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兒臣心裡，只有母后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明明感覺沒兩天，卻已經入了夏。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盛一院香。

  葉雲錦倚著紅棱雕花長窗，手中捧著一本《六韜》看著，按理來說她不該看這種御天下之書，只是齊川讓她看，而她也確實覺得有趣，便專心看著。

  上午的陽光熱烈，從窗戶照進來，灑在她的臉。

  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眼睫下灑下一片陰影，瞧著乖張無比，整個人慵懶中透著幾分堅毅，宛如畫卷一般。

  「娘娘，太子殿下求見。」碧桃從門外匆匆來報。

  葉雲錦一聽到那四個字，背後就發寒。

  「他來做什麼？」她不是很想見他。

  「娘娘您忘了，這太子殿下的婚事還有些事情要告知他的，不是您昨日叫他過來的嗎？」

  葉雲錦還真忘了這回事。

  

  「叫他進來。」

  她也是連忙放下手中的書，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端坐在紫玉珊瑚屏榻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透露著一種端莊威嚴。

  不過就是把那些禮儀上的事告訴他而已，作用用不了多長時間。

  那頎長的身影進來時遮住了身後的陽光，在地上留下一大片陰影。

  一身玄色綢緞錦衣，襯得他整個人愈發矜貴，還沾染上了一些成熟的氣息。

  「母后。」

  聽到這聲意味不明的『母后』，葉雲錦沒忍住手顫了一下。

  她自始至終，都能感受到那人灼熱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著。

  而她今日不欲與他發生糾葛，所以目光只是盯著他那玄色衣袍，淡淡說著關於成婚的事情。

  「再過三個月，便是太子娶妻之日，婚宴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三書六禮交由禮部的人去辦了，大婚的衣裳也已經命人做好，一會兒本宮讓人送過去，若是太子有什麼不滿意的……」

  葉雲錦就像是幼時背課文那般，也沒喝水，一股腦就把自己要說的事情全都說完了。

  齊修言聽著，也不插話，那俊俏絕色的臉上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說得這般流暢，也不知腦海中同他說了多少遍了。

  瞧著她櫻桃小嘴一開一合的模樣，就很想讓他嘗一嘗，不免想入非非。

  「太子殿下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就回去吧。」

  再一回神，聽到的便是這一句。

  只是，齊修言立在殿中，身體筆直，狹長的眸子盯著葉雲錦看著，眼底藏著侵犯之意，「兒臣的婚服，可是母后親自選的？」

  葉雲錦聽著這話，後背發寒。

  分明只是這麼一問，她好似聽到齊修言在說，「兒臣只穿母后親自選的婚服，母后選的，兒臣一定會喜歡。」

  若是說是她選的，總覺得齊修言會得逞。

  她偏見不慣他得逞的樣子。

  「婚服自然是由禮部選的，本宮也曾過目，若是太子沒什麼事情，便先回去吧。」

  齊修言依然是一動不動，「那母后瞧著可喜歡？」

  「……」

  葉雲錦牙咬了咬。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不再避讓，目光直直朝著齊修言對上去，與之抗衡。

  「母后喜歡嗎？」

  他眉眼帶笑，眼底卻並未笑意，更像是威脅。

  葉雲錦分明從他這句話里，聽出來了別的意思。

  「齊修言，你若是無事，可以走了。」

  葉雲錦已經是強行忍著不讓自己發脾氣了，一切等熬過了婚期再說。

  「兒臣似乎很久都沒與母后說話了，實在是想念母后的緊，想與母后說說話。」

  「……」葉雲錦沉默著，目光落在門旁邊的長窗上。

  「母后不會以為，等兒臣成了婚，就萬事大吉了？可兒臣那位未婚妻，身子怕是撐不到婚期了，就算是母后找了那麼多的名醫，聽聞病情也沒有好轉，還是……」

  葉雲錦打斷齊修言，雙目被氣得發紅，「齊修言，你是不是根本沒打算成婚！」

  他就是不打算娶妻，就是打算折磨她一個人至死方休！

  齊修言忽然間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表情帶著幾分稚氣，「被母后發現了。」

  葉雲錦只覺得有一團怒火在自己的心裡燃燒著，有點喘不過氣，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傳來，像是瀕死一般。

  放在腿上的手也緊緊捏著衣袖，像是要扯爛一般。

  「兒臣心裡只有母后一人，定然會為母后守身如玉的，絕不娶她人為妻。」

  聽著這樣的話，葉雲錦只覺得，又與上輩子的齊修言重疊了。

  一模一樣的話，齊修言說過。

  上輩子他將她封為貴妃，一直未娶皇后，也說過與這一模一樣的話。

  恍恍惚惚，竟不知這到底是大夢一場，還是新生……

  「齊修言，陛下尚且還在，你就說著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是畜生嗎？」

  葉雲錦看向齊修言的眼神里不僅僅是厭惡，還有恐懼，有窒息和絕望……

  「母后，為何你總是拿這種目光看著我？你那日與父皇在暖閣，分明不是這樣的。」他死死盯著她，朝著她一步一步向前，就像是獵人看到了獵物。

  語氣之中帶著一股恨意和不甘心。

  葉雲錦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看著齊修言。

  那日在暖閣外的黑影，竟然是他？

  他竟然全都看到了？

  來不及多想，眼見他又要過來了，她慌忙起身，朝著身後退去，與齊修言拉開距離。

  「母后你躲什麼，兒臣不過怕是母后聽不清，所以走近了些。」

  齊修言停下腳步，又換上了一臉裝乖的模樣，瞧著又是那般的禮貌周到，人畜無害。

  是了，他在演戲。

  大大方方在她的眼前演戲。

  「躲不掉的，母后，你到底是躲不掉的。」語氣平靜，可眼底卻是癲狂。

  「啪嗒」

  手邊的玉盞被撞在地上，碎了一地。

  葉雲錦垂眸去看自己那隻手，卻只見抖得厲害，根本控制不住。

  「時候不早了，若是兒臣待得久了，父皇又該急眼了，兒臣先行告退。」

  齊修言走了。

  葉雲錦盯著碎了一地的殘渣，一時不知道到底是齊修言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他怎麼會如此瘋狂？

  他已經瘋狂到在窗外看她與陛下房事了嗎？

  他以後還會幹什麼事？

  葉雲錦根本不敢想。

  要是齊修言當了皇帝，像是上輩子一樣，那她就完了，這輩子也就完了。

  她要告訴齊川，齊川會相信她的，

  陛下會保護她的。

  葉雲錦近乎是一種瘋癲的狀態到的紫宸殿。