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照常

  病房中的氛圍有點小尷尬。

  宋時婧躲到了病床上的薄被子裡，蜷起小腿，然後……就這麼盯著旁邊吃蘋果的木遷看。

  看就看吧，木遷也承認自己可能在有些女孩眼裡，是有點英俊帥氣。但，也不用這麼臉紅紅的盯著看吧……

  有點不太適應。

  一個蘋果吃完，木遷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時間不早……」「那個……」

  「你先說！」宋時婧搶先喊了句。

  「嗯，時間不早，你沒事的話我就去對面了，朱宿在那邊。」木遷還算是氣定神閒、面不改色。

  宋時婧一瞪眼：「你不是特意過來看我的？」

  「不是，算是偶遇吧。」木遷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臉蛋微紅的女除妖師小嘴一撇，扭頭看向了窗外的大榕樹，「真是，讓我白開心一場！」

  「是不是專程，不也來看你了？」木遷笑了聲，「你接下來要去哪？是不是該回去做你的千金大小姐了？」

  宋時婧眨眨眼：「誰告訴你我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啦？」

  木遷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他當然知道宋時婧是個除妖師……可沒想到的是，宋時婧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嘀咕了句：「是誰走漏了風聲，暴露了我隱藏多年的身份。」

  妖王大人只能揉揉眉心，他還能說點什麼！

  仔細想想，宋時婧在他看來有些笨手笨腳，而且做事衝動；和人打架的時候，竟然對與自己死斗的敵人心慈手軟……

  把身上的錢都給那對母女補償損失，自己餓的在公園裡啃手……確實符合不知人間疾苦千金大小姐的設定。

  想起她為何流落街頭，木遷目光多了些善意，看著病床上正有點忐忑的宋時婧。他說：「好好養傷吧，那些人的目標應該是你，你應該多找人保護才行……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我猜的。」

  「哦，」宋時婧繼續忐忑，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

  木遷看了眼窗外，一顆大榕樹就在窗前，榕樹下有兩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在交談著。

  安靜而美好的中午。

  「我先走了。」

  「好，我送你……呃，」她捂著肚子吸了口涼氣。

  木遷有些奇怪，昨天幫她脫了衣服療傷的時候，沒發現她肚子上有什麼異常。「傷到哪了你？」

  「早上吃壞了東西，肚子一直好疼，快哭了都。」宋時婧咬著嘴唇，「不能送你啦。」

  「好好呆著吧你！」木遷沒好氣地回了句，揮揮手告別，走向了病房門口。

  突然想到……這次見面之後，她應該就會離開了吧。

  自己現在是一個普通人，對方是守護人界的除妖師，兩者生活本來就沒有太多交集。

  心裡為什麼有一點不舍？

  從病床前到門口，總共有七步的距離，後面的三步，邁動的頻率比前面幾步稍微低了一些。

  「哎！」

  背後傳來了一聲呼喊。

  「怎麼了？」木遷沒有轉身，只是微微扭頭。

  宋時婧的眼中有點猶豫，淺粉色的小嘴抿了抿，「再、再見。」

  「嗯，再見。」

  拉開房門，外面五六個男女立刻從門口躲開；不難想像他們剛才趴在門上偷聽裡面動靜的模樣……

  木遷對玉姐點頭示意；不等這位魅力成熟、端莊秀麗、頗有內涵的大姐頭說什麼，木遷已經走進了對面的病房。

  自始至終他都帶著平和的微笑。

  但他的模樣，除了玉姐之外，其他幾個人事後怎麼也回想，也記不起具體的長相，只是隱約記得……

  他有些溫柔的輕笑。

  ……

  進病房，剛把門關上，就聽見旁邊傳來了一聲聲：

  「唷，唷，唷！」

  朱宿笑的五官擠到了一起，全力詮釋著什麼叫『促狹』。

  見狀，木遷沒好氣地嗆了句：「唷什麼你！」

  「咱不是上廁所的嗎？大號的時間都過了啊！」朱宿嘿嘿一笑，「去對面了吧？我可都聽見了！」

  「聽見什麼了？」木遷把旁邊朱秀睡覺床上的棒冰拿了起來，一個箭步向前，塞到了朱宿那張『血盆大口』里，「老實點！別給我亂傳什麼緋聞！我還想下個學期去找個學妹談戀愛！」

  朱宿愣了下：「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木遷挑挑眉，坐回床邊的椅子上，「開黑開黑，剛才打到第幾關了？你趁我不在偷偷升級了沒？」

  「那還用說！我能這麼不講義氣啊？嘿嘿，也就比你高兩級！看，我現在比你厲害了不？」朱宿滿臉都是便宜的笑……

  兩人繼續開始抱著手機廝殺，在遊戲裡面攻城略地，解救公主、勇斗惡龍，這是經久不衰的劇情經典。

  就是，攔路的小ＢＯＳＳ里有幾個半龍人，也不知道遊戲策劃在預示著什麼……

  旁邊的床上，正面對著他們兩個側躺著熟睡的朱秀，偷偷睜開眼看了下兩個打遊戲的哥哥。

  下學期，找個學妹，談戀愛……嗎？

  她臉蛋頓時紅了。

  這是個很有想法的少女。

  ……

  下午回小吃店打工的時候，木遷有點提不起精神。

  晴姐問他知不知道宋時婧去了哪，有沒有事，木遷就說早上又碰到了，她應該已經離開了。

  被胖大嬸撿回樂家小吃店本來就是個意外，宋時婧這麼離開其實也不錯……

  不錯嗎？

  不錯吧。

  晴姐有些小小的失落。在一個房間睡過之後，她和宋時婧建立了初步的姐妹友誼；宋時婧沒留下什麼聯繫方式，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開……

