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0章：我來迎你

  滅世對戚長征忽然出現在這裡感到十分驚訝，當然了，他的驚訝很難從面部表情看出來，左眼空洞無瞳，右眼瞳孔如裂縫，不帶絲毫情緒，卻能從其行為以及言語中看出來。

  就見他下落的速度一頓，爾後才徐徐飛落，與戚長征處在一個略高一頭的位置。

  

  「你……只有你？」

  「時辰未到，約定地點也非此處，我來迎你而已。」戚長征看似隨意說道，接著又說：「約定是我提出，來迎迎你是道禮。怎麼？你不希望我來？還是你要做些安排？」

  滅世沒有立刻回應戚長征問題，一直在盯著他看，好一會兒過去，輕搖摺扇似笑非笑道：「你是在說我別有用心？」不等戚長征回應，滅世接著說道：「據我所知，要說仙界最不講道禮的人應該是你，你卻主動來迎我……呵，我看別有用心的是你。」

  「別有用心？」戚長征笑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學會講冷笑話，我們之間你死我活的關係用別有用心來形容太輕了，你恨不能一口吞了我和楊戩，我恨不能立時將你灰飛煙滅……」

  說到這裡，戚長征語氣深沉，眼神顯得飄忽，「可那是宿命，與道禮無關。仙界是個重道禮的地方，在我還不是少帝的時候，我是不講規矩，道禮於我而言可有可無。因為我的身份太低，就算做些出格的事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

  可隨著身份變化，已為少帝，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慮，更當遵循道禮行事。因為現在的我代表的不是個人，也不是一門之主，而是整個仙界。我的言行舉止影響到的不再是小範圍，而是天規運行。」

  「這些你可能不懂，畢竟你吞噬冷冰玉層次不夠，還理解不了這個層面。但你也可能懂，怎麼說你也算是主導輪迴演變的新生代……嗯，新生代滅世。假設你成功輪迴演變，你也將構建屬於你的仙凡界，凡界要有凡界的規矩，仙界要有仙界的規矩……你應該懂。」

  也不知滅世到底懂不懂，一直沒開口，戚長征扔了支仙藥煙過去，「嘗嘗天外天仙草藥製作的仙藥煙，與之前給過你的仙藥煙有些區別，不錯哦。」

  滅世把玩仙藥煙，「你的態度令我費解。」

  「無需費解，尊重對手是仙界道禮，同樣是仙界傳統，越是強大的對手越值得尊重。」戚長征笑了笑，點燃仙藥煙，「這點你應該知道。」

  「我是不是應該對你前來相迎表示感謝？」滅世也笑了起來。

  虛空空間遠遠近近，大如烈日，小如星辰，皆有朦朦光亮，虛空中時有虛空亂流刮過，除此之外，便顯得寂靜幽遠。

  戚長征與滅世穿梭其中，看似速度不快，實則瞬息萬里，有時穿入某個虛空空間，還會停下來聊上幾句，有時穿過一股虛空亂流，也會順亂流而行，品論一番，那模樣不像是即將展開生死戰的死對頭，反而像是結伴遊玩虛空的友人一般。

  「修元祖界你知道？」

  「當然，萬界之母。」

  「我就是從修元祖界飛升仙人，對修元祖界很有感情，不過，飛升之前什麼都不懂，只聽說千萬年前四聖獸之爭險些毀去修元祖界。他們說修元祖界有此一劫是與混沌輪迴演變有關，我一直覺得奇怪，嗯，現在也是。按理來說大帝出手完全可以阻止四聖獸之爭，到頭來卻是阻止不了，二聖獸隕落，二聖獸重創，連大帝也落得隕落下場。」

  「說起這事我感到遺憾，昔年懵懂，靈智欠缺，多憑本能行事，不敢直面創世陰陽分身，也就是你們口中的陰陽二帝，將目光放在修元界，挑起四獸爭端，藉機毀去修元界，從而吞噬九千界。卻不料創世陰身以死相阻，另有陽身逆轉時空，宣告失敗。」

  戚長征嘆道：「靈智欠缺還能有此大手筆，佩服啊！」

  「你在取笑我。」滅世說，「論靈智，我比不得你們，特別是你，初次見你就發現你奇特，跟了你一路越發覺得與眾不同，冷冰玉能稱得上是聰慧仙人，卻對你又恨又畏，從他的記憶中我能清晰感受到。用你的話來說，有你這樣的對手，我也應該尊重你。」

  「謝謝誇獎。」戚長征遞了支煙過去，滅世接了，戚長征笑說：「其實我對爭來斗去的事情不感興趣，在修元祖界的時候為生存抗爭，為信仰抗爭，結果異族入侵，還的攜起手來，斗完妖族斗魔族，後來為了飛升也不鬥了，和平相處。到了仙界又開始為生存而戰，為立場而戰，結果輪迴演變來臨，還得攜起手來。

