都城見不著人了。
「公子,公子!有馬車!」
趙潭指了指身後道上一輛若隱若現的馬車,奉伝琊順著眺望過去,當馬車近時,奉伝琊主僕三人立即就攔下來。
當奉伝琊看到馬匹上坐著的人有些眼熟時,不禁莞爾一笑,「我們真是有緣啊。」
裡頭的玉斯涯挑了挑帘子,深邃的目光落在外邊那個晃人眼的俊美少年身上。
「好不巧的,在下的馬匹逃跑了,可否……」
「上來。」
玉斯涯連廢話都不和他說,不冷不淡地吐了兩字。
奉伝琊笑著道謝,「多謝。」
奉伝琊挑簾坐進了玉斯涯溫暖的馬車內,將外邊呼嘯的北風擋開,一股沁人心脾和香氣包裹著他,奉伝琊吸了吸這香茶的味道,放鬆著身心挨在車壁上。
裡邊的人正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坐著,手裡拿著一本書正閱覽,中間一個小鼎爐正燃著清香之氣,這是茶香?
左右掃了眼,沒有發現他煮茶。
顯然這裡邊的香氣,是爐子裡的茶葉香。
「這是什麼書?」
奉伝琊視線微偏,就能看到他書中的一些內容,發現裡邊畫的全是一些複雜的圖樣,奉伝琊突然想起父親的陣法來。
玉家從來不是泛泛之輩,傳承數百年,其中精髓不是普通的世家能夠相比的。
玉斯涯慢慢地合上了書冊,對他說:「到了地方,就請離開。」
「自然。」
「去何處?」玉斯涯問。
「帝都城。」
玉斯涯這才抬眸,看著他。
見他看著自己,奉伝琊解釋道:「我並不是在跟蹤你。」
玉斯涯磕下眼帘,沒理他。
奉伝琊覺得玉斯涯真的很不好相處,想要和他做朋友,很困難。
「雖然我父母與你邗國有仇怨,但那都是陳年舊事了,母親曾說過,不要將自己套上上輩子的枷鎖,這樣會活得更好……」
「你在怕什麼。」玉斯涯突然看著他,問。
「我是怕自己抗不住這些沉重的陳年舊事,你來我往,一代又一代,真的很費勁。」
「所以你是怕麻煩。」
「也可以這麼說,所以,我們還是做朋友吧,別做仇家了。除了他們之外,我和你真的什麼仇怨也沒有,不是嗎?」奉伝琊試探著。
「你我確實沒有仇怨,但……在下並不希望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
「為什麼?」奉伝琊不禁覺得新奇。
玉斯涯卻是看著他眯了一下眼,繼續打開手中的書,閱了起來。
「你一向如此嗎?」奉伝琊看著他眉宇間蹙起的樣子,有點無奈自己碰了這樣的人。
之後,他們就沒有交談聲。
直到落腳的地方,奉伝琊感覺到他的疏離,奉伝琊自行帶著自己的人在城裡買了馬,策馬連夜離開了。
玉斯涯站在窗前,看著道上奔馳的馬匹,還有那微亮的白點。
「主子,這個奉伝琊會不會對您不利?畢竟他是奉王的兒子,而玉家當年也……」
「他的性子像極了那個女人。」
李書不懂。
但主子向來看人極准,做事也極有分寸,放在其他四國的暗樁也是穩穩噹噹的,就算進了翊國,也有自己人。
「主子,您要去哪?」
李書見玉斯涯突然轉身下樓,忙追在身後問。
玉斯涯道,「此地不錯,且走一走。」
李書不再追問,陪在他的身後慢步走在熱鬧的城鎮之中。
「砰!」
一個輕撞,一名年輕的少年突然撞了上來,手裡的銀袋子掉了下來。
「抱歉!我並非故意。」
「無礙。」玉斯涯淡淡地拂了拂袖,避讓他過去。
少年正要走過,玉斯涯腳下突然踩到了硬梆梆的東西,抬腳一看,是一個繡了荷花的荷包,裡邊裝著不少的銀兩。
「等等,」玉斯涯的聲音很副有磁性,那少年一聽,不禁停住腳步回頭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千千萬萬的人群中相視,少年看著玉斯涯有點愣。
「你的荷包。」
見過奉伝琊這樣的傾國傾城的人,再見到這帶著些邪意的俊美少年,玉斯涯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多謝。」
玉斯涯頷首,轉身就要走,少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道:「我叫南宮孤玉,敢問尊姓。」
玉斯涯足足看了他好半會兒,才開口:「玉斯涯。」
「玉斯涯,很好聽的名字。你撿了我的荷包歸還,理應相謝,不若我請你吃頓飯,如何。」
「不必。」
玉斯涯冷淡地拒絕。
「如果我非要請呢?」南宮孤玉笑道。
盯著南宮孤玉的玉斯涯皺了一下眉,正要再次拒絕,南宮孤玉突然朝前栽了下來。