  反正，晴姐是有點不開心的。

  胖大嬸還沒從娘家回來，娟姐並不在這邊，小吃店就剩下他們兩個在。

  只是並不覺得有什麼忙碌，今天的客人也好像提前知道那個身材棒棒的美女服務生不在，沒幾個人光顧。

  也就飯點的時候忙了一陣，木遷還沒感覺到身體疲憊，他們已經開始收拾桌椅，打烊了。

  「晴姐，我送你回去吧。」

  「嗯，好，謝謝你啦。」

  「讓你一個人在路上走也不放心，」木遷拍拍後車座，這個小靈專屬的寶座，偷偷地背叛了小靈一次。

  不過晴姐還是有些放不開的，沒有觸碰木遷的身體，小手扶著車座。

  單車被木遷騎得很穩，兩人也沒太多話聊，似乎情緒都不太明朗。

  「小遷，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木遷開了個玩笑：「晴姐你沒事可以去公園哪的轉轉，說不定就把她撿回來了。

  「暈呢，」晴姐輕笑了聲，「要撿你去撿吧。唉，小婧婧不見了……很少見這麼漂亮的女生呢，都沒什麼缺點。」

  「她缺點還不夠明顯嗎？」

  「什麼？」

  「笨。」

  晴天拍了下他的背：「可不准背後說人家，小婧她哪裡笨了。」

  木遷很認真地說了句：「就是通俗意義上的笨，各方面都不算聰明。」

  「小遷你對女生的智商要求很高嗎？」

  不等木遷回答，晴天拍拍他的背，「我到了，前面就是我住的公寓，打卡，下車。」

  「晴姐再見。」

  「謝謝小遷哦，路上騎車小心點。」

  「嗯，」木遷笑著答應了聲。

  到了路燈下稍微停了一會，靠在路邊看著這公寓樓的窗戶。等晴姐家的燈亮起，他才蹬著單車離開，很快就在夜幕中消失不見。

  回家的路上，他還在想晴姐剛才問的那個問題。

  對女生的智商要求……這個，好像沒什麼要求吧。

  他想起了，自己前段時間看過的各種大型電視相親節目，反而覺得女孩不要心眼太多比較好。把智商用到該用的地方，就是一個出色的人類。

  嗯，這條心得，回家之後就整理到『人類調查報告』上。

  路過那家網吧的時候，習慣性地往裡面看了眼，那大叔果然叼著煙在那噼里啪啦蹂躪滑鼠和鍵盤，旁邊還站著兩個本地的年輕人。

  這大叔似乎已經和這些人打成了一片。

  宋時婧應該回去了，陳少勇倒是還沒離開……這大叔的槍法，何止一個爛字了得。

  一個晚上，木遷都有點打不起精神；媽媽還問他是不是感冒了，木遷搖頭連說沒事。

  對他異樣感觸最深的，還是甄小靈同學。

  例行公事的抱著自己的小熊敲開了哥哥臥室的門，小靈今天出奇的乖巧，坐在床邊，用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盯著已經開始默默整理地鋪的哥哥。

  「哥，難道你……」

  「什麼？」

  小靈用小熊捂著臉，喊了句：「難道是因為昨天本妹妹沒在你床上睡，今天就精神不振嗎……哥你真是的！」

  木遷額頭掛了幾道黑線，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下，咚的一聲，止住了小靈的危險遐想。

  「睡覺，我只是有點累。」

  「哦，那哥哥晚安！」小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躺在木遷床上開始假裝呼呼大睡。

  一晚上沒過來，占床的技藝都有點生疏了！

  也是拿她沒什麼辦法，木遷笑了笑，躺在已經習慣的地鋪上，雙手放在枕頭上墊著，他似乎有些心事。

  自己這是怎麼了？

  體會著這一絲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木遷漸漸閉目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果然活力滿滿，從昨天稍微低落的情緒中徹底擺脫了出來，和小靈歡聲笑語的跑步去了。

  照常的，上午看書陪小靈打益智的小遊戲；照常的，中午吃完飯就出門上班；照常的，推著單車先爬坡再下坡……

  暑假似乎還是一成不變的模樣。

  小店的生意也似乎隨著他的心情恢復，恢復了正常的忙碌，他和晴姐在忙前忙後。這不，還沒到晚飯的點，他就有點裡外顧不過來了。

  「老闆，我米粉怎麼還不上？」

  「服務生！我的炒麵呢，等半個小時了快！」

  「小師傅，給俺弄瓶可樂過來！加朵寶的！」

  忽然……

  「誒！那個店小二！」

  一聲清新脫俗的呼喊聲在店門傳了過來，惹得一群人扭頭去看。

  風衣，墨鏡，圍脖，白色球鞋……

  反季節的裝束，略帶笑意的嘴角，吸引人目光的纖秀身段……

  店小二是什麼鬼？木遷嘴角微微抽搐。

  這風衣墨鏡妹子豪氣的一揮小手：「給我來碗白水煮麵！不加滷蛋！姐兜里沒錢！」

  「後面幫忙去，別給我添亂！」

  木遷只是腳步一頓，隨即轉身拿著菜單走向了角落。

  宋時婧眨眨眼，她出場的方式不對嗎？這傢伙還擺著一張臭臉呢……為什麼？不搞笑嘛？

  其實她沒看到木遷轉身的時候，不經意露出了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