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窗口透出的光

  『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城鎮中，還隱藏著如此高手。』

  

  陳少勇臉頰有幾顆冷汗。

  身為國際刑警組織的硬漢探員，陳少勇有很多可以自傲的地方。

  比如緊緊抱著木遷的大腿，被拖行了五百米仍不鬆手的那份臂力。當然，更自傲的，是他對原則的那份堅持；擁有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境，都會一硬到底的信念！

  可是，今晚……

  他動搖了。

  陳少勇斜叼著煙，臉頰有汗水慢慢滑落，他微微眯著眼，扭頭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噼里啪啦、咔咔咔……少年標準的左手鍵盤、右手滑鼠，手指和按鍵敲打的節奏，變成了一種節奏輕快的打擊樂。

  正是木遷！

  他有些慵懶地靠在網吧柔軟的座椅上，眼半睜著；雙目無神不是因為精神狀態欠佳，而是因為內心毫無波瀾，外加有些提不起勁頭，興趣欠缺。

  手速，專注，反應力……木遷無懈可擊。

  木遷帶著的耳機中，不斷傳出有節奏槍響聲，一直不斷；木遷的屏幕中，端著狙擊槍的美少女戰士，一直是在瞬鏡的狀態，一人封住了敵人全隊的復活點。

  旁邊大叔的耳機中，不斷傳出少女的嬌呼聲；而大叔的屏幕中，每局遊戲百分之八十的時間，是等待十秒復活的灰**面……

  陳少勇嘴邊的香菸，菸蒂已經積累了五厘米，忘記了去彈。

  因為長時間不去眨眼，眼中已經沖了血絲，咧開的嘴角在鬍子的映襯之下，略顯猙獰。

  仿佛，他控制的美少女人物長出了奇妙的絡腮鬍子，一樣有著硬漢一樣的眼神，變得無所畏懼……再次從復活點的光暈中，站了起來！

  身旁還有戰友，心中還有信念！

  戰火狼煙的遊戲場景中，他們的目光依然在眺望著遠方！

  最開始的五名從戰隊中召喚來的隊友，已經只剩下他們三個還在奮鬥。其他兩個，已經喪失了和對面那個掛著『LV３見習少女戰士』新手稱號的狙擊手，繼續對抗的所有勇氣！

  「衝出去啊！」

  陳少勇對著屏幕高喊！

  復活點兩個出口，他們選擇了一左二右！

  兩桿步槍一桿衝鋒！只有近身才能將那個狙擊手幹掉！

  而被打退的那兩個人就是他們隊裡的狙擊手！被碾壓了自信和尊嚴的狙擊手！

  陳少勇的遊戲人物，那花費了他數月時間養出來的『LV86』一身華麗時裝的美少女戰士，再次衝出了復活點，他們的復活保護同時消散！

  砰——

  這是性能均衡著稱的初級狙擊槍開火的響動，在戰鬥地圖上迴蕩著，在耳機中迴蕩著！

  鮮血，濺到了陳少勇遊戲人物的臉上！

  兄弟啊！

  陳少勇滿是血絲的雙眼瞪圓，眼中含淚，忍住不去看自己身旁慘死的戰友，身上的高防護作戰短裙飄動著。

  橫向移動，蹲跳，召喚強力閃光彈！

  「去死吧！少年！」

  大叔的吐沫星子濺在了屏幕上！但當他看向遠處土堆的制高點，那單膝跪著端起了狙擊槍的美少女戰士嘴角，露出了輕微的冷笑。

  砰！

  屏幕瞬間黑了下去，而手中高舉的閃光彈，落在了腳邊……

  向後拋飛的遊戲人物，口中發出了那一聲『啊嗯』的呼喊。

  別了，艾麗斯。

  陳少勇想起了戰火紛飛的那個夜晚……

  咔咔、啪，木遷的手指在滑鼠和鍵盤上敲打著，雙手保持著一種彈鋼琴的優雅。

  他的屏幕中，極快開鏡地隨意一甩槍桿，又是兩個血粼粼的『團滅』字眼寫在了陳少勇的屏幕上。

  摘下耳機，陳少勇以手掩面。

  「大叔，」木遷眼一撇，雖然他擁有良好的修養，還是忍不住嘴一撇抱怨了句：「好廢……」

  陳少勇默默地淚流滿面，感覺周圍氛圍有點不對，於是回了下頭……又是一哆嗦。

  「你們怎麼都跪後面了！」

  在過道處雙膝下跪的網吧路人一號：「不知不覺。」

  路人二號：「順勢而為。」

  路人三號：「看著看著就給跪了。」

  雖然是路人四號但以後還會有出場機會所以多用了形容詞的網管：「偷學技術，跪著才顯得虔誠一點！」

  陳少勇咽了口吐沫，突然有種先站起來、再假裝膝蓋發軟的奇怪衝動……

  「我先回去了，」木遷退出遊戲，整理了下桌面，「網管，我下機，他這台開通宵。」

  這怪大叔，竟然讓自己破費了一小筆零花錢，他打工本來就是為了攢錢的說。

  不過好久沒打聯網遊戲，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少年！」陳少勇抬起手，嘴邊有種想說但說不出口的話語。

