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鍋湯

  濃郁的肉香漸漸的從院落滲入到了包房。

  儘管包房裡私密性以及密封性非常好，但那香味依然堅定的滲入了進去，把已經將飯局進行到尾聲的諸位饕餮美食愛好者的嗅覺徹底的激活。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怎麼回事？

  什麼東西這麼香？

  在呼喚服務員無果後，包房裡的客人才突然注意到自己包房服務員已經好大一會沒有出現過了。這在周家菜館裡，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終於，包廂裏的客人終於抵抗不住不斷傳來的肉香，陸陸續續的從包房走了出來。

  一出來，香味越發的濃郁，明明已經酒足飯飽，卻又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肚子好餓的感覺。

  有幾個熟客一眼看到院子裡站著一幫人，圍著正中間一個正在做著烤肉的小夥子，每個人都伸著脖子，支著膀子，一副隨時大打出手的樣子。

  「他們在做什麼？」

  「不知道啊，看起來香味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好香，我覺得又餓了……」

  「咦，快看，他們動了，次奧，真搶啊……」

  就在周圍人竊竊私語的猜測著這群人做什麼時，那中間的小夥子突然抓住五六個肉串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周邊的人一擁而上，扛膀子的、麻辣十字掐等各種手段齊出，目的是自己多拿而別人少拿幾串肉串。

  拿到的，沾沾自喜的同時擺出一副警惕的樣子，拿不到的則虎視眈眈的看著周邊正在不顧形象大嚼狂嚼的人們，抽冷子湊過去搶一串，不顧還燙著，便急急地塞到自己嘴巴裡面，然後一邊燙的自己跳著腳不停的吸著冷氣一邊將目光掃向其他人，準備再來一次……。

  看著在場的人表演，幾乎所有的食客都吞了吞口水。

  羊肉串，一定要在悽厲的北風下，一幫老友站在一起，凍的瑟瑟發抖還要喝冰鎮啤酒才夠味道。

  真正的美食，是站在邊上看一群人一臉陶醉的樣子，而自己卻站在悽厲的北風裡，吞著口水想像著那食物的味道。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老闆，你們這肉串怎麼賣？給我們包房來100串！」

  「我也要，60串！」

  「還有V4，100串！」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讓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職責所在的所有客房服務員、廚師面面相覷，然後看了看周昊，咬著牙慢慢的退出了圈子，踮著腳尖往客房或者廚房溜去。

  「各位叔叔大爺，這肉串是我們小哥倆自己弄著吃的，不賣啊！」戴林此時也覺得大事不好，搞不好今晚砸了自家的牌子了，他作為少東家趕緊給周邊一個羅圈揖，開口解釋了一句。

  「臭小子，就知道是你們兩個搞事情，我們不管，每個包房來100串，每串算你十塊。今天你們怠慢客人的事情就算了，否則……」一個粗狂的聲音突然響起。

  正在看熱鬧的人一聽，都樂了，轉頭看去心裡恍然大悟，他還真有這資格說這事兒。於是幾個相熟的人紛紛打起招呼：「魯總今天也在啊！」

  戴林欲哭無淚的看著眼前的胖子：「魯大爺，您饒了我們吧，20個包房，2000串，要烤到什麼時候啊！更何況，也沒有肉了！」

  胖子魯中，號稱魯省首富，未發家前是戴家的老對門鄰居。

  在他落魄到連飯都吃不起時，戴家曾經將他接到家裡好吃好喝的養了他兩年多，所以兩家關係一直很好，今日正好來這邊請客，見戴林惹出了亂子，便出口給戴林解圍。

  戴林自然懂得魯中的用意，便順坡下驢借著年齡小撒起嬌來。

  魯省人愛面子，也講禮節。

  本來跟著起鬨的客人見戴林這麼一說，也想明白每個包房都要烤肉，這不是難為人家孩子嘛！於是紛紛出口說不用那麼多。

  聽到周昊直翻白眼，話說各位應該大度的表示「不用烤了」才是正確的節奏啊！

  看看四周的人數，周昊覺得這樣下去不妙。趕緊拽了下戴林的衣服，低聲說了幾句。

  「各位叔叔大爺，這樣好不好，那邊還剩一隻烤全羊，就當我們小哥倆賠禮了。烤好後我們給您老幾位送過去？」

  這時候，戴父也趕到並搞清楚情況，聽到戴林這麼說，也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今晚對不住各位，待會每個包房消費一律八折！還請原諒兩個小孩子瞎胡鬧。」

  周昊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戴家除一貫標榜自己口味外，最得意的是戴父一直強調的服務。