  有時候想想，其實很沒意思，大家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你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都商量著來，你好我好大家好，都不用爭來斗去，又沒有壽元上的限制，好好活著不好嗎？」

  「不可能，你們思想太複雜，想要的東西太多，欲望太強烈，不可能和平相處。」

  這個時候的滅世變身哲人，他像戚長征那般兩根指頭夾著仙藥煙，比比劃劃的道：「就拿冷冰玉來說，從冷寒玉成年便喜歡上她，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將感情深埋心底，一門心思苦修，且還不許他人與冷寒玉接近。

  你接近冷寒玉，他便恨你入骨。在此之前循規蹈矩的他開始千方百計暗害你，結果你比他聰明，比他有手段，屢屢遭挫。最後冷寒玉成了你仙侶，他只能恨著你，躲著你，你們之間又怎可能和平相處。」

  「深刻。」戚長征有捧哏嫌疑，「人和人之間關係太複雜，想要和睦相處太難，除非沒有利益上的衝突，沒有欲望上的追求。可人若沒有利益驅動，沒有欲望，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終是矛盾的人性使然。」

  「鹹魚不明何意，矛盾用得好，你們吶，就是矛盾太多，太激烈，所以才會有輪迴演變。抹殺一切，重新開始。」

  「從輪迴角度來說，我認可你的觀點。」戚長征放慢速度，深深吸了口煙，偏頭看著滅世說道：「既是輪迴，你來毀滅我們，創造屬於你的仙凡，將來的某一日，也會有後來者將你們毀滅，包括你在內，創造屬於他的仙凡。」

  滅世腳步一頓，速度銳減，瞬間就被戚長征拋在身後，顯然滅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戚長征停了下來，沒有回頭，靜靜等候。

  他倒是希望滅世思索的時間越長越好。

  這次進入混沌空間，他沿著昔年制定的路線一路搜尋，然而，在最熟悉的九空體內混沌空間入口區域卻已經失去空間入口，最擔憂的現象出現了，隨著九空進入混沌空間，體內混沌空間入口位置發生改變。

  在哪裡？

  戚長征不知道。

  茫茫混沌，入眼皆是混沌之氣，目力所及不到四丈，感知範圍十餘丈，比起前兩次進入混沌空間都有所增強，但想要在這樣的環境尋找九空，起到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計。

  戚長征當然不會就此死心，在周圍摸索好些日子，想要找到九空空間入口方位，最後不得不認清現狀，九空不主動現身，根本不可能找到。

  而在他返程進入蘊含滅世氣息混沌空間區域時刻，當真是險象環生，起碼有五條巨型龍獸與他擦肩而過，甚至最危險的一次，是他緊貼石山石壁，而一條巨型龍獸幾乎擠壓著他的身軀而過。一條巨型龍獸超過千里長，好幾次龍獸軀體都撞擊在他身上，硬是一聲不吭熬了過去。

  要不是他始終小心翼翼，以及有著足夠運氣加成，保不准在第一條巨型龍獸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就會暴露行跡。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感到奇怪，前兩次到來混沌空間，這些巨型龍獸基本上都是安安靜靜盤旋在石山上頭，可這回卻是一條條全往上空而去。

  轉念聯想到與滅世的五年之約，於是，他悄悄尾隨而去。

  果不其然，他感知到虛空巨龍，那一條條巨型龍獸全往虛空巨龍嘴裡鑽去，然後，感知可見令他震撼難安的一幕，那條龐大無比的虛空巨龍竟是忽然化為一道輕煙消失在滅世身上。

  縱是他見多識廣，沉著冷靜，也險些在那一刻驚呼出聲。

  感知滅世離開混沌空間，他還怔愣當場，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所有的部署都是為了斬殺滅世，五年前冒險相約也是為了分開滅世與虛空巨龍，可如今，滅世不僅帶著虛空巨龍，還帶著那超過兩百數量的巨型龍獸。

  怎麼斗？

  不說滅世與虛空巨龍，單單那超過兩百數量的巨型龍獸就不是仙界力量可以抗衡得了的。

  完全沒有勝算。

  一陣恍惚，一陣茫然，清醒過來，戚長征雖然還沒有想出辦法，卻認為必須要做些什麼。

  然後，他追了上去。

  繞了個大圈，避開滅世感知的同時也是多給自己一點時間理清思路。

  最後他發現，在實力太過懸殊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行之有效的辦法，只能將自己的發現傳書袁紫衣，希望袁紫衣能想出對策來。

  而他，以迎接滅世為名，做最後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