  木遷轉身，如果憑『有顆少女心的大叔都不是壞人』的定律來判斷，這個男人應該不會對自己的日常生活構成危害，也就不會影響自己的『做人五十年規劃』。

  之前撞飛了這大叔，雖然是故意的，但現在，心中就有了一點點歉疚。

  「大叔，加油吧。」

  在這個大叔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木遷無視了過道上跪著歡送大神離開的幾個遊戲迷，走出店門推著自行車，慢慢地走入了夜的黑暗……

  「唉，咱們這裡的槍王啊那是，最近一年不見，差點就忘記了。」

  「好強的技術，這個打職業戰隊都沒問題了吧！」

  「唉，可惜槍王不收徒啊。」

  從地上跪著的幾個人慢慢站起來，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奮戰機器面前，不舍晝夜、不離不棄。

  陳少勇目光深邃地注視著木遷離開的街，面前的遊戲等待頁面中，短裙不斷擺動的遊戲人物，似乎在這一時間不能激發出半點荷爾蒙了。

  『想不到這個小鎮上竟然隱藏著如此高手。』

  他點了一顆煙，輕輕地吸了口，在不斷思索著。

  耳機中：「熊大叔！月之女祭司的戰隊下戰書了！」

  陳少勇精神一震：「跟他們干！我開副隊長權限，召集姐妹們！」

  「叔，今晚通宵不？」

  「奮戰到天明！」

  必須擁有『就算通宵打遊戲，明天也還能精神百倍進行調查工作的勁頭和體力』，才能稱之為硬漢！

  他是硬漢陳少勇，國際犯罪組織調查科資深探員。

  最鍾愛的遊戲名：艾麗斯之祭。

  和那個神奇的少年邂逅於，一個有點清涼的夏天夜晚……

  ……

  手機震動了下，木遷拿起來瞄了眼，看著上面已經是十點半的時間顯示，他頹然地嘆了口氣。

  一打遊戲就忘記了時間，這麼晚回去爸媽肯定在掛念。

  簡訊是媽媽發過來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耽誤了。木遷回復馬上到家，用力蹬著單車，在沒多少車輛的街道上疾馳著。

  上坡之後就是下坡，不用剎車剛好能停在家門口。

  二層小樓的房間燈還都亮著，隔著那木柵搶，能看到有個小小的影子，正在門口的台階上，托著下巴，呆呆地坐著。

  木遷輕笑了聲，推著車走進院門，那小小的人影歡呼一聲迎了上來。

  「哥你回來啦！」

  木遷不動聲色地應答：「嗯，路上遇到個朋友聊了一會。」

  「嗅嗅……有煙味！哥你肯定跑去網吧了！」

  「這都能聞出來……算你厲害。」

  「快去洗澡啦！爸媽他們都回房睡了！」

  等木遷進了房子，一樓主臥室的窗戶才滅了光亮。

  隔著客廳窗戶，能看到小靈在廚房忙碌著，沖了澡換上睡衣的木遷，吃了些小靈剛溫好的晚飯，檢查了下門窗……於是，客廳的燈光也熄掉了。

  二樓靠著的兩個窗還亮著燈，不過很快，左邊那個先滅，右邊那個亮了有半個小時，能看到兩個人影打鬧玩耍了一會，才依依不捨地滅了下去……

  「哥，一天又過了麼？」

  「對啊，一天又過了，是不是感覺假期過的很快？」木遷笑了聲，「快點睡了，明天早起跑步。」

  「來，分一半床給你嘛……別讓人說咱小氣！」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睡！」

  「呼……呼～您呼叫的妹妹已下線。」

  「關燈！睡覺！」

  萬家燈火漸漸熄滅，除了那一夜都會開著的路燈，溫馨的小鎮已經入睡。

  高空中，裹著斗篷的身影靜靜地站著，今晚的月光不在，這個身影更加無法辨識。

  『王的氣息到這裡就搜尋不到了……等王再次使用力量……歸來吧，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