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歷練 第八章 兄弟復仇 下
2025-03-21 16:51:52
作者: 小蠱君
倏忽,一抹寒光暗地從二人側旁閃至,不偏不倚打在鐵箭就要射穿陸景頭顱之前,二人愕然側視,只見是方才被陸晏費盡功力救治的尹樾,手握掛在床帳上的佩劍抵擋了箭矢突襲。
旋即他反手提劍橫架在步璣脖子上,「你等是何人?快放開恩公。」步璣見來者武功不俗,不敢不從,放了陸景後旋即退後數步。埋伏在外的箭手步璿擔心步璣安危,本能地從對面屋頂躍進來房間內,但投鼠忌器,仍不敢輕舉妄動。
「看這道人體質上佳,武學修為不弱,卻會畏寒?」陸景不禁心中疑惑。但此刻並非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向尹樾言謝後,還特意提道:「這兩人本只是對付我們陸家的,倘若道兄身體已無大礙,便不必理會此事,以免捲入無謂紛爭。」
「恩公什麼話呢,本道雖不知事情原由,但既然他們是衝著恩公而來,恩公於我有救命之恩,本道又豈有袖手旁觀之理?」尹樾是性情中人,不會不懂有恩必報這個道理。
聽到尹樾此話,陸景頓時對這位雪中邂逅的陌路人大增好感,但似乎誤會了他的身份,「有情有義,不愧是玄潞真人的門弟。」
兩人相互恭敬時,卻不留意步氏兄弟的發難,「都別再這裡惺惺相惜了,要上一起上,步某奉陪到底!」
尹樾雖為局外人,說話卻不卑不亢:「此人便由本道來牽制吧。」
「好,陸某就去對付那弓箭手!」陸景一躍,便往窗外飛出。
正欲分頭行動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赫然是陸玄和陸媃爾。原來他們在客棧樓下把酒談話時,聽到陸晏和陸景房間動靜較大,便一同上來瞧瞧發生何事。
當見到步璣時候,滿目怒光,暴躁的脾氣便發作了,「又是你!當真是縱虎歸山,當日我大哥手下留情,放過你們倆,竟是不知好歹再來尋仇,今日本姑娘就把你們斃了!看招!」說罷取出背後的兩炳月牙戟,成掎角之勢先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步璣攻殺。
「四妹,我也來助你!」陸玄也加入到戰鬥中。
陸景見有三弟和四妹援助,自知勝券在握,當下凝神出劍,使出陸家劍法攻向站在屋瓦頂的步璿,劍若星輝,點點四射,威勢凌人。
步璿反應奇快,縱身一躍,躥進房間內,抽出腰間長劍,欲與陸景近身搏鬥。
那邊步璣見對方雖為女流,但氣勢迅猛,且對方左右夾攻,是以不敢正面迎擊,當即縱身一躍,躲過攻勢。乍落地時,單手輕按房間中心的木桌,以緩急墜之力。
而此時尹樾和陸玄亦揮劍殺到,陸玄使出的陸家劍法看上去雖華麗,但其內勁遠未到火候,反觀尹樾使出自家門派「暮雨劍法」一式「暮煙裊飄」,劍影霎時如漫天籠罩的靄靄雲暮,似又出現飛瀉而下的朦朧煙雨,密密匝匝地攻向對方面門,其景狀華美極致,甚至有一種讓敵方心醉如痴的感覺。
繚亂的劍影看得步璣頭昏目眩,為不受劍招擾亂心神,他急中生智踢起左手輕按著的木桌,擋在身前。
木桌如俎上魚肉,被劍影瘋狂斬刺,陸玄和尹樾視野也被無數片條碎木遮擋。
待碎木紛紛落下時,只見陸晏站立於床頭前,手中拿著步璣的弧月刀反架在他的脖子上,由於刀鋒太貼近皮肉,是以劃出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原來方才陸晏過甚消耗功力,疲倦地閉目靜養,如今雖未完全恢復,但已有六七成功力。步璣渾然不知身後的陸晏功力恢復如此之快,以致反被鉗制。
眾人見狀都放下手中兵器,停止打鬥。
「你們至此仍不死心麼?你父與我先父那都是上一代的仇怨,且我先父已歿世多年,什麼仇恨都應已化解。如此冤冤相報,何時方終?」陸晏淡淡而道。
「成王敗寇,乃是天道恆論,你可曾想過我步家被你父親夷三族的慘烈景況!那是我一輩子難以忘卻的灰暗時刻。」話及此處,步家兄弟都泫然淚下,悲慟萬分。
此情景即使是敵對一方,仍是對他們有一絲惻隱之心,不過對於陸媃爾卻不以為然:「哼!步闡叛國求榮,人神共憤,我先父誅殺此獠,夷滅三族,是為除奸攘惡,警示國人,引以為鑑!」
表面上回擊得振振有詞,但她對自己方才所言,心中卻陷入翻騰的思索:以我對先父的了解,他絕不是嗜血若狂、殺人如麻的冷血之輩!即使是敵軍俘虜,他也會酌情考慮釋放,但當年他的確毫不留情,甚至沒有一絲猶豫地將步家遺族滅口,究竟出於什麼原因使他痛下殺手?
