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父子相認時(一)
2025-04-21 14:37:24
作者: 三少龍一
第五十五章 父子相認時(一)
皇太子朱佑極的暴亡,所有人都懷疑是萬貞兒及其手下下的毒手,然而,打死朱見深朱見深也不會相信,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會是他深愛著的女人幹的。所以,當懷恩開始著手調查事情真相的時候,萬貞兒便收到了風聲。當晚,她就躺在朱見深的身邊吹起了枕頭風,萬分委屈的一通哭訴。第二日,汪直便帶著朱見深的斥責來到懷恩的面前,說懷恩聽信惑眾謠言,調查此舉有礙後宮安定,讓他停止一切動作,嚴懲隨後便會下來。
緊接著,周太后又把懷恩叫了過去,狠狠訓斥了一番。不過,周太后在訓斥完懷恩之後,便向朱見深求情。鑑於懷恩多年的苦勞,朱見深並沒有實施處罰。
從仁壽宮出來後,懷恩便安安分分做他司禮監的差事去了。
所有人對萬貞兒的妥協退讓,讓萬貞兒越發驕縱跋扈起來,她開始了自己長達五年的獨寵之路,周太后好像深知如要使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的道理,她越過王皇后,把後宮的統領之權全權交到了萬貞兒的手裡。在大權在握的那一天,萬貞兒便目空一切起來。
朱見深見周太后對萬貞兒態度大幅「改善」,認為他的堅持讓周太后接受了她這名年紀最大的「兒媳」,每次萬貞兒到周太后那裡問安的時候,他總是特意去觀察她們兩個人之間的交談。當見到她們非常「融洽」在交談,他竟然一廂情願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萬貞兒聰明討巧,經過了一番番的努力,終於實現了婆媳的和平共處。
他根本不會花心思去琢磨身邊的這兩個女人會不會用什麼計謀謀算對方。
朱見深唯一的心結就是,自從皇太子朱佑極薨了後,他便再也沒有孩子。雖然他還年輕,他後宮的妃嬪和宮女們都還年輕,不過竟然沒有一個能大起肚子來的。
「唉……」朱見深坐在鏡子前,重重嘆了口氣。
張敏十多年如一日,輕輕梳理著朱見深那一頭營養充分滋養出的烏黑亮麗的秀髮,他現在已經對於替朱見深拔除白髮輕車熟路了,見到皇上頭上有一根有些灰白的頭髮,他便輕輕一拔,然後把梳子含在嘴裡,從懷中掏出個錦囊,把頭髮裝進去。
「皇上,是不是這兩日朝中有什麼事兒讓您難以決斷,為何今日您總是唉聲嘆氣的?」
朱見深道:「張敏,你說朕的身體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張敏一驚,道:「皇上,你為何有此想法?」
朱見深道:「如果朕的身體無恙的話,為何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卻沒有一兒半女降生呢?每每到御花園的時候,看到她們青春的樣貌,朕卻開始害怕起來。雖說朕這些年在昭德宮中的時候多一些,可是也曾寵幸過其他女子,為何不見她們有動靜呢?」
聽了這話,張敏心中道:「皇上,這事兒您得問您最最寵愛,最最信得過的萬貴妃才行。您沒有孩子,後宮中誰人不知是何人所為。唉,只有您還蒙在鼓裡。」他不言語,默默地梳著頭髮。
突然,從鏡子裡,他看到了朱見深流下了眼淚,他驚詫道:「皇上,您……您哭了?」
「尋常人家的男子,到了朕這個年齡,早已是兒女繞膝,可是朕……難道在朕百年之後,要在皇族中重新找個繼承人嗎?難道朕就沒有孩子能夠繼承天下皇位嗎?」哪個君主不希望自己的血脈成為後世之君,誰願意把坐了多年的皇位拱手讓給自己的族兄族弟,叔叔侄子,雖然他們和自己血脈相承。
張敏跟在朱見深身旁,每天看他和萬貞兒濃情蜜意如同新婚的小兒女,沒想到他卻藏著如此重的心事兒,他會如此的傷心欲絕。
一時衝動之下,張敏開口道:「皇上,其實有一件事情,奴才瞞了您好久,一直不敢對您說。」
朱見深從鏡子反照,看到了張敏的表情。張敏顯得很緊張,臉部都已經開始抽抽。朱見深掏出方巾擦了擦淚水,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難道是和朕有關嗎?」話說出口後,他突然有了這麼個想法,一個在他看來非常荒誕的想法,荒誕到他心跳越來越快。不過,他不敢接著往下想,他要聽張敏說出來。
「皇上,您有一個孩子,還是位小皇子,就在柏妃誕下太子後不久,他也緊跟著來到世間。如今,應該有六歲了。」
