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1章：找到它，殺了它

  閉關十三年，在第十四年的第三個月，戚長征出關。

  沒有人知道在十三年間戚長征經歷了一些什麼，甚至他自己有許多年都是如夢似幻的渡過。

  雙修中途突生變故，突破契機的忽然到來，驚喜之餘他果斷選擇突破，然後就是陷入無休止的痛苦之中，那是風元反噬帶來的仙嬰與仙軀的痛楚。

  似醒非醒，似昏迷非昏迷。

  仙嬰恍惚之中只能感受到仙軀正在承受著利刃切割般的痛楚，無休無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直到血腥味在唇間出現的那一刻，有著短暫的清醒，睜開眼來看見的是九沐，然後繼續陷入新一輪的痛楚之中。

  好似身在虛空，身周儘是縱橫交錯的空間亂流，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深入靈魂的痛楚，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有一天他感覺自己清醒過來，聽到虛無縹緲的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很熟悉，像是器靈帝元的聲音，但又像是大帝的聲音。

  一直重複著三個字——向前去。

  他倒是想向前去，可邁不動腳步，就好像雙腳被綁了起來似的，不論他用多大力都無法邁動腳步。

  然後聲音就像催眠一般不停響起。

  「向前去……向前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不知是為什麼，他忽然感到腳下一輕，終於可以邁出腳步了，爾後，他便發現自己是在虛空穿梭，一抬腳，一邁步，腳下景物行雲流水般，連看也看不清，可他卻偏偏記得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那是六千界。

  一步一界，六千步便是六千界。

  然後他發現自己站在少帝宮六千石階頂端，抬頭看去，視線穿過上三天，穿透無盡虛空，「看見」天外天。大地青綠，蒼穹流雲，九陽形成大虛之陣排列，其上卻有九道裂縫，一條巨型龍獸正從其中一道裂縫中探出頭來。

  他大吃一驚，窮極目力尋找三後二聖獸，卻怎麼找也找不到，四聖尊演化支撐天地的擎天巨峰也不知去向，就好像整個天外天只有那條探出裂縫的巨型龍獸一般。

  因為心裡著急，所以他想趕去天外天對付龍獸。

  他是這麼想的，下一刻，他便發現自己已經在虛空中穿梭……

  然後，下一刻，他大喊：「不行不行，我去了很可能回不來了，我還有心愿未了。」

  虛空消失了，他重新回到六千石階頂端，低頭看去，袁紫衣在少後殿。

  他想一躍而下去找袁紫衣，將那滴楊戩給予的心脈精血交給她，可這個時候他再次發現自己動彈不了。

  強烈的執念啊！

  然後，他看見袁紫衣匆匆離開少後殿趕來，登上六千石階，走過他身旁進入少帝殿，他還「看見」那滴心脈精血融入袁紫衣眉心。

  他放心了。

  再度抬頭，再度「看見」天外天蒼穹那條探出龍首的巨型龍獸，他想殺了它，於是，仙軀徒然一空，下一刻，他開始在虛空穿梭，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散發著惡臭的噬獸前仆後繼湧來，其中有巨型龍獸，有龐然象獸，還有各種各樣見過的沒有見過的融合噬獸。

  他不想耽誤時間，一次次避開噬獸攻擊，有時會被噬獸衝撞，有時會被噬獸咬去一塊肉，他都顧不上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惜代價最快的速度趕到天外天殺龍獸。

  可噬獸的數量太多太多，避開一波又來一波，永無止境那般，避也避不開，沒辦法了，他舉起狼牙刀殺殺殺。

  一路殺過去，疲憊了抓起噬獸往嘴裡塞，心裡是不願吃這些噬獸的，著實是太臭了，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臭，其實他也聞不出來，就好像做夢一樣，但他潛意識知道必須吃，吃了噬獸才有力量繼續殺噬獸。

  然後他就一路吃，一路避，一路殺。

  就這樣又不知過去了多久，前仆後繼的噬獸好似被他殺怕了，忽然全都遠離他，小型的融合噬獸再度融合，變成那些巨型的龐然的龍獸或是象獸，在遠空連成一片，張牙舞爪咆哮連連，將他前行路徑完全封鎖。

  怎麼辦？

  他問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龍吟在心中響起，熟悉而又陌生的魔弓器靈出現了，他還沒顧得上仔細查看，一張弓身遍布山川河流圖案的長弓出現在他手中。

