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痛苦的回憶（下）

  他唯一的樂趣就是把耳朵貼在大門外傾聽遠處的腳步聲。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如果他運氣好，還能聽到宮人們打掃和勞作的聲音。

  「你們知道嗎？二王子是魔鬼轉世，就是他剋死了咱們的國王，現在還在覬覦新國王的王位。」

  「為什麼不殺了他啊，這種人留在世上，肯定是個禍害。」

  「誰知道呢！咱們還是離這裡遠一點兒吧，萬一他狂性大發咱們可就遭殃了。」

  「還是去求求新國王吧，不能把這個禍害留在宮殿中。」

  「就是就是，最近我一直咳嗽發冷，渾身無力，肯定是因為上次路過時不小心碰了一下這裡的宮牆，被感染了。」

  「走吧，想想就晦氣。」

  各種各樣的誹謗，議論，謾罵，侮辱，從高牆另一段傳來。

  聽的久了，他居然也真的相信了。

  難怪父親厭惡，母親疏遠，大哥更是對他忌憚萬分。

  他是魔鬼！

  人人都厭惡的魔鬼。

  連他自己都在厭惡。

  除了被憎恨，他什麼都沒有了，現在，連花草樹木都開始排斥他。

  看著手指觸碰過的地方飛速乾枯毀滅，新綠變的枯竭，他還能做什麼？

  冷宮裡的水井幹了，王宮中的水井蓄水池也幹了，整個皇城整整三個月滴水不落。

  旱魃現世，天下大亂。

  這是國師占星的鑒語。

  ……不知從哪天起，他被國王轉移到更偏僻的行宮，從那天開始，母親再也沒來過，即便他整日整夜將耳朵貼在大門上，除了風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的宮殿上空連一隻飛鳥都不曾飛過。

  腳下的石板路上，一隻昆蟲螞蟻都找不到。

  他就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孤單寂寞的獨居在雜草荒蕪的庭院中。

  一年又一年。

  寂寞瘋狂滋長。

  他其實真的很想告訴他們，他已經能控制他的欲望和焦渴了，他甚至不需要任何食物就能充滿力量，他不會傷害任何人，任何動物，他只想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是遠遠的聽他們咒罵他。

  沒人聽到他的心聲。

  連老天爺都聽不到他的禱告。

  終於有一天他實在太寂寞，不知怎麼就飛出了宮牆，憑著本能他來到了集市上，隨手摘了別人懸掛在屋檐下的斗笠遮住臉。

  他第一次看到這麼熱鬧的街市，這麼多衣著鮮艷的行人。

  第一次聽到各種，形形色色的聲響。

  他很想和他們交流，但十幾年獨居生涯他的舌頭已發不出音節，還被路邊擺攤子賣餛飩的大娘誤會成了啞巴。

  誤會歸誤會，她居然還給他盛了半碗餛飩。

  說實話那碗餛飩清湯寡水，肉醬肥膩，配菜也不新鮮，可他卻吃的格外香甜。

  他甚至覺得這碗餛飩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本來他還可以更開心的。

  可一個醉漢踉蹌著沖了過來。

  為了不讓他衝撞了大娘的攤子，他隨手抓住他舉了起來。

  掙扎中，斗笠被打落。

  有人看到他的臉！

  「國王！」人群中，有人噗通一聲跪倒。

  「不是國王，是老國王啊，我見過他，幾十年前，當時他還是王子，就是現在這幅樣子，一摸一樣！」人群中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匍匐在地上，失聲痛哭。

  「老國王轉世為人了，摩珂族復興有望，天佑我主，萬歲，萬歲！」

  街上的人呼啦一下跪倒在地，頂禮膜拜。

  他呆愣在街道中。

  冷宮中沒有鏡子也沒有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

  他慢慢抬起手，輕撫臉頰。

  他不是父王最厭棄的兒子嘛？為何卻繼承了他的樣貌！

  二皇子逃離冷宮的消息長了翅膀般傳回王宮。

  自從十幾年前母后設計詐死去建造地下宮殿後，國家日益衰弱。

  他沒有父親的雄才偉略也沒有母親的果敢決然。

  但他心裡一直有一個結。

  他的弟弟無比強大，強大的幾乎可以毀了整個世界。

  還有，他的王位。

  ……

  他掩藏住容貌繼續流浪，他只是想好好感受下這個世界的世俗冷漠與溫暖，他真的從沒想過王位這種東西，這種從未在他生命中浮現的東西。

  可他的大哥卻不肯放過他。

  流言和傳聞也不肯放過他。

  一個村子感染了瘟疫，因為他曾經進去過。

  一家人葬身大火，因為他叩響過那家的門扉。

  他所到之處，死亡，瘟疫，災難，接踵而至。

  人們開始惶惶不安，聞聲色變，十幾年前旱魃滅世的謠言再次彌散了整個國家。

  他再也不敢在人前現身了，只能躲在陰暗的地方，傾聽人們對他的議論，痛恨和厭惡。

  不僅對他的怨恨在與日加劇，不少人連帶著開始憎恨已故的國王和王后，大家都認為就是因為他們的容忍給國家埋下了禍根。

  他厭惡這種憎恨，所以他故意讓國王的士兵發現了他。

  他故意不反抗任由他們用冰冷的利刃穿透他的鎖骨將他丟在黑暗骯髒的大獄。

  原以為這樣可以制止這些謠言。

  可一切似乎更加變本加厲了。

  全國，甚至鄰國，都陷入了恐慌，人們挖苦心思尋找一切和他有關的災難，把所有的天災人禍甚至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貨事都算在他的頭上。

  不知湊巧還是他真的是個災星，全國忽然爆發大規模的瘟疫。

  數不清的臣民悲慘死去，一個村莊接一個村莊的消亡。

  全國民怨激憤到了頂點。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在監獄中被重重鐐銬鎖住的他。

  即便他被穿了琵琶骨連移動一寸的能力都沒有，人們還是認為是他造成了一切災難。

  所有人聯合上書，要國王處死這個禍害。

  他不想背負這個罪名，趁著夜深人靜離開大獄去了發現瘟疫的村莊調查。

  結果被他發現，這場瘟疫根本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有人在暗中下毒，製造了一場又一場慘劇卻將這一切轉嫁到了他身上。

  他抓住了投毒的人，沒收了毒粉，那人卻死活都不肯說誰是主謀就咬舌自盡了。

  氣憤之餘，他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他天真的以為只要他拿著證據就能證明他的清白。

  沒想到，當他披星戴月趕到王宮，卻在國王的寢宮外聽到了讓他意想不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