玉斯涯伸手接住了人,身邊的李書被嚇了一跳,以為這個少年要對主子不利,哪裡知道對方竟然暈過去了。
「主子,他受傷了。」
玉斯涯當然知道,因為他聞到空氣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
南宮孤玉並沒有暈過去很久,從玉斯涯的屬下將她放下的那刻,她就猛地從床榻上彈跳了起來,警惕地看著這對主僕。
李書見她警惕的模樣,心中不悅,「是我家主子救了你。」
南宮孤玉回過神,朝玉斯涯作揖,「多謝。」
話音落,人就翻身下榻。
「你做什麼?大夫已經請過來了,」李書趕緊阻止她。
南宮孤玉目光冷了冷,「不用。」
玉斯涯見她氣息突轉,擋了擋李書的動作,南宮孤玉就從玉斯涯的身邊走過,消失在門邊。
「主子,他……」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玉斯涯搖了搖頭。
既然主子這麼說了,那也就不必理會了。
……
第二天一早,玉斯涯的馬車剛剛出官道,就看到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南宮孤玉。
玉斯涯本不想再搭理,不知為何,當那個少年突然轉身,那雙眼睛像極了沙漠裡的孤狼,那樣的孤寂,他無法忽視。
「讓他上來吧。」
「是。」
李書走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麼,南宮孤玉沒多會兒,就臉色發白的爬進了他的馬車。
躺在之前奉伝琊坐過的地方向玉斯涯道謝,「多謝。」
「你不必防備我,你我無怨仇,不會害你,將這藥吞服進去,對你的傷有幫助。」
南宮孤玉愣怔地從他的手裡接過藥,仿佛是想起了什麼,目光暗沉。
就在那之前,有那麼一個人也這樣將藥遞到她的手中。
她先走一步,卻在這裡停留了一天,想來,他是不會從這裡經過了。
「謝謝。」
玉斯涯點點頭,看著她的樣子,最終還是將旁邊的被子拉了出來,「蓋著吧。」
南宮孤玉又是一句道謝。
玉斯涯又從一邊拿出還有些溫熱的點心給她,「多少吃一些。」
南宮孤玉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接過了。
視線微掃,就看到落在腳邊的小東西,正想要彎身去撿,有一隻手更快的將它拾起。
南宮孤玉看清楚了,那是一隻極為精緻的翠綠笛子。
玉斯涯不動聲色地將它收了回去,拿起旁邊的書卷看了起來。
之後的路上,他們之間也並沒有話題,因為南宮孤玉發了低燒,正睡得熟。
在夢裡,她感覺到一雙溫厚的大手覆上她的腦袋探溫,緊接著有什麼微涼的東西覆在她的額頭上,緩解了她周身的熱氣。
……
帝都城,曾經母親和父親出生的地方……
奉伝琊走進熱鬧的帝都城,因為這張臉的原因,他不得不戴上了斗笠,遮擋一二。
現在走在這裡,完全不用感受那些詭異的目光,也不會有人看見他就丟了魂似的。
大家都相當無事。
麵皮是爹娘賦予的,他也沒有辦法改變。
「公子,這就是帝都城了,以前常聽說帝都城如何熱鬧,現今一觀,果真如此。」
「確實熱鬧,不過,我們接下來有正事做。」奉伝琊提醒二人。
「屬下知道,公子是想要找南宮公子。」
「知道就好,」奉伝琊道:「放著她一個人,我不太放心。」
也不知道父親和母親到底有沒有在帝都城。
若不在,孤玉她也許就不會進帝都城了。
奉伝琊掩住眼底的一抹失落,觀賞起帝都城的熱鬧街市。
「公子現在我們要去哪?」
「回奉王府吧,小時候我就是在那裡出生的,奉王府十幾年了,沒有個主人家回來看看,也不像話。」
「是!」
於是,主僕三人直奔奉王府。
奉王府三個大字仍舊高高的掛起,只是門庭有些寂寥,連守門的人都沒有了。
主子都不在這裡居住了,十幾年,一直只有下人進出,卻無主子。
也不怪連守門的都沒有了。
奉王府的門突然被敲響,守在奉王府里的下人皆是一愣。
老管家已經有些年紀了,當初還和慕容楚一起管理過帳目,後來慕容楚甩手了,就如數交給了他,現在,他儼然就是奉王府做主的那個。
當大門打開,看到戴著斗笠的年輕少年時,老管家一愣,「請問……」
奉伝琊揭下斗笠,露出他驚人的面貌。
老管家呆愣,跟著旁側的下人也被震住了。
「這是小王爺,」趙潭趕緊從懷裡拿出一個腰牌,往前遞去。
老管家神兒一醒,接過牌子一瞧,不禁大喜,「是小王爺!真是小王爺!」
一聽是小王爺,眾人大喜過望!