「什麼?」朱見深站起身來。「張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皇上,您還有一個孩子。」
朱見深轉過身來,緊緊抓住張敏的雙臂,使勁搖晃著,急切道:「他在哪裡?是誰生的?為什麼朕不知道?」
「皇上,小皇子現在在安樂堂。」
「安樂堂?那是什麼地方?」安樂堂只是留給得病的公公、宮女們自生自滅的地方,朱見深堂堂一國之君,又屬於那種不是特別勤於政務、、事必躬親、宅心仁厚的君王,他哪裡會知道皇宮中還有這麼個地方。
張敏也不敢讓朱見深知道皇宮中竟然有如此欠缺人性的冷酷地方,道:「皇上,安樂堂是下人們待著的地兒,您上哪兒知道。」
「可是,朕沒有去過安樂堂,也沒有寵幸過在那當差的宮女,敬事房更沒有這方面的記載,哪裡怎麼會有人誕下朕的血脈呢?張敏,是不是你搞錯了?」
張敏道:「皇上,奴才不會弄錯的。那名被你寵幸的宮女本不在安樂堂,她之前在內藏庫當過差。」
朱見深道:「什麼?內藏庫?」雖然時隔日久,但是一提起內藏庫,朱見深還是心裡一震。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除了萬貞兒,他還留了一點點空間給另外一名女人。
朱見深開始發抖,他顫聲問張敏道:「那名宮女叫什麼名字?」
張敏看到朱見深劇烈的反應,意外皇上居然對多年前一名小小的宮女似乎有著很深刻的記憶,不過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辦了很多,他道:「那名宮女名叫紀雨瞳,是韓雍韓大人從斷藤峽俘獲後押解進宮的。」
「紀雨瞳?是她,果然是她。」朱見深頹然往後退了一步,「咣啷啷」,鏡子被他的身軀這麼一撞,發出了一連串的響聲。
「皇上,您注意一些。」張敏趕緊扶住朱見深。
見朱見深失魂落魄的樣子,張敏有些緊張,更有些納悶,紀雨瞳到底和皇上之間有什麼秘密,他服侍皇上近二十年,從來沒有見到朱見深對萬貞兒之外的女人有過這樣的表現,不,即使是對萬貞兒,也沒有今天的這種表現。皇上的眼神很複雜,既有無窮無盡的思念,也有無窮無盡的懺悔;既有迫切想見的衝動,卻有逡巡不前。不由得,張敏問道:「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朱見深並沒有回答他,而是慘然一笑,自言自語道:「你不愛慕朕,要離朕遠遠的,卻通過另外一個人和朕如此之近。你不愛慕朕,春風一度,你卻做出了比朕最親近的女人做不到的事情。這難道真的是上天在作弄嗎?」
他的眼前,漸漸浮現出了自己曾經日思夜想過的容貌,也想起了當日的一幕一幕。她是不是還是如當初自己見到的那樣,似天上的仙女下凡到了人間?她是不是還是如當初自己見到的那樣,冷若冰霜?他多想再見她一面。然而,紀雨瞳卻說過,她不想再看到他,如果他出現在她面前的話,她便自毀容貌。
「她……她現在過得如何?」
張敏知道紀雨瞳在皇上的心裡分量肯定不一般,忙道:「回稟皇上,紀姑娘在安樂堂里生活得很好,那裡的公公和宮女都悉心照顧著她。」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朕?」朱見深對於張敏直至今日才向自己吐露真相深感不滿。「是不是紀姑娘不許你告訴朕?」
「不是的,皇上。」
「那為什麼你要瞞朕這麼長的時間?」
「皇上,只因為……只因為……」
「有什麼好忌諱的,快說。」朱見深被他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急得發起火來。
張敏磕著頭道:「皇上,奴才萬死,奴才不能說。」
朱見深納了悶:「究竟有什麼難事兒,居然朕讓你說,你都不肯說。」
「皇上,奴才之所以隱瞞您那麼長時間,那是因為一個人,只要她知道有皇上的孩子在,她是非得要下毒手除掉不可的啊,皇上。」
朱見深驚呆了:「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有人要絕朕的後?」
話被問到了這份上,張敏反倒乾脆利索起來:「是的,皇上。」
「不可能,怎麼會有人這樣對待朕。說,說出她的名字,朕要徹查,如果事情屬實,朕要凌遲了她。」朱見深震怒了。
張敏慘灰色著臉,輕輕搖了搖頭:「皇上,奴才是不會說的。」
「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如果你不說,朕這就砍了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