「呸!那不過是掩飾陸幼節濫殺無辜,冷酷血腥一面的曲辭!休要再說什麼大道理來誶罵我先父,先父一生戎馬雖無立下什麼赫赫戰功,但他內心淡泊,不圖譽利,絕非是賣國求榮、十惡不赦的無恥小賊。所謂的叛國之罪,那全是昏君孫皓和你父捏造出來誣衊我先父的,爾等要殺要剁,悉隨尊便!」步璣聽了陸媃爾的辯駁後,憤焰填膺,怒言回應。
「你!」陸媃爾對步璣的回應啞口無語,心中自感到有點理虧。
陸景見兩人已被制服了,向陸晏直言提議,「大哥,這次絕不能再放過他們,不如就把他們殺了,以免日後再來生事。」
然而陸晏卻給出意外的答案,「不!放他們走吧!」眾人聽聞後都怔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他。惟有局外者尹樾安之若素,畢竟他只是誤打誤撞才來到這個陌生世界。這件事情雖與他並無瓜葛,不過他倒想知道這位救他性命的恩公何以對仇家的行為如此寬宏。
乍聞陸步兩家如此針鋒相對的語戰,尹樾環顧四周,臉上遍布疑色,「這裡究竟是哪裡?一點也不像仙域的樓宇,這些人的服飾裝束和他們打鬥的武器、武學招式也不像是仙域修士,倒像是來自異域門派。方才明明在穹柱山追著那一男一女,聽他們的口吻應是兄妹關係……後來跟他們進入了那個『光洞』裡面……再睜開眼便看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而且空氣冰寒刺骨,然後就……」
尹樾想及此處,腦海里就像斷流的河溪一樣,絞盡腦汁也想不下去。
但眾人似乎並沒有留意他那奇怪的神色。
陸晏並不理會其他人奇異的目光,甚至步璣說他假仁假義、惺惺作態,他也表現得心平氣靜。不一會他便道:「他們二人父親確實死得冤屈,步闡將軍一生並無大惡,最後卻還被夷三族,殃及無辜,可謂慘絕人寰。
說到此,陸晏雙眉竟不自主地抖動,面如死灰,一副異常內疚的樣子,便放下了長劍。步璣吁了一口氣,這一切他看在眼中,萬想不到這位仇人之子竟會為他父親之死而感到難過,霎時對陸晏的憎厭之感減了不少。既是如此,想必陸晏是知曉此事別有內情,旋即肅然地向他問起步闡是否被冤死。
眾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等待陸晏的回應,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停頓了。
「是!」陸晏這句話,就像是蒼穹劈下的殛電,轟得眾人心裡震盪不已。
「自從你倆兄弟找過我們報仇不遂後,我一直對你們父親的叛國之罪頗有疑惑,我曾求凌王武宗掌門玄潞真人的座下大弟子嚴軒星道長徹查步闡將軍的生前事跡,其中經嚴道長於向西陵城百姓口中打探到步闡將軍盡忠職守,步家數代均鎮守此城,西陵在步闡的治理下,風調雨順,固若金湯,城內百姓人人豐衣足食,安居樂業,男女老少對步闡將軍可謂感戴萬分,恭敬有加。只要一聽到道長提起他們心中愛戴英雄的叛國之事,都會異口同聲地為步闡喊冤,有人甚至激動地與他理論爭吵,說他既為修道之人竟與昏君奸臣一般見識,簡直是有眼無珠。對於步闡將軍的為人與百姓口徑迥然不一,嚴道長知悉事有蹊蹺,當下繼續四處打探消息,終於找得一位在西陵城以制木工藝為生數十年的老木匠,聲稱自己曾受過步闡將軍的恩澤,只要是步闡將軍生平的事跡他都銘刻於心。他見道長並非什麼壞人,加之談吐間發覺頗合其意,便將昔日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那木匠說了什麼?」步璣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了。