  「七星！」他興奮大叫。

  開弓射箭。

  箭勢如虹，閃耀著金黃光芒，只是一箭就將遠空一頭龐然象獸射爆。

  「真他娘的過癮啊！」他高喊著，一次次彎弓射箭，一次次將象獸或是龍獸射爆。

  不知不覺，遠空如巨幕橫阻的龍獸象獸全都化為腥風血雨爛肉消散開來，他猛衝而過。

  誰料，更遠的空域再一次出現「巨幕」橫阻。

  而這個時候的他感到疲憊，只是覺得再難射出哪怕是一箭。

  怎麼辦？

  他似乎是在考慮，又似乎什麼也沒想，張開嘴來猛烈一吸，先前那些瀰漫在虛空中的血雨爛肉通通都往他的嘴裡湧來。

  「真噁心啊！」他心說。

  大口吞咽，越吃越有勁。

  吃飽喝足，再一次舉起長弓，拉弓射箭。

  就這樣，第二道象獸與龍獸組成的「巨幕」屏障化為腥風血雨爛肉，他一衝而過之時，下意識就張開嘴來吞咽，果然，遠空還有一道「巨幕」屏障在等著他。

  不知射穿多少屏障，也不知吞咽多少血雨爛肉，在這個似乎漫長到永無止境的時間過後，他終於看到遠空不再有象獸與龍獸組成的「巨幕」屏障了，身若流星一閃而沒，再出現已是在天外天。

  「這是老子的地盤！」他對著龍獸大吼。

  「死來！」彎弓射箭。

  可這回無往不利，射爆不知多少條巨型龍獸與龐然象獸的七星魔弓忽然不管用了，山川河流圖案消失，魔弓變成桃木弓，射出的箭矢光芒也變成一支桃木箭矢軟趴趴的掉落身前，就好像在修元祖界少年時期那般，空有一身不凡箭術卻無可用之弓。

  爆了句粗口，舉起狼牙刀升上高空。

  「老子不是在做夢吧？」他嘀咕了一句，還伸手彈了彈狼牙刀，還好，狼牙刀沒有變化。

  深吸口氣，源源不斷的天靈氣自腳下大地洶湧而來，只是瞬間便感到周身仙力充沛，揮動著狼牙刀頗有幾分遇神殺神的架勢。

  此刻從蒼穹裂縫探出頭來的巨型龍獸也好似忽然醒轉過來，瞪大了一雙巨大的龍目俯瞰戚長征。

  「螻蟻！」龍獸發出古怪的聲音。

  戚長征聽清了，心裡有個疑惑：「龍獸怎麼會說人話？」可這時候卻沒想那麼多，揮刀沖了上去。

  回到天外天，他就是王者歸來。

  大地孕育出他，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仙力，隨著他揮動狼牙刀，那些圍繞在他身周濃郁到肉眼可見的天靈氣拼了命似的填充他消耗的仙力，他不知疲憊，他感知覆蓋整個天外天。

  巨型龍獸不是他的對手，雖然用去的時間有點長，但他毫髮無損將龍獸斬殺，然後對著龍獸屍首吐了口唾沫，「你他娘的才是螻蟻！」

  好似有「螻蟻」二字的回聲，又好似真的有龍獸再發出「螻蟻」的聲音，他抬頭看去，不知何時，另一道蒼穹裂縫中再次探出一個龍首。

  「殺！」大吼聲中，他沖天而起。

  殺了一條又來一條，再殺一條還有一條……他自己也不知道殺了多少條龍獸，殺了多少年，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心中響起，龍獸不見了，他也停了下來。

  熟悉的聲音說：「可以了。」

  他忽然激動起來，因為這個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乃是大帝的聲音。

  「我存在，實則已歸於混沌，這是我留下來的最後一道神念，當你晉升風極之時方能聽見……我的傳承已盡數傳授於你，同時也將仙界未來交到你手中，我未完成的使命將由你來完成。

  長征，挑選你為我之血脈傳承略顯倉促，說來是我不夠嚴謹，只因你外形似我，卻忽略你之性情，帶你來到修元界，最後一具分身煙消雲散，想改變也改變不了，那麼就是你了。

  百年光陰轉瞬即逝，你之性情雖有瑕疵，難為帝，卻不負大義，想要雕琢你，奈何沒有更多的時間，能為你做的其實很少。而你卻用另一種方式讓我知道，為帝其實並不需要如我這般嚴律，你有你的道，你有你的處世準則，將祖界交到你手中我放心，至於仙界，我看不見了，也感受不到了，只能由你自身去把握，我最後能給予你的只有加快你接受傳承速度。

  現在的你雖處於風極境，卻已能運用空間之力，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帝元為你製造的幻境，而我卻要求你憑藉自身之力穿梭虛空前來，只有這樣，你才能將空間之力徹底掌控。

  最後要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件事，昔年倉促之間選擇此處空間重建天外天，效果不如想像中穩固，或許可以支撐千年光陰，也或許只能支撐百年時光，我與混沌已喪失意識，蒼穹破損無法修補，大地龜裂無法癒合，需要你與楊戩親身到來修復。

  第二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找到你在幻境中遇到的這條口吐人言的龍獸，它正徘徊在天外天外圍，蒼穹九處破損便是它一次衝撞造成，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