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垃圾堆里的頭骨（下）

  於是，童輝和傅一聲跟著郎教授到了他家裡的試驗室。原來郎教授在這小區里買了兩套房子，小戶型的直接布置成了儲物室和實驗室的樣子。室內可以開放冷暖氣，空調完備，環境舒適。

  郎教授把頭骨放在一個固定的裝置上，固定以後，他便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開始了觀察。在著手容貌復原之前，首先必須儘可能確切地測定此人的頭骨是男性還是女性，年齡大概多少歲以及其他一些特徵。

  童輝和傅一聲在旁邊看著。郎衛平一邊實驗，一邊解釋。

  郎衛平：「這個死者頭骨的面部比較小，從正面和側面看，頭頂結節，頸骨弓、下跨角等突出的部位都小，眉間、眉上弓也不甚發達。也就是說，整體上線條是平滑而優美的，是屬於女性的線條。根據以上原因，再從前項結節並不發達來看，可以確定這是個女性的頭骨。再者，從頭蓋縫合的粘連狀態、牙的磨損狀態，從牙齒琺瑯質磨損的程度來看，可以斷定為二十二三歲左右的女性。現在，頭骨的軟組織幾乎都已喪失，不過頭腔中還留著一部分腦硬膜。另外，腦的實質也留著，形成為極度收縮的塊狀。從以上各點來看，可以想像，這個頭骨已經在比較乾燥的泥土中掩埋過，掩埋的時間大約為半年左右。」

  傅一聲贊道：「好厲害，這就確定了這麼多信息。」

  郎衛平：「好了，現在基於以上測定的結果，我準備用粘土在這個頭骨上進行雕塑。因為有骨架的原型，大體的輪廓就不會有多大的出入。但如今困難的是眼、鼻、口、耳等沒有骨頭的部位的復原。眼，要注意同眼部、眼裂的關係；鼻，只有根據鼻骨尖端的雕塑，才能決定鼻背側線是直形、凸形還是凹形。另外，鼻骨尖的延長線和從鼻腔上倒掛下的垂直線的交叉點，構成了鼻子的高度。將臉頰等處軟部組織的厚度，擬定為三十多個固定點，再調整厚度的平均值同年齡的誤差，根據以此獲得的數據，就可以確定粘土的厚度了。」

  於是，郎教授慢慢在頭骨上一點一點地貼上粘土，將它逐漸恢復成人的樣子。

  集中精力做某件事的話，人很容易出汗或者疲累。等大體的樣子呈現出來之後，郎衛平擦了擦汗。

  郎衛平：「我先歇會兒再考慮一下，上了年紀，不如以前了。體力不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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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衛平稍作休息，又叼上了菸斗。

  童輝趁機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

  郎衛平抽了幾口煙，透過裊裊上升的煙霧，他凝視著這張未完成的臉。

  郎衛平笑道：「從她牙齒的形狀看來，這女孩子是有些輕度的鮑牙。可是，從流經整個骨架的柔軟的線條和端正的鼻樑來看，可以確定女孩子長的不醜，甚至可以說挺有魅力。」

  童輝若有所思地說道：「教授，我認為人的性格也會影響容貌。」

  傅一聲笑道：「這怎麼會影響容貌？雙胞胎就算是性格完全不同，容貌也一樣啊。」

  童輝：「並不是。比如人有的開朗，有的陰暗。殘忍、溫和、冷酷等等這些性格上的不同，在人臉部的肌肉和皮膚上一定會留下印痕和影響，因此而構成微妙的變化和差別，這不是光靠骨相學所能處理的。比如健康或不健康，也是使相貌發生變化的重大因素。有的人病到油盡燈枯才死，甚至讓人認不出他是以前的那個人吧？」

  傅一聲想了想，點頭道：「也有道理。可這樣怎麼復原呢？」

  郎衛平笑著讚許道：「不錯，有想法。多年前，我也常常碰到類似的疑難，常覺得束手無策。如果遇到這樣的困難和瓶頸，我都是到處溜達溜達，看看電視，排遣一下苦悶，刺激一下靈感，然後重新建立信心，繼續進行工作。不過，現在有你們在旁邊，我們一起研究，一定有所心得，事半功倍。」

  傅一聲瞧見牆壁兩旁樹立的壁櫥里陳列著各種各樣的骷髏。

  傅一聲驚訝道：「這些，都是教授經手研究過的東西？」

  郎衛平：「是啊，有些年數了。這些骷髏多半是無名屍骨來歷不明，有的一直沒查出原本的樣子。因為以前的刑偵技術完全沒有現在這樣發達。本來，我想把它們全部恢復容貌，可後來覺得不夠準確的，又剝掉了泥土，恢復了原樣。算了算，這些骷髏都放了三四十年了。」

  傅一聲：「那麼，也有弄清長相的了？」

  郎衛平：「也只有極少數幾個，都被取走了。有的死者是孤家寡人一個，就算被殺，也沒人報案。有的是意外身亡，很久才被發現變成了屍骨。」

  傅一聲聞言，感嘆道：「那些弄清楚身份的頭骨被取走埋葬，倒是可以安慰在天之靈了。而留下的，那就得不到超度了。教授被它們包圍著，沒感到可怕或者彆扭嗎？」

  郎衛平笑道：「做警察的也會有這樣的想法麼？我沒有這種感覺。死後人成了一副白骨，那無非是一種乾淨的石灰質物質而已。也就是說，只同泥土一個樣。」

  傅一聲正色道：「不。和土石不一樣。我總覺得，即使人變成了屍骨，也會有表情。它們一定想傳達生前最後的意願。」

  郎衛平笑著說：「哦？聽你的口氣，倒是很感性，不像是男孩子啊。但是你說得不錯，容貌復原本身，像我剛才說的，一半以上也是靠人的推測和想像。」

  童輝：「對了教授，在頭骨復原術裡面，是不是有疊印這種方法？」

  郎衛平：「嗯，有啊。」

  傅一聲：「那要怎麼操作呢？」

  郎衛平：「嗯，比如，假定有一個來歷不明的骷髏，想要確定身份長相的話，正好有一個性別一致、年齡也大體一致的失蹤者。於是可以放大那個下落不明者的臉部照片，並將這張照片和骷髏的照片相重疊，來進行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