陸晏淡淡而道:「他說鳳凰元年八月的一天,那時正是步將軍令大公子的大婚之日,整個西陵城都張燈結彩,百姓們鳧趨雀躍,甚是熱鬧喧嚷。就在此時忽然一名守城士兵回報稱城外來了一幫山賊,欲破城而入,山賊人數雖不多,只有幾十人,但個個武功都不弱,武功最高要數為首的山賊大王,守城士兵難以招架。」
「這事我也知道,那山賊頭目姓時名天,其貌與身形長得如同猿猴一般,遍身皆是鐵甲包裹,聽聞是修煉武功而成的。皮肉之軀堅逾精鐵,刀槍不入,實屬罕見,所以他有個綽號叫「鐵人猿」。據我所知,這幫烏合之眾是駐紮在西陵城外百餘里的大別山中,平日只是會截搶路經此處行人、商隊的財物。不知為何,正是我大喜之日時天卻率領山賊攻打西陵。後來得知原來他垂涎內子美色,一直想娶她為壓寨夫人,最後見她下嫁於我,心生羞恨,便遷怒於我夫婦。當年先父傾千軍之力方將剿滅這幫烏合之眾,但唯那鐵人猿時天意外逋逃。」
「後來呢?時天可有回來尋仇」陸晏神情專注地問道。
「這倒沒有,但之後幾日哨兵收到線報,朝廷正派兵遣將前來西陵,現軍隊距離城池還有兩三天的時間,聲稱要討伐叛國賊子,而這叛國賊子指的就是先父。當時聽聞消息後,我們父子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知此事有蹊蹺,先父吩咐哨兵繼續觀察,並下令全城軍馬整裝待發。我們在軍府守候整整兩天,直至一名守城士兵忽然急忙跑來傳話,稱前方數十里遠處發現約有三萬大軍,打著吳國旗號,正逼近西陵城。事情到此似乎是有了些眉目,但先父依然懷疑該消息真實性,怕對方可能是冒充吳兵來引誘我軍出擊,設下埋伏,屆時在我軍猝不及防情況下,倏然突擊,便正中敵人下懷。我們父子三人再三斟酌,都認為按兵不動,先靜觀其變,再論出兵。之後我和弟弟負責調動城中眾將士聽候發令,先父於護城台上極目遠眺,一眼便認出這是吳軍無疑,因先父識得軍中三名將領乃是鎮軍大將軍陸抗麾下副將左奕、伍彥和蔡貢。眼見先父出來,那中將左奕策馬走前兩步厲聲質問我先父,語中無一不是誣衊我步家的話,當真教我父子三人怒不可遏!」
步璣說到節骨眼上,情緒異常,竟翻出家族世代如何輔佐朝廷之陳事。旁人倒是耐心聆聽,唯獨陸媃爾偏是個急性子,對步璣說的話不勝其煩。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步家自丞相步騭、撫軍將軍步協確實忠貞不二,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但難保到你們這一輩不出岔子!孰忠孰奸,你等心中自有分明。何必大費嘴舌加以粉飾,誤導旁人。」陸媃爾一向看不慣變節之輩,更看不慣他們賊喊捉賊,當下出言譏諷。
「臭丫頭,休要胡說!」步璣怒髮衝冠,正想動手教訓她,卻被陸晏一劍架喉,並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不得妄動拳腳。步璣自知處境,當下應許,他淡然望向窗外,遐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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