  現在好了，服務員直接把客人扔在包房跑出來搶肉……。

  揉了揉自己鼻子，渾然不顧手上的油弄的自己鼻子油亮油亮的。偷偷給戴林說了一句「把羊湯每屋送盆過去，我去烤羊！」

  戴林聽了後兩眼一亮。對啊！還有那麼大一鍋羊肉湯呢，既然昊哥的烤肉那麼好吃，那麼羊肉湯也差不了。

  急忙跑了兩步，追上正著急到酒庫取酒挨屋賠禮道歉的老爸，父子兩個嘀咕了幾句後，便急匆匆的進了廚房。

  周昊的羊肉湯早就熄了火，幫工見老闆要這湯，急忙站在架子上用大馬勺弄了一大桶湯出來。

  湯？

  戴父疑惑的看了看戴林。而那一直在看著高壓鍋的幫工也傻了眼，站在架子上欲哭無淚的樣子。

  桶裏哪裡是湯，而是一桶清淨可見桶底、沒有任何香味、不見一滴油星的清水！骨頭呢？配料呢？

  「可明明見周少爺放了兩隻羊的骨頭還有幾條大鯽魚進去的，這麼可能是清水？」幫工急忙指天畫地的解釋。戴林也在一邊拼命的點著頭，當時他也在場。

  疑惑的拿著一個湯勺，輕輕舀了一勺湯，戴父緩緩的嘗了一口這個「清」湯。然後突然兩眼放光，將一勺湯全部喝下，臉上露出一種非常舒服、滿足的，在戴林眼裡甚至有些淫蕩的表情。然後近乎呻吟般在嘴裡吐出一個字：「鮮……」

  「老闆……！」此時還站在架上上的幫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看這樣子這湯應該沒有問題，自己這份工作算是保住了。

  「嗯，嗯……」戴父如同大夢初醒一般急忙點了點頭，轉頭叫來領班，急急的交代了幾句，然後叫了兩個人擡著湯桶向包房走去。

  一號包房裡面，人們還在熱火朝天的說著剛才的趣事。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吃到肉串，但想想不用多大會兒就可以吃到烤全羊，這種期待，讓包房裡的客人全部放棄了待會兒的所有安排，一心一意的等待著烤肉的到來。

  門開了，進來的卻是老闆。

  「各位老闆，不好意思，今晚讓各位看笑話了。」戴父一進門便滿臉堆笑的連連拱手。

  「戴老哥，你來幹什麼？來來，坐下咱哥倆喝一杯，好久沒見了。」說話的卻是魯總，伸手拉住戴父。

  「老魯，剛才多謝你出聲，否則兩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戴父轉身給了戴林後背一巴掌，「還不趕緊給各位叔叔大爺道歉！」

  「叔叔大爺，對不起啊，我們今晚試著做成一種湯，一種失傳多年的湯，一時開心就忘乎所以了。小子給您各位賠禮！」戴林規規矩矩的在在門口鞠了一躬。

  自小見自己爺爺父親迎來送往的，戴林知道自家生活全靠這些客人支持，一番話說出來，倒也真情實意的。

  「老闆，別怪孩子，多大啊！」

  「是啊，我家那個更皮……」

  客人們倒是馬上替戴林說起好話來。這就是面子，魯省人絕對不會不知進退的和一個懂禮貌地孩子過不去，誰沒有個皮的時候啊！

  「這湯給各位叔叔大爺上一碗，您給提提意見！」戴林笑嘻嘻的往旁邊一讓。

  門外進來一排服務員，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個朱紅小托盤，上面一個白瓷小碗，輕輕的給每一位面前擺上。

  「這……」

  看著眼前一碗清水，連一直為戴家開脫的魯總都有些猶豫。

  「各位，這湯看似清水，卻美味無比，請試一下就知道了。」戴林知道客人們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

  羊肉湯不應該是呈乳白色，上面飄著幾點綠色的香菜，散發著濃濃香味的湯嗎？

  這清水的賣相，實在是顛覆了一切！

  魯總拿起湯匙，非常果斷的舀了一勺放入口中。他打定主意，哪怕真的是一碗清水他也要誇出境界來。

  看到他喝了，其他的幾個老闆相視一眼，無論如何這清水也要喝，免得得罪了魯總。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

  「鮮……」

  「太鮮了……」

  「真是太好喝了……」

  一百多個客人，在品嘗了鮮湯繼續索要未果後，果斷的沖入戴家後廚，將大型廚房裡面的高壓湯鍋裏剩餘近半的湯喝的一滴不剩。

  直到周昊靈機一動，大吼了一嗓子「烤全羊好了」然後鼓起一陣風將香味送到那些食客的鼻孔，方才轉移了客人們的注意力，拯救了廚房。

  戴家火了，一碗從來沒有見過的、從來沒有喝過的鮮湯，讓當晚就餐的那些腰纏萬貫的老闆們差點把戴家會所的廚房給砸了。

  據說連一直和戴家關係特鐵的魯總當晚都揪著戴老闆的領子大吼：「不給湯就別想出門！」

  這消息當晚就如同世間所有的八卦一樣，席捲了整個魯省的美食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