奉王府的主子終於回來了!
……
奉王府的主子回來了,自然要慶祝一番,晚上,奉伝琊小喝了幾杯酒。
次日到三竿才起來。
「小王爺,您起身了。」
一名中年女人端著醒酒茶走了進來,正巧看到起身的奉伝琊,如此樣貌,看得這中年女人都紅了臉。
「你是……」
「奴婢春蕁,以前還抱過小王爺呢!」春蕁是這府里的老人了。
奉伝琊一聽,到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春蕁覺得小王爺是她見過最美的人,如果王爺那張臉未曾毀,只怕也是這般模樣了。
「這次回帝都城,只是個意外,你們也不必拘禁。父親和母親可曾回來過?」
起身洗漱時,奉伝琊邊問。
春蕁趕緊收拾自己失神的情緒,答道:「不曾回過。小王爺回府了,可要準備回外祖家探一探?」
「外祖家?」奉伝琊一愣。
「慕容府。」春蕁提醒。
奉伝琊搖了搖頭,「再說吧,我回來這件事,也不必聲張,指不定哪天我就離開了。」
聽奉伝琊說要離開,春蕁眼神一黯,「是。」
用過早膳後,奉伝琊就帶著自己兩個屬下離開了,並沒有帶奉王府的任何人。
「公子,已經打探過了,南宮公子並未進過帝都城。」趙懷從另一面過來,給他一個失望的消息。
「也罷,就在這裡等她幾日吧。如若真等不到,再離開……怎麼樣都要找到人才行。」
「是。」
也就是在這時,帝都城之外,一輛馬車悠悠駛近。
正是玉斯涯那輛馬車,只是裡邊,並沒有南宮孤玉的身影,她早就先一步進了帝都城。
李書掀開帘子,對裡頭的人道:「主子,翊國帝都城到了。」
「找個靠近慕容府的地方歇下。」
「是。」
李書吩咐了駕車的人一聲,然後先一步策馬進城了。
奉伝琊在帝都城裡轉了半圈,有些索然無味的撤回來,不想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輛,並沒有多想的迎過去。
在車輛未停之際就掀起了玉斯涯的車帘子,兩人同時相望。
奉伝琊掀起斗笠,露出他驚人的容貌,「玉兄,我們又見面了。」
不過一段時間未見,就開始『玉兄』的叫喚起來了。
玉斯涯對他的親近叫喚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目光掠過他的斗笠,再停在他俊美無儔平靜的臉上,「還真是不巧。」
「奉王府就在不遠地方,不若到府上稍坐?」
「奉王府是何等之地,玉某就不叨擾了。」
「你這樣三番幾次拒絕我,不太好吧。」
「沒有什麼不好。」
奉伝琊很無奈,他想和玉斯涯做朋友,是為了緩解一下玉斯涯心裡的仇視,他也是想幫幫母親。
哪裡知道這個人並不領情,還很無情。
「上次拿你笛子是我的不對,我在這裡向你說聲對不起。如此,可行了吧。」
說到那笛子,玉斯涯墨瞳一眯,淡淡吩咐駕車的人離開。
奉伝琊愣了一下,站在身後看著玉斯涯的馬車走遠,有點不解,「趙潭,他剛剛是生氣了吧?」
「回公子,應當是。」
「你說公子我該怎麼討好這個人?」
「公子為何要討好他?」趙潭瞪了瞪眼。
「還不是為了母親那些陳年舊事,和他做了朋友,怎麼的,他也得看在是我的朋友份上,不會再追究以前那些事了。」
「公子,屬下覺得您應該問過王妃才是。」
「他們兩人現在很幸福,我就不去打擾了,這些煩心事,我替他們操著心就好了。」
「公子……」
「唉,我還真是辛苦啊。」
趙潭:「……」公子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